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酒過一巡,飯桌上的氣氛熱了起來。閱讀
「徐聞,今天約我出來,不單單是為了品鑑私房菜吧?」楊宏奇開門見山。
「的確有事要求楊總!」
楊宏奇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聞笑了笑:「楊總,冒昧問一句,《聞香識女人》這部電影的項目審計結束了嗎?」
「還沒呢,至少也還得一個禮拜,怎麼了?」
「那這部電影大概要投多少錢,您現在應該心裡有數了吧?」
「這個,現在還不太好說,因為演員的片酬方式未定。如果請大咖出演,肯定是參與票房分成,不計算在前期投資里,那大概在6000萬到8000萬之間!如果不請大牌,可能是7000到9000萬,不會超過1個億!」
徐聞點點頭,楊宏奇現在對他,也算是知無不言了。
「也就是說,藍火至少要投3000萬,最多不會超過5000萬,對吧?」
「沒錯!」
「那這筆錢,能從集團申請下來嗎?」
「按說沒什麼問題。劇本我也發給集團投資部的人看過了,不過他們都是外行,看不懂,所以之前的口風壓得很緊。但是自從知道杜維澤執導後,他們的語氣就變了,我估計全額投資的概率很大!」
徐聞點點頭,不再說話。
楊宏奇有點奇怪:「你為什麼會想起來問這個?」
徐聞往嘴裡夾了一個蝦球,一邊嚼一邊笑,好半天才咽下去。
他問:「楊總,您對我寫劇本的能力,還滿意嗎?」
楊宏奇愣了愣,但還是笑道:「滿意,那當然是滿意!」
「那楊總擔心我被人挖走嗎?」
「這個……」
「杜導今天上午約我見面了!」徐聞故意點出這麼一句。
楊宏奇頓時慌了,自然而然順著徐聞的話,引出了下一句:「他要挖你去海潮影業嗎?」
徐聞笑而不答!
「小徐,你這可就不對了!雖然你加入藍火沒幾天,但公司待你可不差啊,一進來就是金牌經紀人的待遇,連公司最大的藝人都直接給你帶,這……」
楊宏奇越說越沒底氣,因為他列出來的條件,都是從經紀人的角度。而現在顯而易見的,徐聞作為編劇的才華和價值,要遠遠大於經紀人。
楊宏奇認識到這一點後,立馬心虛了。
然而他深刻地知道,徐聞是個人才,這個圈子裡難得一遇的人才。如果藍火想在這個市場快速崛起,這個人才必須穩穩地攥在手裡。
想明白這一點,他的態度立馬堅定了,嚴肅道:「小徐,現在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絕對滿足你!」
徐聞滿意地笑了起來:「楊總爽快!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我現在手裡也有點閒錢,也打算找個電影項目投一投,楊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楊宏奇好不震驚,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以為徐聞只是想要升職加薪,卻沒想到,他口氣這麼大。
「你……你能投多少錢?」
「1500萬!」
「1500萬?那是要和藍火對半開啊!」
「也不然!如果這個項目的投資額在6000萬以上,還是藍火占大頭!」
「哪有大頭,大頭在人家海潮影業那兒呢!」
徐聞從這話聽出了楊宏奇的不服,笑了笑:「楊總,藍火剛成立,各方面運作還不成熟,一下子投三四千萬,風險太大。您剛才也說了,要不是有杜維澤坐鎮,藍帆集團根本不可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錢來給你玩,對吧?」
楊宏奇這時已經冷靜了下來,看向徐聞的眼神,欣賞里多了幾分忌憚。
「其實你想在《聞香識女人》這個項目里分一杯羹,太簡單了!劇本是你寫的,自己註冊個小公司,拿著劇本上圈子裡找合作,完全沒問題。你根本沒必要通過藍火!」
「確實!」
徐聞笑了笑,「但我在影視圈只是個新人,雖然寫了《琅琊榜》,但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如今早已沒了半點人脈。拿著一部劇本就想掙風投的錢,談何容易,只怕我連高級一點的製片人都見不到!最後這個劇本,也就被一些三流公司給糟蹋了!」
楊宏奇頓了頓,覺得徐聞說的在理。
「所以你加入藍火,其實是為了搭個順風車,積累自己在圈子裡的人脈?」
「這麼說也沒錯!」
「不對,不對!」
楊宏奇又嚴肅起來,「你不是陳星泊挖來的嗎?陳總監可是圈子裡的老人,人脈深厚,你想掙錢,想讓自己的劇本得到大導演的認可,完全可以通過他啊!」
徐聞笑了笑,心想:我弄死他都來不及,還通過他?
