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發展是走向康莊大道或者摔下懸崖，就看著量產。
甘笛躲在宿舍，鑽進溫暖的被窩，這兩天公司員工都成奮進狀態，微薄的額外收入，只有蘇大強的羊毛，丁自明、田建、毛彪一個個都造反，他只好給足加班費，告訴員工上崗帶好勞保，隨他們去吧。
這個月的萬元戶沒希望了。
「大哥，你怎麼來了？」
「你還知道委屈，辦錯事了吧。」吳宇氣喘吁吁進門。
甘笛捕捉到關鍵要素，現在還有錯事嗎？
「別裝糊塗，羅記者，都市報專欄。」
吳宇好不容易抓到老三，依舊笑嘻嘻，不著急，抓起陶瓷缸子噸噸噸噸噸的喝起來，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羅英柔啊，昨天昨天有點誤會，說要把事實公布，好像受委屈的是她一樣。」甘笛不以為然，「發表了？」
「你還有臉笑，敏感性不足啊。」吳宇甩過來今日的都市報，第二版的標題是「某改制試點企業傲慢技改，氣走杜聯合作意向。」
甘笛抓住救命稻草，越看越精神，一口氣讀完，仿佛吃了一根通氣的清水蘿蔔爽快。唯獨不滿意的是，沒有直接點名啊，太含蓄，沒有後市自媒體開噴，一張圖擺上，隨便你編。
手機行業每年公關費和潑髒水的費用都要上億，現在的媒體太矜持，這樣怎麼能多賺錢呢。
光看標題，某試點企業，讀者們能分辨出是極地公司，還是寶成紡織啊，現在濱海酒廠也在改制中。
「震驚！某試點企業董事長撕毀協議，引來外國人不住跺腳！」
「震驚！某國際企業一直傲慢，竟然心繫一個中國少年！」
「中國人打美國，暴爽！原來談判可以這麼玩，不看不是中國人！」
這樣的標題才夠味兒，現在是嚴肅新聞時代，標題真就是標題，還沒被帶偏成眼球經濟。
基本是羅英柔在現場見聞，夾雜一些對紡織工藝和國外協議的見解。羅英柔琢磨素材不夠，殺回馬槍，通過談話方式，獲取到背後牢騷，捕風捉影的信息全都寫進文章。
「據沒透露姓名的管理人員稱，準備聯合中層，召開職工代表會議罷免甘笛董事長，對待外賓作風粗暴，技改方案沒有按照科學目標進行，搞一言堂，造成公司嚴重損失……」
喲，瞌睡遇到枕頭，周振邦的罷免選項，終於湊到開啟條件，一千萬米金有希望提前拿到手。
「你這小肩膀扛不住，這屬於嚴重事情，抹黑極地公司形象。」吳宇吃完冰棒，火氣小些，拉著他往外走。
「挺好的文章，大哥，咱們去哪？」
都市報屬於生活類報紙，嚴肅性和日報比不了，屬於晚報旗下，娛樂性多點，孫連城是特意讓人找來拜讀，看到標題，噗嗤笑了。
秘書問道：「有指示嗎？」
孫連城仔細品味，結合王重被李達康訓斥後的消息，他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他的本意和王重一樣，一旦扭虧失敗，或者說讓擁有最終解釋權的改制小組，判定失敗。
白嫖860萬的資本，等到李達康上任，現在風氣變化，王重為基地公司背書貸款的事情他清楚。
所以現在不是正收益，而小青年在壓力下，做出的誤判。
一個半月，極地公司應該是火藥桶的存在，孫連城仔細閱讀後，放下報紙，如果報紙報導屬實，甘笛就有些越線，會對濱海招商引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咳咳，撕毀協議，這是人幹的事嗎？」
「區長，市府電話，詢問極地公司狀況。」
唉，年輕氣盛，這份合作協議有點苛刻，但是可以隨時跟領導匯報嘛，拿出一個整體方案，同意也好，拒絕也罷，不要撕破臉皮。
市長問起來，都是麻煩事，看不到改制效果，就是負資產，就當甩包袱甩掉，他當機立斷：「把極地公司的股份連同協議轉讓給市國資。」
秘書:「區長，三月之期快到了，能賺860萬的投資，而且這小子萬一成功呢？」
「沒有萬一，都是惹禍精。」
孫連城揉揉額頭，李達康關切改制企業，協議加對賭條件確實不妥，到時候左右為難是區里，「能安排就業就是功德圓滿，不要苛求，市國資曾經有意向，這次就轉給他們負責，就這樣定了。」
甘笛是真心希望這名無名鬥士能夠成功，老廠長老驥伏櫪，自己一沒威望，二沒功勞，衷心希望成功，他帶領極地公司繼續前進。
自己瞬間中獎，飛完米國領取一千萬米金，8600萬元，93年的四捨五入的億萬富翁，馬爸爸現在都是弟中弟啊。
要是署名就好了，可以給他加加油。
「我讓你採訪極地公司，你看看寫的是什麼？」羅英柔雙手扶腿，挺直後背，和上學一樣乖，主編氣不打一處，「想辭職就不負責任？」
明明是你昨天簽字同意的啊，如獲至寶，還追問是否真實。
攝影記者作證，在當場大家都震驚，感受到甘笛的怒氣震天。
「極地公司是改制試點，改制小組的成果，有三個月之期，你把背後捕風捉影，嚼耳朵根子的事往報紙上寫，沒有政治性。」
主編發了一頓脾氣，聯繫接市府電話，壓力可想而知。事情比較突然，沒考慮周全，這位市長真是對改制企業比較重視。
索性把領導的批評原封不動，聲情並茂轉述。
對於懷揣著美國夢的小記者，他有一絲憂慮，見羅英柔乖乖聽話，緩和下來，「說吧，解釋解釋，你的報導禁得起調查？」
「親眼所見，甘笛19歲，能力和資歷、學識、管理都不匹配極地公司董事長的職務，這是群眾呼聲，而且為了謹慎起見，沒署名啊。」
在網際網路門戶網站崛起之前，這個時代記者是無冕之王，壟斷媒體發聲渠道，羅英柔對甘笛沒啥偏見，本身是一次正常的採訪報導。
這個時代對外資的技術和資金是需求非常大，對待外賓比較優厚，她本以為是甘笛耍小聰明，把採訪日期和達成合作湊到一起，讓她代為報導。
結果，甘笛反其道而行之，趾高氣揚，手撕協議，從極地公司管理人員來看，絕對是不知情，一手的爆炸新聞，不報導確實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