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烈火散盡,狂風隱去

  「哈哈……要是人人都像你胡亂使劍,天下間早就劍仙遍地不如狗了。」

  孔燕行的兵器儘管是柄龍首闊刀,他對劍器同樣有所研究。趙蟾第一劍的劍意,已經能讓他嘆賞稱頌。小小年紀,在劍道中有此領悟,陽縣斬妖司不曾有一人和他似的,澤縣、譽江縣興許也沒有,得瞪大眼睛從瀾蒼府里找一找。

  怪不得袁千戶高看他一眼。

  孔燕行也得把趙蟾當寶貝護著,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第二劍更有說法了。

  趙蟾仿佛將劍式穩固下來,孔燕行可以明確感覺到有我無他、雷厲風行的狠辣劍意,一劍既出,勢要染血,似乎面對諸天神祇,亦能一劍蕩平。

  這還是《撼神劍》嗎?

  孔燕行肯定不是。

  改名叫做《屠神劍》比較合適。

  趙蟾平靜的謙虛道:「孔大哥謬讚了。」

  「趙校尉,我可不是謬讚。在我跟前不必謙虛,何況,此劍立意高超,但劍招存在了點瑕疵,下次出劍時,壓低一寸,會讓你出劍的速度更快。」

  尚未被封斬妖司的校尉官職,孔燕行卻稱呼上了。

  ……

  「自創劍招。趙蟾帶給我們太多驚喜了。」荀嵐快速說完這句話,「白仙子,怎麼辦,我又起了帶走他的心思了。」

  白玉卿簡單明了道:「你試試。」

  「白仙子,趙蟾胸懷無窮殺意,放在你們斬妖司只會束縛他。」皇甫長秋微微皺著眉頭,「山上宗門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盡可釋放他心中的殺意,使他平和下來,否則,時間一久,殺意會反噬他的道心,後果難料。」

  白玉卿反問:「如你所說,豈不是讓趙蟾拜入魔門更合適?」

  荀嵐慢悠悠道:「趙蟾確實適合拜入魔門。」

  「胡說!」被白玉卿抓著手腕的白幼君俏聲道,「郎君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正人君子,哪能適合拜入魔門?」

  荀嵐耐著性子,緩緩解釋道:「我們此前未曾察覺他有一顆深藏不漏的殺心,小白姑娘,你看趙蟾殺人,以他這個年紀,可曾看到雙手有一點點顫抖?可曾看見哪怕一點點的不忍?可曾察覺他有丁點的遲疑猶豫?不像十幾歲的少年,倒似是個屠戶。這般一人,不適合拜入魔門,誰又適合?」

  「我不知誰適合,但郎君一定不適合!」她爭辯道。

  皇甫長秋被白幼君袒護趙蟾逗笑了:「小白姑娘,我們不過是隨口一說,又不是認定你的如意郎君是魔頭。」

  「那也不行!」

  「哈哈……你的如意郎君初入修行界就自創劍式,雖說招式在我們看來漏洞百出,劍意卻捨我其誰、睥睨天下,擁有這般劍意的劍法在山上宗門裡數不勝數,算不上珍貴稀罕,難得的是他憑鍛體境劍譜便能推陳出新,如此天資……寶玉齋年輕弟子無一人可與其一較長短。」

  皇甫長秋發自真心恭維道。

  聽到這番話,白幼君才放過她們,不再爭論。

  皇甫長秋看了眼荀嵐:「荀師姐,蘅蕪館有沒有如趙蟾這般的年輕弟子?」

  荀嵐失笑:「早與你說過,身在鍛體境時的林薇師姐也不如他,何況又自創招式……蘅蕪館的年輕弟子與他一比,我都覺得害臊。」

  「哈,既然如此,荀師姐別遲疑了,我拼盡全力糾纏住白仙子,你趕緊搶走趙蟾。」

  「好主意,只是不知你擋的下白仙子的扶風劍嗎?」

  皇甫長秋笑嘻嘻注視著白玉卿,問道:「白仙子,我可以擋的了幾劍?」

  要是回答的不妥,她們興許真乾的了此事。

  寶玉齋和蘅蕪館交好的山上宗門不止有雨神山,她們這些存世長久的宗門,底蘊深厚、關係錯綜複雜,拼了血本,聯盟其他山上宗門,西唐國斬妖司不一定拿的下。

  當然,為了區區鍛體境的少年修士,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但會贈予斬妖司極其豐厚的補償,彌補其損失。

