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數量

  田野很大，不過項北飛為了趕時間，加快腳步，幾乎是奔跑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

  安惜雨看見項北飛速度居然那麼快，好勝心也被激起來，她也加快了腳步，想要去儘快地檢查出有漏洞的陷阱。

  但她一加快腳步，卻發現，自己好像很多地方就沒有去檢查了，沒有辦法兼顧全部的陷阱，還差點把一個不起眼的陷阱給誤踩了。

  沒有辦法，安惜雨只能放慢腳步，按照自己的進度來檢查。

  「他跑那麼快，真能找出什麼來？」

  安惜雨蹙著眉頭，心裡有些懷疑，因為項北飛移動的速度，哪裡像是在檢查漏洞，分明就是在自由地隨風奔跑。

  他是來這裡鍛鍊身體的嗎！

  可是想到剛才在大峽谷的時候，項北飛把她的錯誤都給指了出來，心裡又不太確定了。

  他每次做事，看上去好像都很莽撞，但似乎又亂中有序的樣子。

  「我不能再輸給他。」

  安惜雨已經決定放下對項北飛的偏見，正視這個人，那就必須證明點什麼。

  她專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腳下，按照郭教授的理論，去尋找這片田野最困難遺失的漏洞。

  二十分鐘過後，項北飛總算把這片田野跑完了，然後朝郭教授走了回來，他一邊走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紙上面已經寫滿了這片田野的陷阱坐標。

  郭教授布置陷阱都是有一套理論的，需要先用靈力刻畫一個陣法，用於識別荒獸類型，這樣在這個巨大的陣法裡，就有著一套簡單的坐標。

  「這麼快就檢查完了？」

  郭教授心裡有些懷疑，因為項北飛花費的時間幾乎和他剛才檢查所用的時間差不多。

  他對自己的防禦理論熟悉，所以看一眼大概就明白，速度快是理所當然。但項北飛只是個新生，跑這麼快，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看得出來？

  「等我寫完。」

  項北飛檢查完了，但是沒有完全記錄完，因為這個田野，就像郭教授所說的，確實漏洞百出，有百來個錯誤的坐標，要全部寫下來也要耗時間。

  郭教授將信將疑地看著項北飛，也沒有去打擾。

  「好了。」

  又過了五分鐘，項北飛才把所有的陷阱坐標都給寫完，但他也沒有急著給郭教授看，而是看了眼安惜雨，問道：「要等她嗎？」

  郭教授又抬頭去看遠處正在檢查的安惜雨，想到了什麼。

  「惜雨這孩子，也想要試試嗎？」

  郭教授很了解安惜雨這個學生，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任何事情都要做到盡善盡美，尤其是學習這種事，她向來都不會懈怠，更是習慣比別人更優秀，努力證明自己可以做好守衛者的這份職業。

  「你先給我看，她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郭教授說道。

  「好。」項北飛把手裡的本子遞給了郭教授。

  郭教授翻閱著第一頁的坐標，眼中露出了讚許的神色，微微點頭。

  「不錯。」

  翻開了第二頁，眼中開始出現了驚異的神色。

  「有意思。」

  翻開了第三頁，眼神變得有些凝重了。

  「啊，這……」

  翻開了第四頁，郭教授徹底愣住了！

  「你……」

  隨即他驚喜地抬起頭，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激動地說道：「一百二十七個失誤的陷阱！一點不差！你真的都找出來了！你還……你還給出了改進的意見？」

  郭教授相當震撼！

  他想過項北飛很聰明，但沒料到項北飛居然會達到這種程度！

  短短二十分鐘，包括寫字，也就二十五分鐘，居然就把這片田野的失誤都給指了出來！

  然後項北飛覺得這片田野關於荒獸陷阱的布置不夠完美，於是又把改進的意見寫了下來。

  而這些意見，居然和郭教授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要不是郭教授有強大的防禦力，他甚至都以為項北飛把他腦海里的思想給讀取了！

  指出一個進修生犯下的錯誤，還提出改進意見，這是一個大一新生能夠做到的？

  「你……你果然是防禦方面的天才，你真的不考慮來當一個守衛者嗎？守衛者里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郭教授急切地問道。

