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鄭國渠

  第320章 鄭國渠

  這支隊伍從夏州出發,經過龍門渡進入并州,然後取道恆州前往河東五州。

  這支隊伍中什麼樣的人都有,隊伍的領頭人是一名西域口音的商人。

  蘇奔(【感知危險的西域行商】,紫色)是這個隊伍的領隊,靠著他【感知危險】的詞綴,隊伍躲過了好幾次搶劫。

  蘇善舞(【長袖善舞的使者】,橙色)是負責隊伍交涉的副領隊,這一路上遇到實在躲不過去的卡口,都是通過蘇善舞來打通關節的。

  除了這兩個隨從之外,隊伍中都是蘇澤最近召喚出來的各類藍色綠色隨從。

  【庖廚】、【百工】、【巫者】、【道士】、【僧人】,各種類型的隨從都有。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都姓蘇,而蘇澤對這支隊伍的要求,就是將他們放在沿途的城鎮內。

  「我家主上是駙馬都尉,蘇澤蘇平西,這是平西將軍府的信物。」

  蘇善舞很順利的和晉陽的城門吏攀上了交情,但是面對蘇善舞遞過來的銅錢,這個城門吏搖頭說道:

  「只要交了市稅你們就進城吧。」

  蘇善舞疑惑的問道:

  「這位官爺,市稅是不會少的,耽誤了您這麼長時間,這是給您的酒錢。」

  這個城門吏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人盯著自己,這才用袖子罩住了兩吊錢。

  收下了錢,城門吏的態度親切了很多,他叮囑:

  「進了晉陽城可不要生事,城內那幾個不良人都被元刺史抓了,聽說是送到秀榮軍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蘇善舞低聲問道:

  「這位元刺史是新上任的嗎?」

  城門吏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說道:

  「這位元刺史本來年初就該到任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拖著沒來晉陽,前些日子來晉陽後,就迅速掌握了晉陽的大權,就連前任高刺史留下的舊吏,都被元刺史抓了過錯處死了!」

  蘇澤本來就在晉陽留下來隨從,元天穆上任晉陽的消息蘇善舞也早就知道了,他裝作驚疑的說道:

  「如今這世道,還有元刺史這樣的官兒啊。」

  城門吏無奈的點頭說道:

  「可苦了咱們這些做事的人了。」

  蘇善舞又塞上了一吊錢,繼續問道:

  「晉陽那些大族就對元刺史沒意見?」

  城門吏再次看了一圈,這才低聲說道:

  「有意見,那元刺史據說和秀榮的爾朱將軍是結拜兄弟,帶了一支爾朱家的騎兵進城。」

  「前任高刺史的侄子,州府的高別駕,都被元刺史抓了過錯,逼迫他辭官了。」

  蘇善舞裝作驚訝的樣子,這個消息他也從城內的內應那邊知道了。

  前并州刺史高綽,幾年前因為協助平定冀州大乘教的叛亂立功,可還沒來得及受賞,就在任上病重。

  高綽最後將侄子推為并州別駕,然後就病逝了。

  以官職封賞大臣子侄,這樣的事情在唐宋以後的朝代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比較草台班子的北魏,也算是正常的操作。

  比如幫著蘇澤出使草原的高徽,他的侄子高仁就是河州別駕,而高仁就是在父親在河州刺史任上病死後,被朝廷任命為河州別駕的。

  另外這位前任并州刺史,和河州的高氏一樣,都是渤海高氏的別支。

  渤海高氏這樣的家族之所以被評為乙姓家族,那也是和甲姓高門比的,實際上渤海高氏在整個北魏,有好幾支都占據了州刺史和郡守的職位,擔任縣官的高氏子弟更是不計其數。

  也正是因為這些士族高門壟斷了官場,所以胡太后才會授予高翼這個從沒有從政經驗的人渤海太守的職位,因為整個渤海郡的官場基本上都被高氏子弟占據了。

  蘇善舞問道:

  「難道沒有人反抗嗎?」

  城門吏低聲說道:

  「城內也有幾個家族反抗的,但是都被那位爾朱校尉帶著兵平了。」

  他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可真的是精銳啊,城外那幾家也算是晉陽有頭有臉的家族,他們的塢堡根本就沒能擋住,幾名家主當場戰死。」

  聽到這裡,蘇善舞也縮了縮脖子。

  但是城門吏說道:

