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琛來之前,陳家明還特意打了通電話告訴顧梔,說霍總臨時要陪個生意上的朋友,大概晚上七點的時候過來,顧小姐可以先自行用晚飯。
顧梔打了個哈欠答應下來,自己打電話叫了威士頓酒店的外送牛排大餐,吃完之後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等霍廷琛過來。
因為之前打算的是跟霍廷琛和平一刀兩斷,所以她提前想好了她一刀兩斷的陳詞,大意就是老娘要跟你說拜拜了,祝你跟你的留洋未婚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永世不得超生。
顧梔覺得自己這樣還能跟霍廷琛和平分手真的是十分有修養,換做別的女人,早就屁股一拍逍遙快活去了,誰還稀得理你這種連姨太太都不給我當的狗男人。
要不是顧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把中千萬大洋的事隨便說出去,顧梔真想讓霍廷琛看看,你有幾個臭錢算什麼,老娘也有。
她想的認真,越想越暢快,結果抬頭一看表,已經七點半了。
顧梔:「………………」
她明明白白記得陳家明說的是七點鐘到。
他娘的霍廷琛。
顧梔氣呼呼地換了條腿翹著,又從茶几上拿了個蘋果,一邊吃一邊等。
然後掛鐘上的時針,逐漸從七轉到了八,最後,轉到了九。
顧梔盯著自己的房門,表情看起來十分的陰森。
虧她還想跟霍廷琛友好告個別呢,卻忘了霍廷琛這男人究竟有多自以為是,放你鴿子甚至連招呼都不用打。
顧梔突然又笑出了聲。
是啊,放一個自己養在外面的,在他面前毫無尊嚴地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的鴿子,需要提前打招呼嗎?
遲早會遭報應的。
顧梔起身,把給霍廷琛準備的咖啡倒進馬桶。
她兀自洗漱完上床睡覺,公館裡很安靜,牆上掛鐘的時針依舊安靜地走著,直到時針指向十一時,安靜的楠靜公館終於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霍廷琛拿鑰匙開門,發現屋裡一片漆黑。
他揉了揉眼睛內眥,又用力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醒神。
今晚臨時有一場應酬,他原以為七點就能結束,結果事情比他想的還要棘手一些,他雖然是霍家獨子,但畢竟年輕,免不得要跟那些老狐狸周旋,一來二去拖到現在,還喝了點酒。
陳家明開車時說已經很晚了,要不下次再見顧小姐,他坐在后座,想到顧梔上次留他時可憐兮兮小奶貓的樣子,執意要過來。
霍廷琛沒有像上次那樣靜悄悄,而是摸到牆壁上的開關,按開了燈。
顧梔應該已經睡了,客廳里沒人。
霍廷琛扯開領帶,直接去臥室找顧梔。
顧梔迷迷糊糊剛睡著,就聽見啪的一聲,眼前是刺目的亮光。
她被這刺目的光亮鬧醒,眉頭擰得死緊,坐起來,看到霍廷琛。
男人頭髮有些亂,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
顧梔鼻尖聞到了絲絲的酒氣。
霍廷琛喝酒了。
顧梔起身下床,想喝酒就喝酒了,今晚既然來了就正好,她要跟他一刀兩斷。
顧梔被放了一晚的鴿子,現在睡覺了又被吵醒,半點好臉色都不想給霍廷琛,她氣哼哼走到霍廷琛面前,仰起頭,瞪大眼睛,努力拿出整個人最凶神惡煞的氣勢。
她告訴自己用不著對他太客氣,你現在不圖他的錢了,根本用不著不怕他。
顧梔氣哼哼吸了一口氣,三年來第一次直呼霍廷琛的名字:「霍廷……唔!」
只是顧梔名字喊了一半,看到眼前男人近在咫尺的臉,眼睛又瞪大了不少。
沒想到她頭一回直呼霍廷琛大名就慘遭滑鐵盧。
霍廷琛捧著顧梔的臉,仔細地吻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吻顧梔,酒後的思維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樣,只覺得女人氣呼呼瞪著自己的樣子十分可愛,尤其是一張紅唇,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然後他也這麼做了。
顧梔被這個吻驚得大腦直接當機了片刻。
她是來跟他一刀兩斷的,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很兇嗎,霍廷琛,他,他奶奶的腿兒,沒事親她做什麼?
顧梔被親的暈暈乎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在床上,霍廷琛伏在他身上,啞著嗓子說:「顧梔。」
顧梔發現自己身處床上後猛地一驚,立馬掙扎著想要起身。
其實如果是按原計劃的友好一刀兩斷的話,顧梔覺得分開前再做最後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們倆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不差這一次半次,但是現在,霍霆琛放了她一晚上鴿子還想上她,沒門兒!
