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顧梔那張拎著手提包,腳踩細跟高跟鞋,整個人昂首挺胸,跟經理去花錢買珍寶的照片,被登在第二天的報紙上。
——歌星顧梔現身上海奇珍博覽會,豪擲百萬大洋,將現場掃購一空。
如果前些日子對於顧梔奢華生活的報導多得是冷嘲熱諷和陰陽怪氣的話,那麼現在,通篇下來,只向外傳遞著一個真實的情感。
那就是這女人簡直有錢到喪心病狂!令人髮指!
不少人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本來想嗤一聲傍個大款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在看到那個百萬後,已經嗤不出來了。
花百萬大洋跟玩兒似的,就為了買幾個古董玩意兒。
她傍的到底是哪個大款。
隨隨便便一百萬,這他娘的大款對她絕對是真愛啊!
所以說試問誰不想成為大款的小寶貝兒真愛,穿金戴銀吃香喝辣也就罷了,現在隨隨便便一百萬買幾個古董,只為了回去擺著好看當花瓶呢。
那麼顧梔傍的大款到底是誰!
有人又翻出了之前顧梔第一次跟大款在一起買房子被拍到登報的照片,報紙上的大款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從身材上來看,該名大款是個年輕又高大的男人,跟常規印象中那些禿頭謝頂將軍肚的油膩大款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感覺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在上海,有錢到可以讓顧梔這麼胡天海底地花的大款,包括霍家在內,只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家,而這麼年輕,應該是少爺一輩的。
有人說她一屆歌星是嫁不進去的,只能人家的噹噹外室。可是上海那麼多的富豪大官們養了幾房姨太,一個月幾百塊零花錢就有數不清的女人趨之若鶩,有哪個像她那樣,不用伺候老頭,還可以隨隨便便花百萬。
於是那些陰陽怪氣不必羨慕的的報導,在這次後都神不知鬼不覺地銷聲匿跡。
——
歐雅麗光,顧梔把她買回來的古董琉璃瓶擺在茶几上,旁邊是幾枝新鮮的花,她正挑選著把花往琉璃瓶里插。
李嫂覺得顧梔新買回來的這個花瓶還怪好看的,問她多少錢買的,怎麼不多買幾個。
顧梔一邊插花一邊答:「三萬大洋一個,我也想多買幾個,可惜只有一個,要是有一對就好了。」
李嫂在聽到那個三萬大洋時嘴巴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鴨蛋,再看那個花瓶的眼神都已經變了。
這叫她以後怎麼敢去擦,稍微一個不注意,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怕是都要賠進去了。
「小,小姐。」李嫂哆哆嗦嗦,「這麼貴的花瓶,擺出來不好吧,萬一要是磕著碰著,您說是吧。」
「沒事。」顧梔選好幾朵花插進去,拍了拍手,覺得很好看,「我買了好幾個花瓶呢,這個碎了就去再拿一個擺出來。」
李嫂:「那剩下的那些花瓶……」
顧梔:「一兩萬,沒多貴。」
李嫂:「………………」
想辭職。
顧梔對自己插的花越看越覺得滿意。然後想到倉庫里自己買的那一堆古董,從花瓶到字畫,一應俱全。
顧梔想這應該也不算亂花錢,只要是花的有價值,有意義,達到了她的目的,就不算亂花錢。
現在外面再也沒有報紙陰陽怪氣地說她了。
她以前還怕自己亂花錢,結果從中獎後她的錢錢是越花越多,珠寶行唱片公司還有成衣店都在給她賺錢,現在資產都快翻倍了,別的不說,光一部《明月讚歌》就賺了上百萬,反正她的錢放銀行是放著,拿一百萬換成古董,放在倉庫里也是放著。
只是這麼放著只有她一個人欣賞也怪可惜的。
歐雅麗光地方大房間多,顧梔特意開闢了一間大房間,買了幾個紅木架子,專門來放自己的古董。
下午霍廷琛來給她上課的時候,顧梔特意邀請他去看看自己的古董。
顧梔的課業已經學到小學五年級了,快要小學畢業了。
霍廷琛從報紙上看到了顧梔壕擲百萬大洋的消息,覺得這女人幼稚的可愛,她哪知道什麼古董,為了炫個富,買了那麼多。只是這是她自己的錢,他也不能說什麼。
她開心就行。霍廷琛現在一切都用這個理由讓自己接受,只要顧梔開心,怎麼樣都行。
「別人看我可是要收錢的。」顧梔拉開門,讓霍廷琛進去。
霍廷琛本來還想像著顧梔要怎麼放她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結果在看到裡面後,一陣頭疼。
上好的紅木架子,每個格子裡面都擺著東西,瓷器玉器俱全,滿滿當當,雜亂無章。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甚至會以為這是哪個雜貨鋪的貨架,價值連城的寶貝,愣是被她擺出了雜貨鋪的水準。
顧梔問:「好看嗎?你看一看,喜歡什麼,我可以送給你一件,不用跟我客氣。」
她可真是太大方了。
霍廷琛聽後扯了扯嘴角:「謝,謝謝。」
顧梔:「不客氣。」
霍廷琛在顧梔的慘不忍睹的展柜上粗略掃了一下,最角落的一塊看起來不太起眼的玉璧,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霍廷琛在那塊玉璧前蹲下來。