  「不過你們也是趕上好時候了,元刺史主政後,晉陽的風氣好多了,附近的流寇也都被掃蕩乾淨了。」

  果然晉陽城要比一路上見到的其他城市繁榮得多,蘇善舞就這樣進了城。

  進入城內,按照城門吏的吩咐,眾人在專門的市坊安頓下來,緊接著蘇善舞就找到了幾年前蘇澤安插在晉陽的釘子。

  蘇老實(【木訥的築城匠】)是蘇澤當年北征返回洛陽的時候,安置在晉陽城的棋子。

  辯機在洛陽鬥法的時候(見159章),就是蘇老實放火燒的晉陽城門。

  原本蘇老實這樣的匠人只能住在城外,等到元天穆來了晉陽後,將匠人營從城外遷入了城內。

  只不過蘇老實只是個藍色隨從,而且生性內向,蘇善舞和他聊了半天,也沒能搞到什麼新的情報。

  不過靠著蘇老實不停的修築晉陽城牆,蘇澤已經掌握了晉陽的城防圖,蘇善舞只是叮囑他只要保住小命就好,又留了一些財物給他打點。

  蘇善舞又想辦法在晉陽留下了一些人,幫著他們弄身份潛伏進了城內。

  也虧著前幾年晉陽混亂的時候蘇澤安插了足夠的隨從,元天穆入主晉陽後,對晉陽城內實行了嚴格的保甲制度,蘇善舞讓這些隨從以投親的名義,投靠了原本安插在城內的隨從,總算是在晉陽城內留下了十多人。

  只可惜當時蘇澤的職位只是禁軍校尉,沒能在晉陽的衙門裡留下眼線,只能用這種廣撒網的方式來搜集情報了。

  商隊只是停留了兩天,蘇奔就帶著商隊啟程繼續北上平城。

  ——

  胡琛看著蒲城附近的精兵,只感覺到一陣絕望。

  于謹趕走了北海王元顥後,直接領兵來到了蒲城縣邊上,但是于謹並沒有急著攻城,而是將胡琛圍在了蒲城之後,就天天在蒲城邊上的河邊視察。

  胡琛是又氣又暗自慶幸。

  氣的是于謹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對蒲城圍而不攻。

  慶幸的是他看到了于謹的軍隊如此精銳,如果真的全力攻打蒲城,那自己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

  但是于謹天天站在那條破河邊上幹嘛?

  在上游攔水淹城?這條河的水不深,今年關中又乾旱,要蓄水攻城估計要蓄到明年去,于謹也是威震叛軍的名將了,怎麼會犯這麼簡單的錯誤?

  胡琛百思不得其解,蘇淼(【勞民傷財的西域相水師】)和于謹並排站這條「破河」邊上,蘇淼看著快要乾涸的河水,不住的喃喃道:

  「造孽啊!」

  于謹也嘆息一聲問道:

  「夫子可有辦法修復鄭國渠?」

  是的,這條胡琛口中的「破河」,就是著名的鄭國渠。

  鄭國渠,是秦始皇登基的第一年,由韓國水工鄭國在秦國主持穿鑿興建,耗費十年才完工。

  鄭國原本幫著秦國修建鄭國渠,是藉此耗秦人力資財,削弱秦國軍隊。此舉適得其反,促使秦國更加強大。

  鄭國渠從西邊溝通涇水,然後再蒲城附近連接上洛水,橫跨關中三百里,灌溉的良田百萬畝,後來成了秦始皇統一天下的本錢。

  但是這條渠,已經用了七百年了。

  在漢代的時候,官府還會定期清淤,修整鄭國渠。

  但是從晉末後的亂世,關中的水利設施被說是維護了,不被破壞就不錯了。

  蘇淼就是聽說了鄭國渠入洛水的地方淤塞,這才匆忙趕來華州的。

  蘇淼看了一圈後說道:

  「入洛水的河口淤塞,若是涇水漲水,那鄭國渠的水就無法排進洛水,就會造成洪澇。」

  鄭國渠延綿三百里,沿途良田百萬畝,一想到只要降雨就有可能造成洪澇,于謹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夫子,只要挖通了鄭國渠和洛水的通道,鄭國渠沿岸就安全了?」

  蘇淼嗤笑一聲,搖頭說道:

  「怎麼可能這麼簡單,鄭國渠已經兩百年沒人修整了,官府也沒有斗吏來統籌,沿途不知道多少地方在私自攔水,有多少地方在侵占渠道。」

  「涇水雖然清澈,但是沿途總免不了裹入泥沙,這些泥沙在河床中堆積,就會抬升水位,水位上升,水流就會變緩,又會造成更嚴重的淤塞問題。」

  于謹聽到這裡,憂心忡忡的說道:

  「鄭國渠流經涇、雍、華三州,就算是要梳理,也要占下三州才能動工啊,只能祈盼今年關中不要暴雨了。」

  于謹也逐漸明白,一個穩定的統一王朝的意義。

  在戰亂的時候,根本沒有官府會維修水利設施。

  一來投入實在是太大了,戰亂期間根本沒有勞動力做這些事情。

  二來類似於鄭國渠這樣的水利設施,往往橫跨多個地區,沒有一個強勢的朝堂在統籌,根本沒辦法維修。

  甚至如果這個水利設施分屬於不同的政權,還會互相破壞設施來干擾對方發展。

  蘇淼說道:

  「也沒那麼嚴重,鄭國渠設計巧妙,主幹也沒有大的破壞,只要好生維護,還是能用上千年的,只是沿途要清理乾淨了。」

  于謹看向不遠處的蒲城,重重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