  項北飛笑了笑，也沒有明確回答。

  郭教授仍然在驚嘆著，喃喃自語，語氣又十分懊惱，然後又不由自主地罵起了駱老：「老駱那混蛋，為什麼每次都要搶在我前面，氣啊……」

  項北飛看著那邊正在低頭檢查田野一片溪流的安惜雨，沉思了片刻，又說道：「教授，能說一件事嗎？」

  「什麼？」

  「等下安惜雨若是也都檢查出了，那便算了。如果她漏掉了幾個，估計會問我查出了多少個，你等下就告訴她，我檢查出的失誤數量比她少就好。」項北飛說道。

  郭教授不太明白，問道：「為何？」

  「她很努力地想要當一個合格的守衛者，保護著邊境的防線。」項北飛看著安惜雨的背影，然後說道，「她最需要的，應該是自己的信心不被動搖。」

  郭教授愣了下，問道：「可是你應該會比她更優秀，告訴她事實，她才會更加努力地學習，然後向你看齊，不是嗎？」

  「她不需要向我看齊。」項北飛搖頭，看著郭教授，說道：「她應該向教授看齊，教授是九州守衛者的脊樑，而不是我，我只是業餘的行外人，教授才是她走這條路的榜樣和信念。」

  郭教授怔怔地看著項北飛。

  他沒想到項北飛會這樣說。

  「她一直想要走自己父親的路，努力成為像教授那樣守衛者。但我沒有成為守衛者的想法，如果必須選擇的話，我可能會成為拓荒者。」

  項北飛繼續說道，「既然我與她註定不會走同一條路，那又何必在守衛者這條路上去打擊她呢？」

  自己本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她愛怎麼看怎麼看，自己不需要去在意她的看法。

  但不可否認的是，哪怕安惜雨對他再有意見，安惜雨以後所做的事情，仍然是為了守衛九州，守衛這片大地上的人，保護著這片土地的安寧。

  這樣的守衛者，都值得尊重，也應該需要一些信心作為支撐。

  最重要的是，這女孩看著態度煩了點，但至少是為了郭教授。

  也許是因為烏石軒傷害過她，她便用冷漠的外表偽裝了自己，排斥著任何人。

  但項北飛知道，不考慮她對自己的態度，這個女孩內心還是存在著良知，以及極大的責任感。

  她尊敬著郭教授，努力去保護郭教授不被欺騙，走自己父親的路，成為一個合格的守衛者，承擔保護九州的責任。

  被別人傷害過的人，往往都會把自己的內心世界給封閉，變得不容易信任他人，那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安惜雨很害怕項北飛是第二個烏石軒。

  但項北飛並非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沒興趣和這樣的女孩一般見識。

  郭教授沉默了片刻，隱約明白了項北飛的意思。

  「你是個好孩子。」他忍不住感嘆道。

  有機會打敗一個SR級別的安惜雨，任何學生恐怕都不會餘力地去炫耀這一點，恨不得大告天下，讓所有人都清楚自己有那個能力。

  可是項北飛卻沒有，他從不打算去證明自己比安惜雨優秀。

  沒心情，也沒必要。

  郭教授頗為感慨，或許優秀的人，就是這樣，從來不需要向誰去證明什麼，因為他們本身的存在就足夠說明一切。

  郭教授又開始去罵駱老，郭教授始終認為，項北飛不當守衛者的原因，肯定是因為駱老的緣故，被駱老拽去當拓荒者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安惜雨也走了回來，她看上去還有些猶豫不決，似乎在思考那些個獸潮陷阱到底算不算失誤。

  她抬起頭，看見了坐在石頭上的項北飛，微微沉思著。

  「你檢查完了？」郭教授笑著問道。

  「是。」安惜雨點頭。

  「情況如何？你查出了多少個獸潮陷阱的失誤？」郭教授問道。

  「他檢查出了幾個？」安惜雨問道。

  郭教授看了眼項北飛，說道：「你先說說看。」

  安惜雨遲疑了片刻，說道：「我檢查出了一百零一個，其他的我還不好確定……他呢？」

  安惜雨還是顯得迫不及待。

  郭教授沉默了片刻，說道：「他也檢查出了一百零一個。」

  項北飛讓他說得比安惜雨少，但是他還是決定把數量定成一樣的，這樣安惜雨就不至於滿足於現狀。

  安惜雨神情似乎輕鬆了些。

  同樣的數量，還好，不算輸給他。

  可是郭教授很快又嚴肅地說道：「但你們兩個都檢查得不夠仔細，小柳他在這片田野里布置總共一萬三千九十個陷阱，但實際上有衝突的荒獸陷阱是一百二十七個！你們兩個都少檢查了二十六個！所以都不要沾沾自喜！」

