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去會會張益德
張飛是何許人也?
且不論此人是先帝冊封的都亭侯,單就說他現居的護羌校尉,都能讓段煨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最為謹慎的態度去應對。
畢竟段煨宗族裡一故去長者段熲就是藉助護羌校尉這一職,在涼州殺的人頭滾滾,死去羌胡的屍體壘成山一樣高。
甚至段熲的餘威至今都在庇護著段煨和他的宗族,以至於憑藉姓氏,行走在涼州,沒有羌胡膽敢惦記段煨。
段熲堪稱大漢名將!
反觀張飛呢?
雖然不像段熲那樣威名赫赫,但是段煨從來往行人口中得知,羌胡中最大的賊首王國宋建,聽見張飛之名,無不嚇得毫無戰意,落荒而逃。
後面段煨更是發現,昔日時不時作亂的羌胡,如今在張飛的治理下變得服服帖帖
要知道這是段熲都不曾做到的事。
更何況張飛能說會道,即便年少不通文學,也能憑藉後天的努力,才名流傳天下,憑一己之力開創新詩新小說的風潮。
如此可怖的學習能力,如此驚世駭俗的才情,如此征善戰的勇武。
簡直是簡直是全面加強的段熲!
一想到要抵擋張飛,段煨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將軍,將軍,戰馬已經備好!」
此刻親衛的話語猶如催命符,令段煨心煩意亂,沒有援軍他實在是沒有把握能夠能固守長安,但一想到董卓的恩情,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咬牙道:「聽我號令,集結兵力,奔赴蕭關!」
「我等定要將張飛攔在關外!」
「諾!」
蕭關乃是關中四道雄關之一,地處環江東岸開闊的台地上,是關中的北大門。
自秦以來蕭關故道一直是關中與北方的軍事、經濟、文化交往的主要通道。
望著此等雄關,即便是武人出身的龐德都心生感嘆,想要效仿張飛作詩一首,奈何文學素養過於低下,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詩來,唯有兩個字一直在嘴邊打轉
「蕭關.蕭關」
等候賈詡下達總攻軍令的張飛下意識接道:「蕭關逢侯騎,都護在燕然?」
說完張飛暗道一句不好,此前隨口念出的後世詩句,令太史慈產生誤會,以為他懷有大才,然而自己腹中有幾斤墨水,他可是門清,可惜解釋那也落得百口莫辯,若是抄曹操的倒還好,抄後世之人,總令他心有虧欠。
他都抄完了,那後來之人又該怎辦?
沒有必要情況,張飛基本上不怎麼『作詩』,然而今日還是在龐德的念叨下,令他死去的記憶再度復甦,詩作直接脫口而出。
幸虧子義不在此地。
張飛剛鬆口氣,龐德眼睛頓時一亮,將這句詩牢牢記載心底。
龐德的表情自然瞞不過張飛的眼睛,他深深吸氣,望向龐德,「令明,方才是俺從書中看到的兩句詩.」
「將軍,你放心,俺知道了!」龐德拍著胸脯保證,心底暗道,張將軍當真是謙虛,書上看的詩?想來應該是張益德文集吧?
「.」張飛默然。
你這副表情哪裡是明白了啊?
「將軍」
「賈長史邀你前往營帳一敘!」
一騎士匆匆來報。
「俺知道了,俺這就動身。」
張飛望向龐德。
「令明,維持軍中秩序暫且給予伱了。」
「將軍還請寬心,某定然不負所托。」
龐德抱拳應道,脫離馬騰後,他立下累累軍功,一路提拔,竟然升遷到護羌校尉部長史,張飛十分器重他,他又怎能辜負張飛的託付?
目送張飛遠去,在巡視軍中的過程中,龐德腦海里時不時蹦躂出方才的那兩句詩。
他心道,張將軍從不作毫無意義的詩,但此間又有何真意呢?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龐德無奈嘆氣,忽然間他想到一人。
「倉曹掾,張繡何在?!」
龐德來到存貯糧草之地,後勤轉運屬官紛紛抱拳,稱呼『龐長史』。
倉曹史更是親自將張繡送來。
張繡跟著龐德來到一僻靜之處,他終於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
「龐長史,此番喚我不知有何貴幹?」
「我不曾讀過什麼書,我這裡有兩句張將軍的詩,想張君告知我詩中真意.」
誰料張繡竟然搖搖頭,「我不通文學」
龐德急了,要是軍中將士不通文學也就罷了,可是張繡是什麼出身?
