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斛律金
斛律金?
蘇澤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高徽從草原上回來,還給他帶來這麼一個意外之喜。
在蘇澤穿越前的歷史時間線上,斛律金是高歡麾下最重要的將領之一,在邙山之戰中,是斛律金拼死救出了高歡,要不然就沒北齊什麼事了。
斛律金不僅僅自己本人勇猛,其子斛律光同樣也是北齊的大將。
和高歡本人一樣,斛律金在歷史上也是先投爾朱榮,在爾朱榮覆滅後才追隨高歡。
這方世界的時間線變動,斛律金竟然跟隨高徽來投奔自己了?
看來前期的聲望沒白刷啊!
獨孤信,斛律金,都說明了在目前六鎮群豪看來,自己和義兄爾朱榮擁有同樣的吸引力。
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己的地盤距離六鎮有點遠,並不方便接受六鎮群豪的投奔。
不過現在的蘇澤也已經闊氣了,他沒有和以往那樣表現出興奮的心情,而是平淡的說道:
「既然是高公所推薦的人才,本將軍還是要見一見的。」
說完,蘇澤就讓人將斛律金帶到了自己的面前。
見慣了獨孤信這樣的姿容能力都優秀的人才後,斛律金的面貌只能算是普通。
他一身敕勒族的打扮,因為長期奔波臉上掛著風霜。
但是斛律金見到自己,絲毫沒有露出患得患失之色,而是驕傲的站在面前。
蘇澤問道:
「高公言斛律郎是猛將,不知道斛律郎有什麼過人之處?」
高徽看著蘇澤,沒想到他竟然上來就打直球?
如果是漢人大將,此時大概會覺得屈辱,但是蘇澤這樣問正對上了斛律金這個敕勒人的性子。
六鎮男兒,從來都是不吝嗇說出自己能耐的!
斛律金叉手說道:
「將軍,吾有三才!」
蘇澤露出笑容,溫言問道:
「哪三才?」
斛律金驕傲的說道:
「遠觀塵土,就知道敵軍多寡。」
蘇澤點點頭說道:
「兵法有雲,料敵為先,此為料敵之能。」
斛律金聽到蘇澤這個當世一流的兵法大家肯定自己,昂著的頭也有些激動,但是他繼續說道:
「聽地嗅土,能知遠近。」
蘇澤也讚許的點點頭,這算是優秀遊牧民族將領的種族技能了,就是趴在地上聽大地的振動聲,能夠估算敵人的遠近。
成吉思汗就有這個本事,結合前一項,就能提前知道敵人的數量和遠近,這在臨陣作戰中是非常實用的技能。
「三呢?」
斛律金繼續昂著頭說道:
「吾唱歌好聽!」
這下子就連高徽都繃不住了,蘇澤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斛律金也笑著說道:
「在我敕勒族,多是以歌訴情,我妻就是聽我所唱的歌才嫁給我的!」
蘇澤笑道:
「那就請斛律郎高歌一曲了。」
斛律金也沒有任何心理包袱,他直接開口唱道: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果然斛律金一開口,就覺得野意蒼茫,仿佛置身於敕勒川的草原之上,能見牧草沙沙,又能聞牛羊嘶鳴,曲調悠揚而不絕。
一直等到斛律金唱完了一段時間,蘇澤和高徽才從歌曲的意境中回過神來。
「好!」
蘇澤大聲叫好,接著對著斛律金說道:
「當真是歌好,人唱的更好。」
這首歌的歌詞雖然悠揚,但是聽完讓人升起惆悵之意,蘇澤感慨說道:
「當日本將軍曾在敕勒川下重修白道城,殺柔然人以鑄京觀,不知道如今此城如何了?」
敕勒川就是白道出口附近的一片草灘,所謂草灘就是水草豐茂的草原,此地在宋代時候被遼國命名豐州,明代嘉靖年間最著名的北方邊患俺達汗,就是在此地起家的。
斛律金低下頭說道:
「李驃騎曾經在將軍修葺的白道城中抵擋破六韓拔陵大軍,但是在這次亂起後白道城已經被毀,將軍所築的京觀也在之前柔然劫掠中被毀了。」
蘇澤倒是沒有為小小的白道城傷感,他對著斛律金說道:
「斛律郎雖然是高公所薦,但是我將軍幕府自有體制。」
斛律金並不是一個人來投的,他帶來的還有七百斛律部牧民。
蘇澤斟酌說道:
「你帶來的牧民要編戶齊民,由將軍幕府分開安置牧場。」
「斛律郎則從要從驍騎營旅帥做起。」
其實旅帥對於蘇澤的軍中地位也不低了,多少追隨蘇澤的老兵現在也不過是隊正,只有橙色紫色隨從才能坐到這個位置。
