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武川男兒,唯有一戰

  第285章 武川男兒,唯有一戰

  其實武川群豪們從投降的那一刻,就已經準備襲殺衛可孤了。

  只是他們剛剛投降,還被衛可孤看著比較緊,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這次領導武川人的是賀拔度拔。

  賀拔度拔在武川人中威望最高,他投降衛可孤後也到了最大的禮遇。

  衛可孤代表真王冊封賀拔度拔為渠帥,還將當時攻破武川後,俘虜的武川人都交給賀拔度拔率領,讓他單獨領一「武川營」。

  除此之外,衛可孤還撥付武器和戰馬,可以說是禮遇甚重。

  但是無事獻殷勤,之所以衛可孤這麼禮遇賀拔度拔等武川人,就是為了讓他們帶頭去攻打官軍。

  武川人能打,這已經是六鎮的共識了,衛可孤也是看中了武川人的戰鬥力。

  等到時機成熟,衛可孤也放鬆了對武川營的堤防,賀拔度拔立刻召集眾將,商議襲殺衛可孤的事情。

  賀拔度拔環視左右,除了老朋友老對手宇文肱一家外,賀拔度拔的三個兒子,宇文肱剩下的三個兒子,獨孤家的年輕掌家人獨孤如願,全部都正襟危坐,以他馬首是瞻。

  賀拔度拔突然湧起了一股豪情,又這麼多武川豪傑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賀拔度拔首先說道:

  「衛可孤的營地沒有章法,他只是將手下渠帥分配營地,自己居中居住,都沒有設置令旗和通行的令符,而衛可孤身邊親信也遠不如我們武川人勇猛,只要闖入營中就能襲殺他。」

  眾人紛紛點頭,但是獨孤如願卻說道:

  「賀拔軍主,可殺了衛可孤後,我們要怎麼辦呢?」

  賀拔度拔朗聲一笑,心中有些輕視獨孤如願。

  武川男兒都是戰場殺敵的勇士,卻除了獨孤如願這麼一個衣冠風流的異類。

  要不是因為獨孤家也是武川很大的豪強世家,賀拔度拔都是不願意帶著獨孤如願開會的。

  忍住了心中的不悅,賀拔度拔耐心說道:

  「這支賊軍都是以衛可孤為帥才聚集起來的,只要襲殺了他,賊軍自亂,我們直接返回武川,奪回武川城就好了!」

  「實在不行,帶著衛可孤的人頭撤回平城,立下這樣的功勞,朝廷也必定會獎勵我們。」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看到這個樣子,獨孤如願也叉手說道:

  「多謝賀拔軍主指點。」

  商議細節後,眾將士決定在四月初五動手,確定了襲殺衛可孤的路線後,眾人返回各自的營地。

  但是宇文肱的小兒子宇文泰卻沒有返回宇文家的營地,而是來到了獨孤如願的駐地。

  「獨孤郎,你今天欲言又止,有什麼想法嗎?」

  宇文泰叫住了獨孤如願,獨孤如願回頭看向宇文泰說道:

  「我有什麼想法不重要,如今武川已經達成了共識,我也只能跟隨大家了。」

  宇文泰說道:

  「獨孤郎是覺得賀拔老軍主的計劃不妥?」

  獨孤如願嘆息一聲說道:

  「我覺得不妥有什麼用?獨孤家和宇文家都決定事情,我也只能照做了。」

  宇文泰對獨孤如願的被動態度有些不滿,從出征以來獨孤如願就是一副失敗主義謀士的樣子。

  這傢伙每次都做悲觀的預言,更關鍵的是他每次預言都能成真,而更關鍵的是這傢伙每次都能做出預測,戰場上卻比誰都拼命。

  在年輕的宇文泰看來,獨孤如願就是個奇怪的傢伙。

  但是宇文泰也承認,獨孤如願是武川人中少有的文武雙全人物。

  宇文泰對於衛可孤有殺兄之仇,他的孝服都還穿在外衣里,就是為了銘記仇恨。

  所以當賀拔度拔提出計劃的時候,宇文家立刻就響應了。

  面對宇文泰的追問,獨孤如願說道:

  「正如賀拔老軍主所說,叛軍之中除了衛可孤,再也拿不出頭面人物,衛可孤一死,叛軍必亂!」

  「可是武川城外這十幾萬叛軍亂起來,我們這點人馬又要如何突圍出去?」

  宇文泰聽到了獨孤如願的顧慮,他低頭思考了一下,卻有些不以為然道:

  「我們武川精銳,只要殺了衛可孤還突圍不得嗎?叛軍不過就是人多勢眾,其實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宇文泰在性格上和獨孤如願不同,他雖然也思考,但是總能從比較樂觀的角度出發,和獨孤如願的悲觀態度完全相反。

  等送走了宇文泰之後,獨孤如願獨自坐在席上,他扶正了自己的衣冠,吩咐左右備戰後,獨孤如願獨坐在帳篷中。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宇文泰讓他想起了蘇澤。

  獨孤如願輕笑一聲又搖了搖頭,蘇澤是萬事都有預案,成竹在胸的樂觀主義,宇文泰的樂觀則有一些是少年的天真。

  但是獨孤如願自小就沒有這份樂觀天真,他總是思慮過多,由於過於早慧,而提前看透了人性和事物發展規律,而產生了一種無力改變現狀的憂鬱感。

  獨孤如願總是思考,如果讓他成為大魏宰執,他能避免六鎮之亂爆發嗎?

