第34章

  方宅外。閱讀

  王秀禾穿著一身富貴裙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她剛剛送走了宋大人以及各大茶行的各位當家,帶著翠兒從雲鶴樓回來。

  陳二靠在門口打盹,周齊捅了捅他,讓他趕緊起來,陳二稍有些不耐煩,瞧見王秀禾站在台階上,忙抖了抖精神,喊聲:「夫人。」

  王秀禾應了一聲,腳步沒動,仰頭看著方家門楣上掛著的那塊匾額。

  翠兒拿著一本帳冊跟在後面。

  王秀禾笑了笑,對著匾額說:「先去內宅,瞧瞧方大當家。」

  內宅的看守還在,王秀禾走進來,對著那幾人招了招手。

  領頭的急忙過來,張嘴問禮,順帶要說說這幾日內宅的情況,王秀禾沒聽,說了句:「回吧,日後不必守著了。」

  看守本就聽她的安排,讓來便來,讓走便走,沒有多問。

  倒是翠兒不解,「夫人不派人盯著大當家了?」

  王秀禾瞥她一眼,扶了扶頭上的翡翠玉簪,「該盯的時候沒盯住,如今不該盯了,還盯著做什麼?」

  翠兒一怔,似是覺得她話裡有話,趕忙垂下眼睛,不再出聲。

  三寶早就瞧見王秀禾進了院,轉身跑進書房通知他家少爺。

  書房裡的氣氛從清晨起就異常詭異。

  方澤生用過早飯便挪到了桌案前執筆寫字,付二爺坐他對面,椅在檀木椅的靠背上,翻著大當家擺在桌上的閒書。這堆閒書曾是為了掩人耳目隨意買來的,儘是些不入流的聲色話本,不是「趕考的秀才被狐妖吸了精元」就是「忠厚的良家漢子被狐妖搶了清白。」

  付二爺先前跟著大當家看過兩頁,如今終有機會拿到自己手裡,更是一頁頁看得目不轉睛,時不時還要發出幾聲奇妙的驚嘆,「竟然可以這樣做?」「哦?竟然還可以這樣做?」「嘖嘖,這腰肢扭得如此靈活,真的不會斷了嗎?」

  方澤生筆尖一頓,面上看不出有何波瀾,本想繼續寫字,卻見紙上行雲流水,如鬼畫符......

  那時怎麼就輕易讓他吻了嘴?

  怎麼就沒能立刻推開他?

  怎就越吻越深,竟還吻得不願放手,竟還吻得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身?

  大當家意欲反思,卻沒想唇齒糾纏的感覺依稀還在,想著想著便又陷入其中。

  三寶進門喊了一嗓子,便瞧見了這幅畫面。

  他家少爺笑吟吟地卷著話本趴在桌上,眼睜睜看著方大當家一手握著筆,一手輕輕地放在的嘴唇上。

  「少爺?」三寶跟著看了一會兒,察覺大當家這是出神了,於是悄聲說:「王秀禾來了。」

  「嗯。」

  「不去見見嗎?」

  「見。」付景軒笑了笑,起身在方澤生眼前晃了晃手指。

  方澤生當下一驚,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急忙把撫著嘴唇的手甩到一邊,故作鎮定道:「如何?」

  付景軒說:「王秀禾來了,估計正在花廳等你。」

  提到這個名字,大當家怔了片刻,隨即收斂起複雜的心緒和付景軒一起去了花廳。

  花廳的茶續了半杯。

  王秀禾坐於上首,笑著對方澤生說:「前幾日事忙,沒能親自回來瞧瞧你身體如何,昨日一見,看你還能為宋大人點茶,終是放下心了。」

  方澤生說:「有勞姑母費心了。」

  王秀禾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掀著眼皮瞅了瞅付景軒,笑道:「生兒哪裡的話。你父母不在,身邊又無其他親友,雖說景軒嫁了過來,但人家到底是個富貴公子,不能常常貼身照顧你,姑母前些年事忙,也常常疏忽你,你可萬萬不要責怪姑母呀。」

  方澤生淡淡說:「姑母哪裡的話。這麼多年,方家上上下下都由姑母打理,已經是對侄兒最大的關照了。」

  王秀禾放下茶碗掩著嘴輕聲笑笑,「這又算得了什麼。」

  兩人你來我往,相互客套,就像先前的品茗大會根本沒有發生,點茶局上的事情也無人知曉。

  王秀禾拿出帳本翻了幾頁,遞給方澤生:「我昨日連夜派人清點了庫存,「雕蓮」預留的不多,茶碎也遠遠不足十萬擔,宋大人那日說了交期為八月十五,距離今日還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庫房的新芽倒是足夠壓餅,只是茶碎要日夜趕工,採摘煎烤。」

  方澤生依舊對帳目漠不關心,此番更是連帳本都沒接,「姑母做事侄兒向來放心,你若覺得妥當,我便沒有任何意義。」

  王秀禾一雙精明的眼睛在他的臉上停留些許,隨後挽回帳本,遞給翠兒,「既然生兒如此說,那之後的事情,就由我全權安排了?」

  方澤生點頭,「全憑姑母安排。」

  他如此泰然自若,倒是讓王秀禾顯得些許浮躁,原本一張慈善的臉沉了幾分,又與方澤生說了幾句茶事,隨意道:「後宅的庫房地方不多了,想必放不下那些茶品,過幾日我再派人找一處空曠的地方存茶,最好離渡口近一些,也好過在船運的時候,再耗費人力搬過去了。」

  方澤生淡淡點頭。

  王秀禾本想在他臉上看出些許端倪,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一絲多餘的表情。

  莫非是她猜錯了路數?剛要皺眉,就見方澤生抬眼看了看付景軒,付二少爺那廂也在看他,一改往日笑眼,神情肅穆。

  王秀禾當即鬆了一口氣,端起茶碗,對付景軒說:「二少爺可遇到了什麼難事?」

  付景軒立刻笑道:「夫人說笑了,我整日吃吃喝喝不務正業,能有什麼難事?」

  王秀禾道:「二少爺何須貶低自己?」她瞧了瞧時辰不早,起身來到付景軒身邊,笑道:「你那一身識茶的本領不該埋沒至此,不如等忙過這段時間,我幫著二少爺在茶行謀個事做如何?」

  付景軒說:「承蒙夫人看得起,若是付某能做,自然用心去做。」

  王秀禾笑了笑:「自然能做,只是你去忙了,這內宅里就沒人陪著澤生了。不如,等到那時再為他說一門妾室,你覺如何?」

  付二爺笑容依舊,聽到這話反倒更樂了幾分,「如此甚好,我一介男子本就不能與他夜夜同眠,若是夫人再幫他則選一個美嬌娘,想必他會覺得開心。」

  王秀禾沒想他如此痛快,跟著笑道:「那這事先記下了,待忙過了這茬再操辦起來。」

  送走王夫人,付二爺笑吟吟地來到方澤生的身邊,對著他抬起一隻手掌。

  方澤生隨即也抬起手掌與他輕輕一擊。

  掌聲清脆,兩人在花廳當中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付二爺忙過正事,本想回書房繼續研讀話本,卻被大當家緊緊抓住,十指緊扣。

  「你......做什麼?」

  大當家頂著一張冰川俊臉,沉默良久,直到耳根子紅了,才說:「我不覺得開心。」

  「我也可以與你,夜夜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