  「是。」

  安惜雨的神情立馬嚴謹起來。

  郭教授拿過安惜雨記下的坐標，然後說道：「走，我需要給你們指出遺漏的地方在哪裡，惜雨，你要好好記住這一百二十七個坐標！等明天，你再去把小柳找來，把這裡的失誤告訴他！讓他好好寫篇總結報告。」

  「明白。」安惜雨點頭。

  郭教授對照著安惜雨本子上標記出來的坐標，然後帶著安惜雨去把遺漏的二十六個獸潮陷阱一個一個地指出來。

  他更多的，是指出安惜雨看，因為項北飛實際上都找出來了，根本沒必要再看這些。但項北飛也老實地跟在郭教授後面，沒有說什麼。

  安惜雨拿著本子認真地將郭教授的話給記錄了下來，郭教授的每一句話對她而言，都相當重要。

  「這個田野的荒獸陷阱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小柳布置得並不夠完美，他今天去了域外荒境，我就先不找他，惜雨，我先跟你說了，他回來，你再去找他。」郭教授說道。

  「好。」

  安惜雨一邊記錄，一邊應答，可是很快，她忽然微微蹙了下眉頭，似乎在思索什麼。

  郭教授把改進的意見都告訴安惜雨，說完，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項北飛，他的眼裡對項北飛滿是讚賞。

  「守衛者，是一項很嚴肅的工作，既然設置了緩衝帶，那麼這些緩衝帶就必須嚴格把關。獸潮湧來的時候，緩衝帶是我們的第二道守衛關卡，你們要記住，一點小失誤都不應該犯。」郭教授叮囑道。

  「明白，教授。」項北飛說道。

  「那好，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惜雨，你帶北飛回學校去，我還要去城牆那邊溜達一圈。」郭教授說道。

  他每天下課後，有空閒時間都會來到邊境，檢查邊境的每一道防禦線，力求將防禦做到盡善盡美。

  安惜雨點頭，然後拉住項北飛，傳送球帶著他們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教學樓。

  傳送球從哪裡離開，就從哪裡出現。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項北飛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朝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但是安惜雨在後面忽然出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項北飛懶得去理會這個女孩，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但是安惜雨攔在了他前面，盯著項北飛。

  「做什麼？」項北飛問道。

  「郭教授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安惜雨望著項北飛，「你找到了一百二十七處，而不是一百零一處，是不是？」

  項北飛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安惜雨。

  安惜雨低聲道：「我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

  「你是這樣認為的？」

  「對我來說，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輸不起的。既然輸了，那我只會更加努力地去打敗你！」安惜雨說道。

  項北飛看著安惜雨說道：「你這人很奇怪，打敗我能夠讓你證明什麼？」

  「證明我比你更優秀！」

  「可是為什麼呢？」項北飛問道。

  「什麼為什麼？」安惜雨道。

  「我將來不會當一個守衛者，你為什麼要和一個不當守衛者的人比誰更優秀？」項北飛疑惑地問道，「守衛者的標杆，是郭教授，你應該去證明自己比他更優秀，不是嗎？」

  安惜雨愣了下。

  片刻，她又不甘心地說道：「可是如果連你這個外行人都比不上，我又如何去談追趕郭教授？」

  項北飛平靜地說道：「你就算證明了自己比我優秀又怎樣呢？郭教授在守衛者這一行中，他永遠是我無法觸及的高度，他在防禦方面的成就我一輩子也比不上。你已經不是學生了，難道你只是滿足於超越我，而不是去超越他？那你努力的目的也太可悲了。」

  「我——」

  安惜雨被項北飛的這番話給嗆了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