  獨孤如願的結論是是不可能。

  六鎮問題,積重難返,就算是貴為執政也是無法解決的。

  獨孤如願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如果蘇澤執掌朝政,應該能解決六鎮問題吧?

  他輕笑的搖了搖頭,當年蘇澤曾經招攬他離開武川,獨孤如願是放不下族人才沒有離開。

  不過事已至此,獨孤如願放下了自己諸多的思緒。

  他到底是個武川男兒。

  武川男兒,從來都是從戰場上解決問題——唯戰而已!

  ——

  孝昌元年,四月初五。

  攻下武川和懷朔二鎮的衛可孤,得到了破六韓拔陵封王的詔書。

  他從一眾真王軍渠帥中脫穎而出,成為僅次於真王下的二號人物。

  衛可孤命令全軍大宴慶賀,武川群雄們則將這看作是上天的啟示,立刻發動了兵變!

  這場政變的過程非常順利,賀拔度拔領著武川騎兵,迅速就殺到了衛可孤的營地中。

  衛可孤甚至都沒有在軍營中布置崗哨,一直等到武川騎兵殺到了營地門口,軍官們才反應過來,驅使士兵去防禦營寨。

  可是亂糟糟的軍營,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防禦,賀拔度拔又老當益壯,雙手持槊,一路連斬了數人,殺進衛可孤的中軍營帳!

  上陣父子兵,賀拔度拔的三個兒子也跟在父親身後。

  長子賀拔允擅長騎射,左右開弓在賀拔度拔身後射箭,遠處埋伏的弓箭手只要一露頭,就會迎面一箭。

  次子賀拔勝不及兄長的騎射精湛,負責給父親賀拔度拔做副將,手持馬槍掩護父親的側翼。

  三子賀拔岳智勇雙全,他負責帶領賀拔家的部曲,沿著賀拔度拔開出的道路了掩殺敵軍,嚇退了衝過來支援的其他軍隊。

  宇文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就連年幼的宇文泰也披甲上陣,竟然也打的不錯。

  另一邊獨孤如願帶領部曲,也在營地中猛突。

  他一改平日裡文弱的樣子,弓馬刀槊竟然都非常精通,戰場上的宇文泰看在眼裡,終於明白當年柔然之圍中,單騎突圍的獨孤郎是什麼風采了。

  到了這時候,衛可孤終於明白了營地發生了什麼,他臉上帶著面具看不出喜怒,但是從眼睛裡的怒火和憤怒的語氣中,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怒了。

  「武川小人!本王將盡誅之!」

  左右都勸說衛可孤先離開,然後帶領軍隊包圍武川人。

  但是衛可孤剛剛被封王,又怎麼甘心逃跑。

  更重要的是,衛可孤的本部人馬並不算特別多。

  衛可孤的軍隊,本質上就是一個聯軍。

  而衛可孤這聯軍統帥,甚至還不如十八路諸侯討董卓時候的袁紹。

  好歹人家袁紹還有有四世三公,西園校尉的基本盤,衛可孤可是沒什麼基本盤的。

  而在北境這個地方,個人威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若是衛可孤逃出自己的營地,那折損的就是他個人威望,日後想要領導聯軍就更困難了。

  他問到:

  「來了多少武川人?」

  親信只知道局勢混亂,也只能估計說道:

  「大概兩三千人。」

  聽到只有兩三千人,衛可孤來了勇氣,他立刻說道:

  「不過兩三千人而已,本王就在這裡安坐,等諸將士們剿滅武川宵小,為今日酒宴助興!」

  衛可孤這話說的豪氣萬丈,手下也覺得受到了鼓舞,立刻領兵去攔截賀拔度拔。

  只可惜實力上的差距,不是士氣可以彌補的。

  賀拔度拔一路上斬將殺敵,竟然真的一路殺到了衛可孤的中軍營地前了。

  這時候衛可孤也有些怕了,他強行鼓起勇氣,準備放下狠話再跑,卻沒想到一旁的獨孤如願看到了衛可孤標誌性的面具,竟然一騎當千殺了過來。

  衛可孤護衛隨之潰散,賀拔度拔立刻抓到的機會,策馬衝進了中軍營地,揮舞長槊道:

  「賊首!受死!」

  衛可孤只看到一道刀光,緊接著就是腦袋和身體分離,噴出的血液染紅了賀拔度拔的甲冑。

  賀拔度拔環視左右,衛可孤的手下作鳥獸散。

  完成了斬殺衛可孤的目標,賀拔度拔果斷將他的首級綁在馬後,在衛可孤營地中縱火後,立刻領著武川群雄殺出營地。

  蘇澤看向北方,六鎮之亂的第一階段已經進入了垃圾時間,六鎮群豪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登上歷史舞台後的首秀。

  只不過現在站在舞台中央的人,馬上就會退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