「楊總,你和陳星泊很熟嗎?」
「嗯……不算了解,因為我之前也沒在娛樂圈待過!」
這一點,徐聞之前就調查過了,這也是他今天約他出來的原因。
其實一直到剛才,徐聞也還沒打定主意,要不要和楊宏奇說實話,畢竟有些事能瞞就瞞,被太多人知道反而不好。
可是現在……他覺得還是坦誠相待,更有助於他掙錢報仇兩把抓!
當下,他一鼓作氣,把自己和沈安然的關係,和陳星泊的恩怨,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楊宏奇兩個眼睛瞪得像西瓜,然後就打起了飽嗝兒!
大瓜一下子吃太多,差點把他的肚皮都給撐爆了。
徐聞繼續道:「楊總,我知道你之前是藍帆集團最有潛力的高管之一,衝刺董事會完全有可能,後來因為內部鬥爭才被奪權,一腳踢到了藍火這個火盆上。」
「幹得好,精神抖擻重回藍帆,幹得不好,掉落神壇晚節不保!所以,藍帆集團三年的業績,對你至關重要!」
「說實話,就陳星泊那點見不得人的手段,完全不足以支撐你在三年內拿下傲人的業績。楊總對這一點應該也心裡有數,只是作為一個外行,你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把業績搞起來,所以只能由著他折騰,死馬當活馬醫!」
徐聞說著,笑得像一隻老狐狸:「楊總,之前您孤立無援,那是走投無路沒辦法。但現在,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沈安然是你女朋友,等你解決了陳星泊,立馬讓沈安然和公司解約,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楊宏奇也算人間清醒。
徐聞笑了起來:「楊總,難道藍火要想掙錢,還真靠藝人苦哈哈地拍戲嗎?那肯定是靠投資影視劇啊!我寫劇本的能力你也看到了,但是以我現在的經濟實力,以後想獨自挑起一部電影的投資製作,肯定是不可能的,還是要和別的公司合作!」
「既然都要合作,為什麼這個合作方不能是藍火呢?畢竟沈安然要想解約,還要付一大筆解約費,而省這筆錢的辦法,就是讓她在藍火繼續待著,然後兩家公司合作賺錢,這話實在吧?!」
楊宏奇眼神一亮,心動了。
徐聞繼續笑道:「和楊總合作,既能幫我報仇,又能一起掙錢,還能讓我女朋友發展得順順利利,在這行幹得開開心心,那何樂而不為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到時候沈安然要離開藍火,那和楊總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楊總干好這三年,拿出亮眼的業績,那自然要挺胸抬頭殺回藍帆集團總部去,藍火到時候是死是活,跟你還有關係嗎?」
楊宏奇徹底愣住了,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徐聞說的是對的。
藍火現在確實發展勢頭迅猛,但這個迅猛,完全是徐聞三天寫出來的一個劇本帶來的。
如果沒有《聞香識女人》,藍火要想實現盈利,只能走藝人經紀的道路。那樣來錢可就太慢了,完全無法在三年內取得顯著收益。
畢竟當時簽下沈安然,合同定的可是四六開,也就是說,即便沈安然全年無休拍戲,公司到手的收益,也只有總收入的一半不到,大頭全歸沈安然自己。
就這個速度,想讓藍火在圈子裡快速崛起?做夢吧!
所以影視投資,是楊宏奇唯一的出路。
但是這條路顯然更不好走!
投資本身就是難事,更何況影視投資,一部電影直到上映的前一秒鐘,仍然無法確定它是成是敗,是黑馬還是毒藥。
成了,一本萬利,輸了,一敗塗地!