顧梔掙扎,男人卻直接用手抓住了她的兩隻不安分的手腕。
霍廷琛說了聲「別鬧」,然後一手抓住顧梔的兩隻手腕,一手開始解自己襯衫的扣子。
顧梔手腕被霍霆琛抓疼了,她望著眼前半醉的男人,真的怒了:「霍廷琛,你放開!」
霍廷琛在聽到顧梔那一聲吵鬧時愣了一下。
他酒似乎醒了些,眉頭微蹙:「你剛才叫我什麼?」
顧梔跟他對視著,理直氣壯:「我叫你霍廷琛。」
霍廷琛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薄唇幾乎繃成一條直線,遂又想起顧梔上次的「恃寵而驕」。
看來是他失策了,她根本還沒有學好,還沒有學乖,甚至還變本加厲,直呼他的名字,還對他大呼小叫。
他認定的姨太太怎麼這麼令他頭痛。
霍廷琛臉色陰沉,突然伸手捏住顧梔的下巴,兩人臉離得極近。
霍廷琛這次是鐵了心要把顧梔這棵歪脖子樹給掰直了,咬著後槽牙:「顧梔,你到底還想不想幹了?」
顧梔也愣了愣,聽到他咬牙切齒的威脅。
之前三年的記憶像是潮水般突然湧入腦海。
她乖順地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地樣子,她努力舉止得體卻還是在派對上被其他正牌小姐們奚落的樣子,霍廷琛稍微表現出來一點不悅,她就千方百計地認錯討好的樣子,甚至還有在床上,她不遺餘力地取悅著霍廷琛的樣子。
這些都是為了什麼?還不都是因為她想干他的姨太太,想乾的發瘋。
可是現在呢?
顧梔緩緩抬眼,霍廷琛漆黑的瞳仁凝著她。
顧梔吃吃地笑。
他威脅她,問她還想不想幹了。
本來就不要她了,竟然還好意思用這個來威脅她。
顧梔眼神一凜。
她手肘撐在身後,後背抵著枕頭,整個人往上躥了一點。
霍廷琛不知道顧梔為什麼笑,也不知道顧梔為什麼往上躥,他似乎有些疑惑,擰了擰眉,然後下一秒,就看到顧梔抬起腿,雪白的腳丫子朝他高速衝過來。
「老娘不幹了!」
一聲女人的怒吼,緊接著,臥室里響起一聲屬於男人的痛苦悶哼。
顧梔踹完,麻溜地翻身下床站起來,把踹過男人討厭玩意兒的腳底在地毯上擦了擦。
霍廷琛瞬間疼的蜷縮在床上,一手捂著被踹過的部位,一手撐著床單。
男人臉漲得通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痛苦而猙獰。
顧梔理了理身上剛才弄亂的睡袍,看了眼床上痛苦的男人。
霍廷琛偏頭,表情依舊痛苦,瞪床下的女人。
顧梔覺得這口惡氣出的是十分暢快,「哼」了一聲,繼續說:「剛才聽清楚沒有,沒聽清楚的話我再給你說一遍吧,聽好哈。」
她叉起腰,一字一頓:「霍,廷,琛!老,娘,不,干,了!」
「我既不想被你幹了,也不想干你的破姨太太了!」
顧梔說完這兩句,本來準備轉身就走,但一想到身後的男人暫時貌似還沒有行動能力,索性又轉回身,決定跟霍廷琛好好「聊聊」。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要不是你有兩個臭錢我才不稀得理你,你從來把我當過人看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就是個暖床的玩物,你隔三差五來爽一下,實際上我在你心裡怕是連你們霍家的一條狗都不如吧,高興了就拍兩下不需要了就丟掉,拿個姨太太位置平白吊了我三年,你玩我呢,枉老娘在你身上浪費了三年青春,現在誰稀得當你那個臭姨太太,呸,你自己和你那什麼留洋未婚妻百年好合不孕不育兒孫滿堂去吧!」
「現在咱們把話說開,我告訴你,我在你身邊這三年都是裝的,全都是裝的,你以為我喜歡你,多溫柔多聽話對你好多甜言蜜語哦,其實我心裡早就把你祖宗八代都罵過了,哈哈哈哈哈!」
顧梔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看到霍廷琛捂著重要部位的樣子,想到這男人剛才還意圖對她不軌,索性又加了句:「我不僅平常在你面前是裝的,我,我連在床上都是裝的,我一點都不喜歡跟你那個,你不要以為自己當男人有多麼的能幹!」
霍廷琛聽到這一句,額際爆起的青筋又跳了跳。
顧梔終於把這些年想要說的都說完,除了最後一條純粹是為了氣霍廷琛的以外,前面的都是實情。
然後她在離開前,又再一次回頭,衝著那個疼痛中的男人,拋下擲地有聲的話:
「霍廷琛,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不是你甩了我,而且我!甩!了!你!」
說完這最後一句,她暢快地舒了一口氣,這公館裡本來也不剩她什麼東西了,顧梔收拾了自己最後兩件旗袍,拎著包,風情萬種地扭著腰,砰地一聲摔上門。
楠靜公館又恢復了安靜。
鴉雀無聲。
受傷的部位仍舊劇烈的痛著,男人眼睛對著床單,有汗水滴答到床單上,最後那聲摔門響,似乎還在他耳邊久久不散。
霍霆琛一張俊臉,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