武威郡大族!
怎麼可能不通文學啊!
分明是不想為他解惑!
這該如何是好!
在萬分焦急的情況下,龐德腦海里的思緒極速碰撞,涼州羌胡作亂,張繡尚且是金城下屬縣衙的小吏,彼時麴勝襲殺祖厲長劉雋,是張繡將其誅殺,按照西鄉侯嚴格執行的政令,有功之人賞,因此張繡在郡府謀得個倉曹的官職。
與此同時,張繡名聲大噪,郡內百姓紛紛稱讚,於是他召集少年,成為涼州豪傑。
士人的條條框框龐德弄不清楚,但豪傑的心思,他可太熟了。
西鄉侯是豪傑吧?關張二將軍也是豪傑吧?
臉皮厚一些,他龐令明亦是豪傑吧?
豪傑的志向不正是建功立業嗎?
若是給張繡這個機會.
打定主意,龐德拍了拍張繡的肩膀,認真道:「張君,若是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定會向張將軍和賈長史上書,調你為我麾下騎士,屆時你我建功立業豈不美哉?」
「龐長史,你的許諾令人心動.」
龐德眼睛一亮,「你這是答應了.」
「但是,我拒絕!」張繡強而有力的回應道。
「詩是蕭關.且慢!你說什麼?」龐德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難道你不想建功立業嗎?」
「不。」張繡搖搖頭,他淡然道:「來到郡府前,我時刻想著建功立業,當上大官。可是自從來到郡府後,我便喜歡上現今的生活,平日裡只用負責府庫的物件,也算輕鬆自在,上官對人和善,歇息時間也多,俸祿較為可觀,閒來在坊間晃悠,瞧瞧新奇的事物,如此才算是生活啊。」
「?」
龐德腦袋緩緩浮現一個問號,為何為何張繡與常人不同呢?
看來詩中真意,我是求而不得了。
龐德垂頭喪氣,畢竟在軍中尋到一名精通文學,嘴巴又嚴實的可靠之人,真是難如登天,難如登天啊。
「除非.」
聽到張繡話鋒一轉的龐德打起精神,連忙說道:「張君,你說,在不違背律令和道德的情況下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記關將軍之子平曾經贈送龐長史之子會涼州通俗演義吧,還是張將軍親筆的版本。我想借來瞧瞧。」
「你說此事啊」
龐德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他的兒子龐會在學堂處處與關平較勁,但龐會哪裡是關平的對手呢?
於是乎龐會不但在背後罵關平,還將怒氣轉移到學堂中同名的少年身上,龐德得知此事後,氣得火冒三丈,大丈夫技不如人便好好學習鍛鍊,怎麼能遷怒於人?!
他龐家何時出過如此混帳的東西?!
怒氣的火焰越燒越旺,龐德當場脫下鞋履,將龐會弔起來抽。
翌日更是領著龐會登門拜訪,該賠禮的賠禮,該道歉的道歉。
關平不愧為關將軍親子,非但原諒龐會,還贈書給他。
這書便是張繡口中的涼州通俗演義。
「成。」龐德爽快的答應下來。
龐德念完詩後,緊張的看著張繡。
張繡皺著眉頭道:「蕭關自然是前面的關隘,都護目下沒有西域都護,唯有西域長史,莫非說的是關將軍?」
「燕然.難道是孝和帝時竇憲追擊北匈奴,出塞三千餘里,至燕然山刻石記功?」
眉頭漸漸舒緩,張繡道出心中猜測,「此詩的意思,我認為是段煨出兵之時,便是關將軍立下竇憲那般功勞之際!」
「莫非是聲東擊西之策?」
「張將軍真乃名將也。」
「.」
龐德眨眨,聲東擊西?怎麼個聲東擊西???