  白玉卿挑著眉頭,英氣地伸出兩根手指。

  「兩劍?」

  「我不留餘地之下,你運氣好的話,是兩劍。」

  「……」

  皇甫長秋苦惱道:「算了、算了,不值得。」

  ……

  趙蟾回憶著他剛才出劍時的情況,點頭道:「我記下了。」

  「上品鍛體境的修為能把採氣境修士當豬狗殺,我要是嚴千戶,必為你向瀾蒼府申請成百戶官,反正你早晚築基,不如提前利用百戶的資源加快修行速度。」孔燕行唉聲嘆氣道,「百戶、千戶兩個官職必須得讓瀾蒼府斬妖司點頭才行,唯有力士、校尉兩個小官,縣司千戶就能決定。」

  孔燕行手裡拿了酒葫蘆,看了眼浪酒閒茶、臥柳眠花八個字,施施然為自己倒了一碗,小口小口抿著喝。

  似乎想起一事,將酒葫蘆丟給擦拭劍身的趙蟾:「喝酒,一時半會完不了,活絡活絡筋骨,少不了你賣力廝殺。」

  「孔大哥,那些人如果去殺王大哥了該如何是好?」

  「並非瞧不起王煥,現今的他毫無價值,既然我的行蹤暴露了,外鄉修士首要目標是我,不,是我們。咱們死了,他們再殺王煥也不晚。倘若咱們沒死,他們又殺了王煥,嘿,膽敢襲殺斬妖人,他們一個都別想著逃出陽縣管轄的地方,按照斬妖司的規矩,不需要捉拿審問,直接就地斬殺就行。」

  話音未落。

  院門外站了三人。

  一人探頭看了小院一眼。

  趙蟾仰頭灌了口酒,酒水宛如一條火龍流經喉嚨,將酒葫蘆扔給孔燕行。

  半分不遲鈍,緊握飛逝的劍柄沖向還在弄歲巷站著的三個外鄉修士。

  孔燕行呢喃道:「兩個中品採氣境,一個接近上品採氣,臭小子該感到棘手了。」

  飛逝劍直搗黃龍,那探頭探腦的修士眼睛一花,見到劍刃離他不足半丈遠,驚慌失措避在弄歲巷牆邊。

  另外兩人亦是後退。

  趙蟾攻至門邊,並不跨進巷子,馬上退回小院。

  目光堅定且平靜的等待他們重新現身。

  過了幾個呼吸。

  一位外鄉修士運轉一縷真氣,閃到大門中間,手指掐訣,剛想施展術法,距此不遠的趙蟾卻已未卜先知地遞出一劍。

  此劍若羚羊掛角。

  趙蟾在電光火石間越了一大步,劍尖輕輕點了下這位外鄉修士,緊接著又退走兩步。

  孔燕行撫掌大笑。

  他堂堂上品築基境的百戶,自然看的清楚。

  趙蟾聽他的話,遞劍時壓低一寸,所以這一劍快如雷霆,刺入修士喉嚨,即刻拔出。

  外鄉修士捂著脖子,呼哧呼哧大口喘氣,有人想拽走他,趙蟾哪能令他如願,瞅准抓住外鄉修士的胳臂,再次出劍,嚇的那人忙把手臂縮回,不敢輕舉妄動,趙蟾只好以此劍了結痛苦的外鄉修士。

  尚未大打出手,三人就折了一人。

  餘下兩人小聲道:「牆頭,我們攻其不備。」

  「好。」

  突然看到他們躍上牆頭,孔燕行喊道:「牆頭!」

  趙蟾早就提防著他們會翻牆闖進院裡或者跳到牆頭施術,眼下站立的位置恰好可以一步跨到牆邊。

  兩位外鄉修士瞥見了趙蟾,離趙蟾較遠的修士掐起咒訣,另一位跳下牆頭想將趙蟾拖入廝殺,無暇他顧。

  趙蟾丟了兩張符籙,火焰符扔向牆頭,招風符朝握著長刀的修士甩去。

  右手緊握飛逝,左手掐訣。

  火焰符砰的爆炸,烈火洶湧,招風符引來狂風,風助火勢,大火愈發猖狂。

  趙蟾壓根不理被狂風推的連連後退的持長刀這人,輕巧地跳上牆頭,以大火遮掩自己的身影,仗劍前沖。

  穿過大火,飛逝精準無誤刺入掐訣施術之人的脖頸。

  拔劍。

  居高臨下注視著尚未反應過來的最後一人。

  並無半分同情。

  飛逝劍掠起一片火焰,趙蟾仿佛捕捉獵物的鷹隼,勢大力沉的一劍,將剩下的最後一人斬首。

  火焰符和招風符漸漸失效。

  烈火散盡,狂風隱去。

  霎那間風平浪靜。

  若不是地面的屍首以及長劍滴滴答答的鮮血,還以為什麼事也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