但是斛律金不是一個人來投靠蘇澤的,他是帶著一個部族來投的。
七百人的部族,至少有兩三百可以武裝的草原騎兵,而斛律金所在的部族又是敕勒族比較有戰鬥力的部族。
所以斛律金可以說是帶著三三百精銳騎兵來投奔的,給一個旅帥倒是顯得蘇澤小氣了。
同樣對比,在蘇澤穿越前的歷史時間線上,爾朱榮對那些帶部而投的六鎮將領,起步都是幕府參軍參將。
不過斛律金倒是沒有體現出任何的不滿,他們這些敕勒人雖然和草原上的高車人都是同族,但是今年旱災加上蝗災,草原上稍微好一點的牧場都被人占了。
斛律部也是實在活不下去,所以才要隨著高徽來夏州的。
而且如今官方勢力中,也就是蘇澤的名聲最響,也最親近六鎮人。
斛律金以君臣之禮對蘇澤道:
「多謝將軍收留,金以效死報將軍!」
蘇澤心情不錯,拉著高徽說道:
「今日高公歸返,又得一個猛將,當宴之!」
——
孝昌二年,十月。
負責河東平叛的大都督,廣陽王元深終於等來了朝堂的軍隊,對於緊接著催促他出兵的朝堂使者,元深只能簡單整編一下,就不顧如今已經到了秋冬,糧草都不太充足的困難,直接出兵出靈丘,進入定州和潰退在靈丘的定州刺史楊昱合兵。
聽說朝堂再攻定州,在冀州的鮮于修禮和葛榮立刻集結兵馬,回師定州救援,雙方大戰一場,元深取得了一場小勝,鮮于修禮退守定州城,準備聚兵再戰。
與此同時,朝堂中對於廣陽王的彈劾更多了。
河間王元琛再次上書朝堂,言元深養寇自重,胡太后對元深更加懷疑,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前線督戰。
元琛這個攪屎棍除了不停的上書彈劾元深之外,還向定州刺史楊昱寫信,向他灌輸元深要造反的想法。
這也讓前線的兩個將領關係緊張,楊昱甚至都搬出了元深的營地,單獨帶兵紮營。
元深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在朝堂中沒有靠山也沒有盟友,根本沒有人幫助他說話。
元深只能一邊上書辯解,一邊想盡辦法拿出來成績來,試圖通過功勞讓朝堂安心。
就這樣,元深在後方還沒有穩固的情況下,硬著頭皮向定州城進軍。
——
官軍這邊勾心鬥角,起義軍這邊也差不多。
高歡等人叛出杜洛周部後,就一路向南,投靠到了「衛王」葛榮麾下。
葛榮在武川懷朔都做過官,也聽說過高歡一行人的名望,對於高歡的投靠自然大喜。
葛榮繼續認可杜洛周授予高歡的勇毅將軍,還單獨交給一支懷朔人馬給他。
高歡領著司馬子如、竇泰和尉景向葛榮效忠,比在杜洛周手下的時候更得重用。
唯一讓高歡等人不如願的地方,就是宇文父子也在葛榮麾下。
而且宇文父子更早的投靠葛榮,如今的職位要比高歡等人更高。
當年武川人獻城詐降不和懷朔人商議,兩邊已經出現了裂隙,如今宇文父子在葛榮麾下占據高位,武川人又爬在懷朔人頭上。
當年獨孤信單騎前往懷朔求援的時候,懷朔和武川還是親如一家的,短短几年後兩邊就已經勢如水火了。
葛榮麾下有競爭,「真王」鮮于修禮和他的「衛王」葛榮之間,也是勾心鬥角。
鮮于修禮自從得了北魏降將元洪業和毛普賢之後,就對二人非常的重用。
元洪業是北魏宗室遠支,鮮于修禮為了樹立這個投降的榜樣,不僅僅允許他獨自帶領舊部,同時還給他超過其他軍隊的待遇。
比如在食物分配上,元洪業的部隊就能得到更好的補給,他們的武器裝備也要比別人好。
毛普賢也是同樣的道理,他本來是元深的舊部,又在楊昱麾下作戰過,後來被宇文肱父子俘虜。
鮮于修禮也同樣讓毛普賢帶領舊部,而且因為毛普賢讀過一些兵書,所以鮮于修禮常與他謀劃,疏遠了衛王葛榮。
鮮于修禮重用北魏降將,自然引起了他舊部的不滿。
但是鮮于修禮起兵太快了,他的軍隊規模也越來越大,原本跟隨他的老兄弟們,已經沒辦法勝任現在的位置。
鮮于修禮出生不高,又打的破六韓拔陵的旗幟,又無法得到三州士人的支持。
兩邊都是人心不齊,兩邊都是勾心鬥角,竟然也鬥了個旗鼓相當。
而這種局勢下,恰好就是陰謀家最如魚得水的時候。
在進行了幾天的思想鬥爭後,高歡終於咬牙踏入了葛榮的營帳。
「大王,鮮于修禮僭稱偽王,其人志短才疏,不足與謀,唯有大王才能安定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