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雍州陳家
雍州府。
陳府。
「一年了,一年前老夫就交待了這個任務,可直到如今,我還是連那至德世世到底有幾個頭目,修為幾何,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站在堂前的老者,身穿紫紅太師袍,鬚髮怒張猶如一頭雄獅,正是陳家家主,雍州刺史,永寧伯陳伯久。
雖說他領了朝廷的官位和俸祿,但實際而言,雍州就是陳家的私人領地。
整個大盛朝,除了直轄的三京八十一州之外,剩下的州府都如這般,是地方家族的私領,國中之國。
哪怕是稅收都是自留,只需每年向朝廷納俸,自稱臣屬便好。
所以領地內出了什麼動亂,也都由執掌家族自行處理,若是朝廷擅自介入,反而會被認為是對私領的侵犯。
就如此番「至德世」之變,大約在兩年前,才初現端倪。
可憑著無償授予修行之法,這般前所未見的新奇事,卻如病毒一般,迅速傳播了開來。
哪怕是有家有業,並不會前去求學的凡人,也都會不經意間聊起此事。
開始的時候,陳家還並未將此當作什麼大事認真對待。
只覺得是哪個小家族或者剛剛築基有成的修士,為了招收奴僕,才搞出的事情。
雍州足夠大,凡人也足夠多,有時候陳府也很樂於見到些破落寒門在落戶雍州。
因為對陳家而言,這些中小家族並不會成為威脅自己地位的存在,反而更好管束。
就如收其納奉,甚至可以收繳到相較之前更多的賦稅。
畢竟有些靠近山區的蠻荒之地,人口稀少,而且散布各處,居無定所。想要從他們身上刮些油水,太過費事。
在此之前,陳府需得定期進山圍獵,才能收上這筆人頭稅。
不過等到陳府在那片山地,扶持了自家幾個支家族分支子建立家族後,便省心多了,只需按時收俸,靜等著數錢便好。
對陳府而言,哪怕不是陳姓家族,只要這些小家族的手腳不要伸進雍州中部的富饒之地,按時納奉,陳府都會樂見其成。
可就當陳府靜等著這「智德世」家主和其他人一樣,捧著一計大禮主動拜訪時。
事態未未按往常的軌跡進行,正當陳府疑惑之際,還是一位僥倖逃出的支脈弟子來此求援。
陳府才知道,這「至德世」就和其古怪的名字一樣,行事亦如瘋魔。
他們不僅會將整村整村的凡人裹挾而走,而管轄那處的修士家族更是無一例外,遭遇了十分血腥且殘忍的清洗。
幾乎無人倖免!
當陳府意識到事態並不如他們所想之時,丼江山附近,整整十一個家族,已經被盡數拔起。
整個丼江山地區,自此之後便徹底和州府斷開了聯繫,脫離了雍州府的掌控。
直至此時,才真正驚動了正在閉關的永寧伯陳伯久。
在了解事態始末後,陳伯久並未隨意行動,而是先遣人手,打算偽裝成求學的凡人,混入丼江山後,先查探一下具體的信息和情報。
潛伏之人,都是陳家嫡系,精銳小隊。
可整整一年過去了,這批被陳伯久寄予厚望的小隊,卻沒傳回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
丼江山就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一般,無情吞噬了任何一個想要窺探其存在的人。
如此結果,讓陳伯久如何不怒。
不過廳下跪著的人也都是他器重的晚輩,陳伯久也未多言,訓斥一番後,又平靜說道:「爾等先不要管那至德世的事情了,老夫自有安排。」
「反倒是東州那邊的戰事,你們幾人需密切關注,按理說北面的野人攻破一州後,都會選擇回去休養生息,可這次卻一反常態,又接連攻破了兩州,若是東州再破,我雍州府就要直面野人兵鋒了。」
「東洲太守與老夫曾有約定,兩州守望相助,如今正是唇亡齒寒之日,爾等攜些丹藥物資,前去支援,然後就在其麾下,任其調遣。「
廳下跪著的幾人,俱是恭敬領命。
東洲雖然不是個好去處,草原蠻子吃人屠城,窮凶極惡,但總歸是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相較「至德世」的未知恐怖,還算是個好去處。
正當幾人在心中慶幸,此次雖然任務執行的不利,但尚算逃過一劫時。
一道身影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正是陳伯久的五代玄孫,陳青崖。
陳伯久看見他這般不爭氣的樣子,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張口訓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老祖宗,不.不好了。」陳青崖看見陳伯久,慌亂說道。
「到底怎麼了?」
「大哥,大哥的頭顱被送上門了!」
「你這孽畜,在亂說什麼?!」陳伯久的雙眸瞬間睜大,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陳青崖欲哭無淚道:「是是真的,大哥,現現在就在前院放著呢!」
陳伯久顧不得其他,瞬間就遁至了前院,當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之時,即便以其陰神之軀,此刻都在難以抑制的微微顫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實。
陳伯久已經活過了一千載,血脈後代不知凡幾,更是見多了生死,光是他生的兒子,女兒就多達千人,其中大部分子女都早於他死去。
所以哪怕是死了個血脈嫡親,他都不會有什麼感情波動,至於幾代之後的子孫,若非是天資出眾,找人疼愛的後輩,對他而言和陌生人也無甚區別。
可這個玄大孫,就是他寄予厚望的後代。
因為從小就表現出了極高的修行資質,很快便被陳伯久帶到了身邊教導。
可以說,陳伯久雖是他的祖爺爺,但實際上卻更像他的父親。
在修行世家中,這種情況很是常見,畢竟幾代之後的血親和老祖宗幾等陌生存在。
若是如此成長起來,自然也無甚感情可言,所以為了保證家族的穩固傳承。
無論是幾代後的血脈,只要表現出了極佳的資質,都會被族長亦或長老收養,如此重新建立聯繫,沖斷這數代乃至數十代血脈傳承後的隔閡。
正如陳青空和陳青崖,便是他們那輩人中,天資最佳兩人。
俱是由陳伯久親自教導,如今也都成了陳家的支柱棟樑,穩固了陳家上下一心。
而陳青空,更是陳家少數幾位快要突破至陰神的金丹三關大修士。。
在陳伯久看來,陳家能不能突破桎梏,再進一步,就要看這玄孫能不能突破陽神了。
可自己欽定的接班人,如今就這麼孤零零的擺在了他的面前,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哪怕是死了親生兒子,他都沒像這般傷心過。
但陳伯久畢竟是執掌一州的陰神大修士,很快就壓抑住了悲痛欲絕的心情。
他語氣冰冷的問道:「青空究竟是如何死的?」
陳青崖苦著臉,搖了搖頭:「是打掃院子的傭人在府邸一角,發現了大哥的發現了大哥。」
「但卻不知是何人所為,我覺得大哥應該是在外面遇難,賊人又將大哥扔進了院裡。府內有老祖坐鎮,想來大哥不會是在府中遇害的。」
陳伯久又問道:「那青空最近可曾離開過府城?」
聽到此問,陳青崖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恍然道:「大兄幾月前和我說過,今年又是該到山中圍獵的年份,或許他是自己又去丼江山打獵去了!」
陳伯久看著陳青空僅剩的頭顱,不知在想著什麼,過了許久,才從口中吐出了幾個字。
「丼江山,至德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