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星光的意義

  克里斯蒂安·萊特納很快為於飛找到了一個更有意義的行程安排。

  不過，這個安排似乎對個人品牌的發展沒有太大的幫助。

  現如今，每個能在NBA立足的球員都渴望發展自己的品牌，尤其是在社交媒體時代，這變得更加容易。

  但於飛對此不感興趣。

  萊特納的計劃是讓於飛關注近期發生在紐約的一起槍擊案。這種事件對美國社會來說，已經如車禍般普遍。

  然而，這次的槍擊案主角是一個名叫約瑟芬·加納的年輕女性。她是於飛的球迷，但這並不是重點。加納出生於巴勒斯坦，20歲時移民至路易斯安那。在卡特里娜颶風過後，她的家園被洗劫一空，迫使她搬離。她的故事更像是「美國現實」，而非「美國夢」。

  不久前，約瑟芬在戶外與友人燒烤時，遭遇槍手襲擊，不幸去世。

  如果說於飛是「美國夢」的成功案例，那麼加納就是「美國夢」的反面。

  她的遭遇反映了美國社會中無法改變的現實：她的死亡對社會本身幾乎沒有影響。若不是於飛對用假期換取大量商業活動感到厭倦，恐怕她的逝世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

  但這一次，於飛決定做些有意義的事。

  第二天，他穿著印有「加納」名字的鞋子出席活動，並主動談及此事。

  媒體迅速跟進報導，令於飛在全明星周末的形象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紐約時報》在社論中寫道：「當今時代的真相是什麼？我們如何確定自己聽到的一切是真實的？這是一個奇怪的時代。你看到總統推行著不可能的醫療改革，也看到沒有大學學歷的球員談論世界的意義。但你可以看看那些真正為社會做出正面貢獻的人。就在昨天，弗萊·於為一名在槍擊案中遇難的無名者祈禱。他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在紐約大力發展自己的品牌，但他選擇做了一件對社會真正有意義的事。」

  諷刺的是，原本為了躲避商業活動的於飛，卻因為這種特立獨行而獲得了更多的關注。

  他的贊助商們也迅速調整策略。

  既然GOAT不喜歡高調的商業活動，還想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那就順應他的意願。

  約瑟芬·加納的槍擊案因此得到了大量關注，她的家人也登上了電視節目，獲得了社會的支持。

  但其他槍擊案的受害者呢？

  一切照舊，毫無改變。

  事情的發展很快偏離了於飛的初衷。他發現無論自己做什麼，最終總是會和商業扯上關係。

  全明星周末的最後一天，於飛終於能回到球場，參加比賽。

  可就在這時，他發現現場播放了佳得樂的經典GG，伴隨著那首經典的《像邁克一樣》。

  這支GG最早於1991年在公牛隊奪冠不久後播出，畫面中是29歲的喬丹與孩子們打球的場景，背景播放著佳得樂原創的歌詞和輕快的旋律。

  表面上，這只是佳得樂慶祝品牌五十周年的方式，但實際上，這也是品牌回顧鼎盛時期，而那個時期，正好是喬丹的巔峰。

  誰能說這不是喬丹的粉絲在藉此「召喚」上一任GOAT呢？

  於飛本人並不特別在意GOAT的頭銜，但喬丹的存在總讓他有些不快。

  好在喬丹本人已經很少出現在全明星周末的現場了。

  此時，道格·里弗斯正在輕鬆地組織西部明星隊的訓練。作為主教練，他壓力很小，因為隊裡的四個球員都來自他的球隊。

  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支持。

  西部明星隊依然有兩個老將，一個是科比，另一個是諾維茨基，除此之外，拋開於飛和姚眀，西部明星隊已經被年輕人全面接管。

  馬刺方面，鄧肯已經連續兩年無緣全明星了。

  今年，保羅·喬治入選了全明星，他也是馬刺唯一入選全明星的球員。

  單從全明星的分布來看，就能清楚地看到快船的優勢。

  四個全明星，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可怕的優勢。

  訓練的時候，於飛和科比敘了敘舊，然後科比突然聊到：「你知道KD最近怎麼了嗎？」

  「他怎麼了？」於飛並不關注杜蘭特。

  科比看著現在的杜蘭特，就像看到鷹郡事件後的自己。

  「他變得不友善了。」

  其實，自從當年在超音速隊發生的小號事件後，耐克對杜蘭特的「鄰家男孩」形象工程就徹底崩潰了。

  杜蘭特不再是「美國之子」。

  因此，兩年前，耐克為杜蘭特量身拍攝了一個GG，GG語是：「KD不友善」。

  杜蘭特一次大力扣籃？

  「KD不友善。」

  杜蘭特命中一記致命三分？

  「KD不友善。」

  杜蘭特吃了一次技術犯規？

  「KD不友善。」

  如果在YouTube上搜索「KD不友善」，你會看到杜蘭特一些最具攻擊性的比賽片段。

  只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KD不友善」更像是耐克在塑造人設，他們想讓外界知道，儘管杜蘭特的個人品德有些小問題，但他依然是那個球場上的強者，他的不友善僅限於比賽中。