營帳內。
「賈長史,你的意思是,讓俺在關隘前叫陣,將段煨的兵力集中於此,二哥則是繞道渡渭水,直取長安?」
張飛擔憂道,「如此一來會不會過於冒進,縱然有新造的船.」
「三將軍勿慮。」賈詡呵呵笑道,「新船結合貴霜和仙鄉的優點,又經過荊州大小河流檢驗,二將軍在水路上頗具天賦,也曾在貴霜操練,縱然渭水湍急,我想對於關將軍來說不足為慮!」
捋著鬍鬚的關羽拍了拍張飛肩膀,哈哈笑道:「三弟,莫要擔憂,賈先生的話什麼時候出過差錯?你就放心吧!」
「這」望著關羽的笑容,張飛也撐起一個笑容,「俺相信二哥,二哥一路順風。」
「等我好消息!」關羽揚長而去。
直到關羽的身形消失在視野盡頭,張飛這才向賈詡抱拳請辭
「賈先生,俺也去準備準備,這錢糧輜重供應便有勞你了。」
「三將軍何須客氣,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將張飛送走,賈詡臉上的笑意這才淡去,若是以前,他斷然不會這麼做,博弈的風險太大,成功的概率過小,要說穩妥的方法不是沒有,要麼耗時太久,要麼有傷天和,譬如段煨的親族都在涼州.
不過此時此刻,這些他統統沒有想過,滿腦子都是策應劉備
「俺乃燕人張益德是也,誰敢與我一戰!」
蕭關前,甲冑將身體捂得嚴嚴實實的張飛,手握喇叭,放聲叫道。
他的嗓音極富有穿透性,特別是每日率軍上前叫罵,偏偏又保持一段距離,讓他們弓箭射不到,更見鬼的是張飛及其騎士的弓箭能射中他們。
真是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好在段煨向來沉穩,言語間的攻勢,擾亂不住他的心。
他在心底暗暗想到,張益德應當是擾敵之策,擾亂我等的心力,好爭取時間製造攻城器械,若是我等鬆懈,讓兵卒不再戒備,保不准何時就會敲響進攻的鼓聲,但.真就如此簡單麼?
不知道為何段煨總覺得隱隱不安。
至於守關的士卒們,他們苦中作樂
「哈哈哈,張益德?我看是徒有虛名,圍而不攻,上前罵陣,我看是心底膽怯!」
「說的對,說的對,涼州是涼州,關中是關中,此地可不是張益德撒野的地方!」
「不過是一能說會道能寫會話的匹夫罷了!」
「此戰,會贏嗎?」
「會贏的!」
眾將士注視著段煨的身影,段將軍與他們同在,他們又害怕什麼呢?
於是乎,便產生一奇異的景象,一方是護羌校尉張益德,一方是長安令段煨,兩方人馬火力全開進行罵戰。
雙方你罵一句,我回一嘴。
段煨麾下的將士們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他們將生平所學的粗鄙之語都用了個遍,張飛及其騎士還在源源不斷輸出,讓他們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什麼大漢詩人?
他們看分明就是大漢罵王!
就在罵的不亦樂乎之際。
一蓬頭垢面的騎士匆匆而來。
守關的將士們面面相覷,有人道:「莫非是董相來援?!」
「哈哈,張益德你大難臨頭!」
將士們積攢多時的鬱結之情在這一刻得以釋放,然而段煨發現了不對勁,若是來了援軍,為何為何來報的騎士面露難色?
段煨心沉到極點,他抬手止住將士們的聲音,將士們也發現他們主將臉色的古怪。
他們似乎也意識到什麼,紛紛閉上嘴巴,豎起耳朵。
「就在此處說吧。」段煨說道。
騎士深深看了一眼段煨,想要用平和的嗓音述說,奈何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出來,他悲泣曰
「將軍,長安,長安淪陷了!」
「一紅臉大漢渡過渭水,一路風馳電掣,攻.攻下長安」
「我我我好不容易逃出來」
「將軍大事去矣啊!」
眾將士心神俱震,一瞬間愣在原地,他們面面相覷,方才還算活躍的氛圍硬生生被截斷,此刻關外張飛的叫罵是刺得耳朵是如此的生疼。
他們揉搓著衣袍,惶恐不安的抬起腦袋,望向段煨。
沉默的段煨搖搖晃晃的起身,他嘆道
「此事不怪你們,我等本就兵員不足」
「怪我」
「等下,爾等就開關投降吧。」
有一人忍不住問道
「將軍那你呢?」
「我?」段煨抽出寶劍,擠出一個慘笑「我去會會張益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