楊宏奇顯然輸不起,所以壓力山大,而作為一個外行他又不具備篩選項目的能力,全然託付他人心裡又沒底,更何況藍火是新公司,好的項目根本接觸不到……
算來算去,他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徐聞的出現,是這個照在這個死胡同里的一束光,幫他打開了逆風翻盤的大門。
楊宏奇這兩天可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可現在他才明白,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至少掉餡餅,也不會整個砸在他頭上。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選擇是:要麼和徐聞合作,穩紮穩打地跟著他掙錢,唯一的風險是他的口頭保障可能是空頭支票,要麼拒絕和他合作,天才編劇和公司一姐一起撂挑子……
看似有選擇,其實完全沒選擇。
想明白這一點後,他完全不再猶豫,直接伸出手:「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合作愉快吧!」
徐聞心愿達成,臉上笑得雲淡風輕,其實心裡偷偷鬆了一口氣。
其實對於說服楊宏奇,他其實並沒有多少信心,畢竟接觸也不是很深,唯一的底氣就是對他身份背景的簡單調查,猜測他的職業野心,以及和陳星泊的相互利用關係而已。
現在,一切盡在掌握中。
……
一切順利進行,徐聞就等著楊宏奇把本屬於藍火的投資機會,挪出半個坑來給他,就可以正式打響他進軍影視投資市場的第一步。
當然,楊宏奇要走好這一步並不容易,畢竟投資方案已經遞交上去了,寫的數字是3000-4000萬。
向來只有追加投資的,沒有主動要求減少投資的。
好在,作為一個電影項目,對資金的要求彈性是很大的,也的的確確是不可控的。
楊宏奇就借著這個漏洞,對提出的3000萬投資作出了分成三期的要求,每期一千萬,最多不會超過三期。
這個要求,得到了藍帆集團的高度認可,畢竟不管多好的項目,一下子拿出3000萬來,集團高層和投資部的人心裡也懸。
所以楊宏奇先是大進一步,後又悄悄退一步,這樣一來,上下都好接受得多。
魯迅先生拆屋頂和開窗的理論又贏了!
計劃達成,楊宏奇第一時間給徐聞傳了消息,徐聞也已經趁這兩天的時間把資金匯攏到位,就等著電影正式開拍。
然而還沒等到海潮影業的消息,母親吳海萍突然打電話過來,告知了一個讓徐聞半天沒回過神來的消息:爺爺徐建忠去世了。
徐聞懵逼的點不是「去世」,而是「爺爺」。
因為從小到大,他的世界裡是完全沒有父親那邊任何親人的概念的,小時候不懂,大了以後從外婆舅舅那裡得知,爸媽在他一歲多就離婚了。
而在此之前,媽媽在婆家過得並不好,離婚後帶著他回到老家江州,從此和父親那邊徹底斷了聯繫。
從兒子的角度來說,徐聞很理解母親,所以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父親真的毫無聯絡,可沒想到現在……
「你是怎麼知道的?」徐聞回過神來後,最先出口的是這麼個問題。
「你外婆給我打的電話。這些年,我和那邊也沒聯繫,但是他們知道你外婆家的地址!你很小的時候他們來過幾次,我當時就囑咐過你外公外婆,不許說出我們娘兒倆的下落。」
吳海萍說著,不無感觸,「他們撲了幾次空,估計是死心了,後來再也沒來過。直到這次突然又派人上門,你外婆剛剛給我打的電話,說是你爺爺去世了。」
徐聞頓了頓。
「所以,他們是想讓我去參加葬禮嗎?」
「你是徐家的長孫,也是唯一的孫子。當年他們對我雖然不好,但對你這個寶貝孫子,還是沒得說的。」
吳海萍嘆氣,「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這事告訴你。老人去世了,之前的恩怨我也不想再提。你畢竟有徐家的血脈,去捧個靈,給老人家磕個頭,也算是了了老人一樁遺願,希望他在天之靈安息吧!」
吳海萍不無感觸,和徐聞之前聽她偶爾提起那邊時的激憤完全不同,看來再重的傷痕,也終究被時間撫平。
徐聞頓了頓,回答:「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