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著樟腦丸氣味的連衣裙放進洗衣機,飯跑進水裡,放了一點午餐肉罐頭,吃完後承美就早早躺在床上。
柔和的淡綠色風景和陽光射進玻璃窗,承美閉上眼,慢慢的深呼吸,在睡熟的那一瞬間,她感覺透明的芬多精正緩緩穿過玻璃窗,一顆一顆的在自己的腦子裡生根發芽…
睡夢中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一個故事片段:不知是某年某月某日,甚至某個世界裡的承美,在路邊攤喜氣洋洋的舉著一串麻辣大魷魚。
「呶!想不想吃,要是想的話就Kiss我的左頰呀!」
「原來這就是正確的索取方式嗎?」
「嗯哼,頭髮也行,因為那才是我真正的快感區。」
畫面中的自己真像一個小尾巴,無論那個看不清臉龐的男生走到哪裡,她都要問到那裡。甚至在那個男生表現出牴觸甚至厭煩神色的時候,她也依然樂此不疲的舉著魷魚追在他的身後。
「老公,下班記得買點菜回家。」承美握著手機,趴在床上傻笑。
「老公,你會不會路過炭燒五花肉那家店啊,會的話就帶一個應該不會胖多少的吧。」
光合作用的人身上自帶光合作用的光芒,吃了電子波的承美臉上漸漸流露出電子波的晶亮。在那個世界裡的承美,掰著手指計算著那個男生的下班時間,突然擔心自己嘴巴里的焦味,她趕緊從抽屜里拿出口香糖嚼了起來。不過等她從洗手間出來,手機也沒有反應,正當承美悶悶悶悶不樂的時候,回復姍姍來遲。
「知道了,不過老婆,今天不是說好一起去你未來婆婆家吃飯的嗎?又忘記了?」
「去婆婆家?」很快,通知簡訊到來的震動聲再次響起。伴隨著一陣清脆的推門聲傳進夢鄉,原來那天,承美和那個熟悉的男生,一個在臥室,一個在門外,互相發著簡訊息,玩得不亦樂乎。
那個世界裡的承美已經見到了,但那個世界的男人呢?「嗨!你知道嗎?我其實在另一個時空里也惦念你很久了,我對你有憧憬,也有喜歡。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誰?難道你一直存在於我的生命中嗎?」
直到聽見婚禮進行曲的聲音,承美的心也跟著紅光閃爍起來。
「承美,我愛你,我會用我一生寵著你、愛著你、讓著你、忍著你。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做我的妻子!」
戒指在陽光下迸發出炫目的光亮,像是海邊的潮起潮落,現場此起彼伏的掌聲混雜在那個男生篤定的聲音里。瞬間,深深的暖意攫住了承美的整個靈魂。男人的笑承美看不到,但自己的燦爛笑臉,親切中沁著粗野。
輾轉反側的睡夢,承美的胸口就像來到陸地的魚那樣急促起伏。那種感覺,即便裹著風衣在結冰的房間裡睡覺都會覺著幸福。
如果那個男生真的可以兌現諾言的話,任憑婚後的承美如何胡鬧,胡來,他應該都會像熱戀中的那樣只是將手掌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揉揉她的頭髮,並寵溺的說一聲「噓,別鬧!」才對。但令承美感到不解的是,在承美如從前那樣找不到東西、到處亂翻的時候,那個男人會將苦澀的嗤笑對準承美純真的眼瞳。漸漸的,承美的眼睛裡多了一絲沉默,那個男人的妥協里也帶著鄙夷與嫌棄。
屋子裡持續出現了史無前例的熱帶之夜,穿著背心的承美,整個後半夜都熱得氣喘吁吁,她將身體緊貼著隔壁房間的牆壁,但從窗口吹出的風卻是濕漉漉、熱乎乎的風,令人窒息。更熱了,太熱了,熱得承美想哭。
「是因為嘴巴太大的緣故,所以我一次會吃下一整顆。那,我剛剛看到了你的嘴,應該也是這麼大的吧。」
期待著涼爽溫柔的風,承美推開書房的門,但裡面一直有人,那個修長而朦朧的背影依然是承美最熟悉的男人,只見他正在很認真的給承美補習功課,而承美則是將臉端成向日葵的樣子。
「算了,真是喜歡的話,就都給你好了。對了我的快感區是頭頂,而你手指的溫度正好合我心意。」
當承美將滿滿一盒草莓遞到男生手中時,眼前忽然又颳起一片炫目的白光,白光直直的衝破了雲朵的遮擋,將白晝的碾成了深夜。
然後呈現在眼中的,大約是深夜十一二點的光景了,孕中期的承美突然感覺很難受。她費力點開燈,看向家裡的每個角落,那個男人居然連個影子都沒有。每隔十分鐘承美就會撥一次號碼,電話里傳出的是永恆的忙音。承美更加著急了,就像在心裡默認那個男人會出事一樣,每隔五分鐘、三分鐘就打一次,直到男人推開家門,她才將話筒放下。
「你能不能懂點事?我朋友辛辛苦苦的經營大排檔,現在正是人家最忙的時候!」
「我半夜睡醒,身體不太舒服,很怕會不會出現意外。」
「你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需要我走一步看一步的嗎?況且人家醫生不是說了沒有問題嗎?你還,胡思亂想些什麼啊?我看你就是一天無所事事,閒得慌!」男人對承美的小題大做直接拿出了冷嘲熱諷的態度。然後畫面全都消失了,一片詭異的漆黑中,另一個時空中的承美,目光刺痛的看著早已哭紅了眼睛的承美。
她突然很想環住她的肩膀安慰她,但與此同時,她也有一種預感,另一個世界裡的自己,往後應該不會再有幸福的日子了,她的愛情恰好死在了婚禮那天。
「孩子已經哭好久了,怎麼哄都哄不好。」都說世間女人為母則剛,但新手上路的承美,堅強得無助,疲憊中也透著無聲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