  然而，最近杜蘭特展現出了更多尖銳的一面。

  在全明星周末期間，於飛為槍擊事件的受害者哀悼，而其他球員則忙於商業活動以吸金。

  因此，媒體會詢問他們是否也會做類似的事情。

  像詹姆斯這樣的球員，自然有一套話術來應對媒體。

  詹姆斯說：「我很高興弗萊終於開始直面自己的社會責任感，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這確實是事實，自從早年的雙雄爭霸失敗後，詹姆斯的路線就變得非常明確——他不只是一個運動員。

  然而，這種說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在暗指於飛在這方面的不足。

  杜蘭特呢？

  早年作為「鄰家男孩」，杜蘭特其實做了比任何球星都多的公益活動，他完全不需要受到類似的指責。

  然而，他不願對媒體說「看看我過去做過什麼」，他只是冷冷地回應媒體的問題：「你們什麼都不懂！」

  於是，一些對杜蘭特很熟悉的媒體人不禁想問：是什麼讓KD變成了這樣？

  實際上，杜蘭特在面對紐約媒體時透露了部分答案。原因之一是他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個性和聲音。他現在26歲，已經是七年NBA老將。他跟隨於飛贏得了四連冠，六次入選全明星，並且有望在今年獲得MVP。

  他有影響力，有話語權，他的聲音很有分量。杜蘭特一直是真誠的，但他過去並不是一個用言辭引發話題的人。

  另一個原因則更為複雜。杜蘭特與媒體的摩擦並不是因為他自己的表現被批評；相反，他的表現廣受讚譽。問題在於紐約媒體對尼克斯隊的不斷解剖——從他那性情多變的隊友德安德烈·喬丹，到上賽季仍是球員卻通過禪師的裙帶關係成為NBA主教練的德里克·費舍爾，以及禪師本人，這位NBA歷史上最擅長玩弄心術的老傢伙是否對球隊產生了額外的影響。

  杜蘭特受夠了那些盤問和質疑，也受夠了媒體無休無止地製造輿論。

  所以，在全明星正賽前夕，當媒體再次詢問他對尼克斯戰績的看法，以及是否認為他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時，他本可以好聲好氣地說幾句官腔，但他選擇了最有節目效果的回答：

  「什麼都沒有改變，」杜蘭特說。「你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你是局外人。我們贏球時有時會掙扎，這在聯盟中是很常見的。我們沒有因此氣餒。局外人總是認為我們完了，試圖找出我們的問題。但可能過了一周後，一切就會好起來。這就是我們的比賽性質——『你最近為我做了什麼』。大家先捧你再踩你。所以我們不在乎這些。」

  「我們只專注於自己，關心自己的事情。我們知道球隊的狀態有起有落，所以我們會保持清醒，讓你們去擔心吧，不要因為我們而睡不著覺。」

  杜蘭特真的變得不友善了。

  而且，這種不友善的趨勢有種一去不復返的感覺。

  聽到科比說起杜蘭特的事情，於飛只有一個想法：對味了。

  大概是因為他的緣故，2015年的杜蘭特已經進化到了主時間線里2018年左右的狀態。

  那個狀態的杜蘭特，是一個願意在網上和球迷對噴，公開表示沒有人想穿安德瑪，然後因為湯普森的出手數比他多而生氣，最後被格林公式破防的人。

  當晚，全明星正賽的賽前階段，明星們正在做最後的準備。

  媒體們則見縫插針地過來進行快速採訪。

  有人問於飛：「你如何看待勒布朗說你終於做了和他一樣的事情？」

  「哪件事？」於飛笑眯眯地問。

  記者提醒：「關於約瑟芬·加納的事…」

  「哦，是這件事嗎？」於飛說，「為槍擊受害者發聲什麼時候成為了勒布朗的專屬？難道在他之前，從沒有人做過這樣的事情嗎？我不這麼看，我也不打算回應他。不如請你問問他什麼時候像我一樣贏得八座總冠軍。」

  接著，又有一位不太明智的記者去問杜蘭特：「你對尼克斯最近恢復正常的表現怎麼看？」

  「恢復正常？你什麼意思？」杜蘭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每支球隊都會遇到掙扎的情況，有起有落，這就是NBA賽季。我們一直都很正常。問題只在於我們是否找到了正確的比賽方式。最近我們有了感覺，但你卻認為這是因為我們恢復正常？你真的看得懂籃球嗎？」

