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蟾不知他們的修為道行,只清楚一件事。
兩人殺氣騰騰,但他未曾感受到壓迫,那麼,他們不是自己的敵手,可以速殺。
不似那頭山間老蛟,壓的他猶如背了一座山。
亦是不像山鬼,叫人心驚膽寒。
話語尚未落下。
飛逝劍蹭的一聲拔出劍鞘,宛若虎嘯。
孔燕行驀地蹌蹌踉踉走到房門,一手扶著門框,注視衝殺向兩個外鄉修士的趙蟾。
少年拔劍之時,他分明察覺到了靈氣波動。
「未曾修行採氣境功法,趙蟾哪來的靈氣?」
依然孔燕行看來「平平無奇」的《撼神劍》第三式劍痕。
飛逝劍不同於桃枝,得到這柄劍沒多久的趙蟾並不熟悉,但他靠著三十餘斤重的劍身,不求速度只求殺力,劍的痕跡在半空浮現,兩位外鄉修士及時做出反應,亮出兵器。
他們的兵器離下品法器還有一段距離,飛逝崩斷一人的長刀,劍刃深入胸膛,趙蟾勁力爆發,硬生生把他的上半身斬作兩截。
右腳一停,握劍的手再一帶,飛逝劍仿佛長了眼,斜斜的抵擋下另一人甩來的鐵鞭。
絲毫沒有一絲凝滯,劍身纏著鐵鞭,以前刃把此人乾脆利落的斬首。
「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為了殺人。這小子是天生的劍客。」孔燕行呢喃自語。
甩干劍身鮮血,彎腰撿起鐵鞭。
孔燕行笑問:「你要賣破爛?」
趙蟾提著鐵鞭誠懇問道:「孔大哥,斬妖司收兵器嗎?」
「……」孔燕行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點頭,「收!幹完活回來吃飯,一會兒飯菜涼了,涼了不好吃。」
「是。」
趙蟾將鐵鞭擱在一邊,不時掃過去一眼。
「估摸著值一兩二銀子。」孔燕行嚼著雞肉道。
清燉雞的火候掌握差一點,倘若火候剛好,雞肉不光不會柴,還水滋滋的。
趙蟾旋即放心,他真是窮怕了:「他們什麼修為?」
「一個是下品鍛體境,使鐵鞭的是中品鍛體境,都不如你。奇了怪了,鍛體境的小蝦米怎麼敢來的?」孔燕行不屑道,「飛逝對你來說是不是重了些?」
趙蟾道:「應是入手沒多久,不太適應。」
「就算在山上宗門裡,持有下品法器的弟子也不多。」孔燕行哈著酒氣,「按理說,咱們斬妖司不可能如此富裕,校尉都能佩戴下品法器,西唐國周邊的其他斬妖司羨慕的流哈喇子……嘿,想聽聽其中原因嗎?」
「想。」
「不提王朝、大國的斬妖司,其他小國的斬妖司確確實實窮的很,恨不得砸鍋賣鐵!西唐國雖然也是小國,但咱們可不一樣!因為啊……因為咱們厲害!」
「厲害?」
「厲害到還有餘力幫別的小國伐山破廟、除妖盪魔,如此一來,不就不缺法器了嘛。
再說山上宗門皆是軟骨頭,許多山上宗門怕咱們,天天打著各種幌子送法器、送丹藥、送修行秘籍。」
趙蟾撓撓頭:「因為咱們不僅殺妖魔,還殺修士?」
「哼,兔死狐悲唄,怕咱們哪天找上門把他們連根拔起!不過話說到前頭,斬妖司伐山破廟必有緣由,若非山上宗門無法無天、若非私立淫祀,斬妖司不光不會對山上宗門出手,還會幫襯他們。
那些小國的斬妖司就沒咱們這般威風了,山上宗門壓他們一頭,活的憋屈。」
孔燕行伸了伸腦袋,小聲道:「你以後成了大修士,多幫襯幫襯小國斬妖司的同行,他們不容易,不只斬妖除魔,還須防備山上宗門作亂。」
趙蟾鄭重頷首。
……
「忘情川老蛟被殺了?」阿萍震驚的看著瀟水。
瀟水倒騰著他的食材。
換了新花樣。
九轉大腸、肉丸湯、紅燒肉、人頭蓋澆面、人皮煎餅卷大蔥、黃瓜生菜沾血泥。