顧梔沒想到那麼多好看的東西霍廷琛不看,竟然被一塊不起眼兒的玉吸引了注意,也跟著蹲下來:「你喜歡這個?我可以送給你。」
她當時本來沒想買這塊玉的,只是一時買昏了頭,有的沒的全收入囊中了。
霍廷琛:「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顧梔:「可以。」
霍廷琛小心翼翼拿起那塊玉璧,托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紋路和造型,然後再把東西放回原處。
顧梔:「怎麼了?」
霍廷琛拉著顧梔站起身,問她:「這個你賣嗎?」
顧梔:「賣?」她說,「你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霍廷琛搖搖頭:「不是我買,是別人買。」
顧梔:「別人?誰啊?你怎麼知道別人會買。」
霍廷琛笑了笑,發現顧梔還挺會買東西的。
顧梔覺得霍廷琛這種人肯定不會安什麼好心,噘著嘴說:「我不賣給洋人,再多錢也不賣。」
霍廷琛似乎沒想到顧梔會說這個,於是問:「為什麼。」
顧梔:「我聽顧楊說前清的時候,洋人到咱們的地方來,燒殺擄掠,搶了不知道多少的奇珍異寶,他們國家的博物館裡全都是我們的寶貝,洋人喜歡咱們的寶貝,現在不敢明搶了,就來買,多少中國人貪財,賣了好多寶貝給洋人,把咱們的東西拱手送到了別人的地盤,都是壞蛋。」
顧梔說著又看了霍廷琛一眼。霍式有碼頭,做進出口生意,霍廷琛認識很多洋人,肯定有很多洋人想要的。
霍廷琛聽著顧梔的話,微微一怔。
然後笑了出來。
他眼裡都是讚賞,發現顧梔跟他想一塊兒去了,說:「咱們的寶貝,不賣給洋人。」
顧梔:「那你賣給誰?中國人?」
霍廷琛點點頭,又拉著顧梔去看她的那塊玉璧:「這個東西本來是一對,你只買到了一個,還有一個在另一個人手裡。我之前去南京的時候見過另一半,他一直想把這對玉璧收全,所以你可以賣給他。」
顧梔沒想到還有這種事:「真的?多少錢?我可是花了一萬塊買的。」
霍廷琛:「他托我在上海幫忙打聽打聽,無論多少錢,都要買到手。」
「所以你可以開個價。」霍廷琛笑了笑,「要買你這半玉璧的人很有錢,價格你可以隨便開,他應該不會還價。」
顧梔吃驚地張著嘴。
「有,有你有錢嗎?」她問。
霍廷琛想了一想:「不一樣,我們的身份不一樣。」
顧梔腦袋一懵:「那讓開多少價啊。」
霍廷琛覺得顧梔這輩子實在是帶財運:「沒事,不著急,過一陣子他會來上海,可以到時候再談。」
顧梔點點頭。
霍廷琛決定把顧梔弄得像雜貨鋪一樣的古董架子好好給她收拾一下。
他又重新定製了幾個架子,把東西都分門別類地擺好,沒有擺滿,每個架子上就那麼幾樣,但是看起來卻十分恰當。
顧梔看到被霍廷琛派人重新歸置後的東西,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有些方面確實比她強一點,怪不得她說自己弄的怎麼怪怪的,被他這麼一擺,就跟她當時在展覽會上看得的一樣,一看就讓人想買。
顧梔想到了她的織陽成衣。
最近生意倒也沒有掉了,只是跟之前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新一季的衣服和配飾根本沒有賣出去多少。
顧梔把這個珍寶博覽會的主意發散了一下,想能不能搞個衣服展覽會,把衣服擺成一看就讓人很想買的樣子,不等著顧客來店裡,而是主動邀請顧客來看新款。
也不知道這個方法對於古董好用,對於衣服來說好不好用。
裁縫做衣服時有人形模型,顧梔搬了幾個人形模型,把新款都穿在旗袍上,然後把模型擺在一起。
看到是挺好看的,只是邀請顧客來看這些,難免無趣。
顧梔一陣發愁,想要不把神秘富婆的身份搬出來再用一下。可惜她現在當歌星是個傍大款的,當富婆,是個養了五個小情夫,還有一個特別獨寵的。
顧梔把目光瞄向了那個被歌星傍的「大款」以及「神秘富婆的獨寵」,問他有什麼建議沒有。
霍廷琛不明白顧梔為什麼對一家成衣店那麼上心,她也並不缺成衣店賺的錢。
顧梔給他打了個比方:「就好比如說你有個兒子,你從小把他養到大的,已經有感情了,當然希望他越來越好,難不成養了一半,覺得自己不缺兒子,所以就扔了嗎?」
霍廷琛聽得微微惆悵。
顧梔什麼時候才給他生個兒子。他甚至有些後悔,之前那三年因為太多的顧忌,沒有讓她懷孕,否則今天可能就是另一種結果了。
父憑子貴也說不一定。
他想到這裡又苦笑。他應該腳踏實地,先把歪脖子樹哄好,歪脖子樹都不讓她碰,哪來的子。
霍廷琛還是不死心地問:「你真的不記得那天晚上說過的話了嗎?」
顧梔有些不耐煩地搖頭:「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記不起來。」
「好吧。」霍廷琛嘆了口氣。
他雖然在美國讀的書,但是假期也去過不少國家,他曾經去過歐洲,在法國,去的時候正值四月,看到不少設計師和品牌在宣傳新品。
模特穿著新衣服走在T形台上展示衣服,兩邊坐著顧客和記者。
上海一直沒有人這樣做過,不知道是因為不知道,還是因為不想學西洋。
霍式旗下的華成紡織廠開始做成衣之後便一直想這樣試試的,但是現在,顧梔貌似比他更需要。
霍廷琛似乎在想什麼。
顧梔看著他深思的樣子,問:「你想到什麼了嗎?」
霍廷琛隨口答:「父憑子貴。」
顧梔:?
作者有話要說:巴黎時裝周開始於19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