  於飛笑道：「友善一點，凱文，這位媒體朋友可能沒有惡意。」

  「我已經受夠這些蠢貨了！」杜蘭特憤怒地說。

  作為一名依靠曝光度維持形象的球員，這樣的言論確實不妥。

  於飛看得出來，杜蘭特很想讓大家見識到他的真性情，但這麼做已經有些過頭了。

  受辱的媒體含恨離去，世界上多了一個以黑杜蘭特為樂的媒體人。

  隨後的全明星正賽堪稱精彩。

  科比和諾維茨基這樣的老將已經成為了吉祥物般的存在。

  科比還想刷分，但諾維茨基則更多地證明了存在的重要性。

  榮譽無數的於飛對AMVP並沒有任何念想。

  至於姚明，傳統中鋒在全明星賽上本就不算活躍。

  早年姚明在全明星賽上的保留節目是投三分，但在如今這個中鋒必須投三分的時代，全明星賽上表演這個確實不如咬打火機。

  而且，由於姚明的轉型過於成功，主流輿論已經開始公開表示厭倦他投三分了。

  這似乎是每個時代都會發生的事情。

  人們有一種懷舊心態，核心觀念就是認為過去的東西更好。

  老球迷不喜歡現在的比賽，他們認為當代籃球太軟，太多三分，太多罰球，太多限制，過去的那種鐵血肌肉對抗才是純爺們應該看的比賽。

  於是，姚明這個成功跨越時代的經典案例，就成了輿論攻擊的對象。

  姚明也很無奈，如果有選擇，他誰願意投三分？

  因此，在全明星賽上投不了三分的姚明很依賴後衛餵餅。

  但今天，姚明顯得了無生氣，只是來走個過場，巴不得比賽快點結束。

  里弗斯也有私心，既然於飛和姚明對AMVP沒有想法，就不讓他們多打。

  倒是那些活力無限的年輕人獲得了大量的機會。

  威斯布魯克、阿德托昆博、喬治、哈登……這些註定要成為2010年代主角的新生代紛紛登場獻藝。

  其中，威斯布魯克的表現最為出色。

  他今晚達到了最佳狀態。在他的最佳狀態下，威斯布魯克是一種超現實的組合，就像一顆擁有自我意識的力量寶石、殺傷籃筐的運動能力以及反常規的「錯誤方式」打球的魯莽表現。這是一種如詩般的侵略性表達，是無人可以抗拒的視覺盛宴。

  而這基本就是他在森林狼隊給人的感覺。

  這兩年，老麥迪傷病不斷，威斯布魯克基本是一個人撐起了狼隊。有人說他得分少，他就連續砍下30分；有人說他打球獨，他就啟動「助攻上雙後再全力進攻」模式；有人說他無法帶領球隊奪冠，他氣炸了，因為這正是事實。

  威少在狼隊有太多顧慮，而在全明星賽上，他則完全釋放自己——從重力的法則、團隊責任和投籃選擇的觀念中解脫出來——這是球迷今晚看到的威斯布魯克：自由自在地連續投出27英尺遠的三分，縱身從天而降完成原子彈般的扣籃。因為這是全明星賽，誰能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或者阻止他呢？

  看著年輕人張揚的表現，於飛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幾歲，於是也跟著嘗試了幾個扣籃。

  只是那個時候，再想要表現已經太晚了。

  年輕的明星們在場上大展神威，成為了主角。

  最終，發揮神勇的威斯布魯克帶領西部明星隊取勝，並如願捧起AMVP獎盃。

  頒獎時，紐約球迷作為職業籃球界的低素質領域大神，不出意外地給予了噓聲。

  因為威斯布魯克搶走了杜蘭特的風頭，原本今晚應是杜蘭特大顯神威、延續尼克斯賽季強勢的機會，結果卻被西部明星隊衝垮了。

  而且，這依然是銳步的勝利。

  只需看看東西部全明星隊的人員名單，就能知道銳步現在有多大的優勢。

  耐克旗下的全明星球員只有杜蘭特、詹姆斯、科比和格里芬，剩下的絕大多數高商業價值的年輕明星球員都是銳步旗下的。

  今晚的威斯布魯克成為了星中之星，對銳步來說，這是另一次勝利，他們最想看到的就是年輕球星一個接一個地冒頭。

  因為偉大的球星總會老去，王權需要接替。

  從數量和未來發展前景來看，耐克已經岌岌可危。

  科比快打不了幾年了，詹姆斯遲遲未能成功，杜蘭特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然而，耐克高層心中有著深深的不安。

  雖然尼克斯崛起了，但東部還有熱火這個強敵。

  即使過了熱火，西部方面，於飛的快船隊也已經崛起。

  這是他們最大的恐懼，那位蟄伏了兩年的大魔王又回來了。

  即使是最樂觀的耐克高層，也無法想像於飛帶領快船隊，這支被譽為籃球地獄的球隊奪冠之後，個人聲望會提升到何種高度。

  儘管這已經是一種不可度量的聲望，放眼體育界無人可比，但當一個活著的神話繼續創造神話般的戰績時，他會獲得世俗意義上的神聖性。

  這一勢頭似乎無法阻擋，耐克已經使出了所有辦法，最終只能追溯過往，找到當年在簽約於飛的問題上猶豫不決的決策者。

  可是，即使這樣做又能改變什麼呢？

  銳步已經超越了耐克，成為體育界的第一運動品牌。

  這就是2015年的現實。

  PS：明天請個假，養養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