山鬼招呼阿萍入座,從沸騰的肉鍋中舀了兩個丸子,「嘗嘗肉丸熟了沒。」
肉丸汆的品相極佳,香氣繚繞在阿萍鼻尖,拿起筷子毫不遲疑的夾進嘴裡,咀嚼幾下:「熟了。」
「味道如何?」
「好吃,色香味俱全。」
瀟水故意譏笑:「你來的可真是時候,踩著吃飯的點到。」
端起肉鍋將肉丸傾倒於大盆里,又將大盆放在阿萍手邊:「好吃你就多吃點。」
緊接著清洗乾淨鍋,瀝乾水分。
阿萍吮吸一大口湯汁,吃著肉丸。
「九轉大腸、紅燒肉來嘍。人頭蓋澆面稍等一會兒,人頭燉的不到時候,你先吃桌子上的人皮煎餅卷大蔥和黃瓜生菜沾血泥,血泥是我用炸雞蛋餅拌的,你就吃去吧,保准你吃完這一頓想著下一頓。」
阿萍夾了塊紅燒肉,肉塊肥瘦相間,入口即化。
「你清理乾淨大腸了嗎?」
「廢話,當然洗乾淨了。」
隨即吃了口大腸,卷了個人皮煎餅,香的他涎水直流。
瀟水則是把切肉的案板、鍋灶洗刷的一塵不染,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在阿萍對面,品嘗著自己的傑作。
「老蛟十有八九被陽縣斬妖司的斬妖人殺了,不過你別慌我還有後手。」
「是何後手?」阿萍問道,儘管中品開府境的周勝評價潘喜已是強弩之末,但他依然得在瀟水跟前演戲,不為別的,給已成山鬼的瀟水做個局,捉它回玄微宗吐山鬼花錢……
或者黑吃黑昧下來,令它只給自己吐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聽沒聽說過澤縣斬妖司有兩位千戶?」
「澤縣?不清楚。」
「諒你也不知道,其中一位千戶是我師出同門的師妹,如今她就在山牛村養傷。」
阿萍略微吃驚:「你瘋了!她可是斬妖司千戶!」
「你瞧,又急。別急,聽我把話說完。」瀟水道。
「瀾蒼府斬妖司來了位勾察使,我師妹壽元將近用了點不太光彩的小手段,這件事被澤縣另一位千戶察覺了,想著等那位勾察使到了,捉拿她投進大牢,師妹百般無奈之下,只能叛出斬妖司。」
「斬妖司勾察院的勾察使?」
「嗯。」
「白澤殿叫做繡衣衛,斬妖人屬於巡撫台,而勾察使負責勾察私下勾結妖魔、塗炭生靈等罪的斬妖人、繡衣衛……這位勾察使難道是八品鎮撫使的修為?」
瀟水搖搖頭:「也是千戶,清樞山山猿一族的袁侯,師妹說它即將突破至開府境。」
阿萍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她叛出斬妖司時受傷很嚴重?」
「不嚴重,和澤縣另一位千戶有過短暫交手,互相受了點小傷。」
「我的傷勢也遲遲未愈,這該怎麼辦?」
瀟水失笑:「百寶真人潘喜已瀕臨死境,你慌什麼?你跟她聯手,能夠穩穩除掉他。」
「何時見她一面?」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完這一桌好菜,我領你見她。」
阿萍又大喝一口肉丸湯,鹹淡剛剛好,他點了點頭。
瀟水搬來一壇美酒,兩人邊吃邊聊曾吃過的美食。
只是,瀟水說來說去,總逃不過「人肉」二字。
阿萍則是山珍海味、水陸畢陳,也算一位老饕了。
「人頭蓋澆面行了。」
瀟水匆匆起身,用漏勺把人頭舀至案板,把人頭的皮肉鋪在臊子麵上,頭骨捨棄不要,雙手捧著面碗端給阿萍:「趁熱吃,大口吃肉大口吃麵!」
肉輕輕一抿就爛了,面十分筋道,阿萍吃的不亦樂乎。
酒足飽飯,兩人不約而同打了飽嗝。
「走,我帶你去見師妹。」
他們下了山,直奔山牛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