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
時間進入了2014年，籃網隊依然沒有把德懷特·霍華德交易出去。
聯盟第一中鋒已經成為燙手的山芋。
它有一定價值，但不會讓追求者失去理智。
早已出局的快船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在全明星周末到來前保持住聯盟第三的戰績。
常規賽快要過半，快船的斤兩基本上被人摸透了。
於飛依然是那位不可戰勝的超級巨星，無論對手如何針對他，他絕不會出現狀況。
反觀格里芬，儘管打出了聯盟第一大前鋒的數據，但他表面上的數據和實際表現給人一種虛幻不實的感覺。
在於飛的要求下，格里芬今年的扣籃次數達到了生涯最高。即便是他的新秀賽季也沒有扣這麼多籃。扣籃本身是好事，大概沒有球迷會討厭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興奮的扣籃手每晚都全力以赴地奉獻扣籃表演。
但當一個人吃飽喝足，生活無憂的時候，他總會開始胡思亂想，懷疑自己的飲食是否健康，質疑食物的營養，甚至懷疑一切，這就是所謂的「我讓你吃太飽了嗎？」的現象。
這種現象在籃球場上同樣存在，尤其是對格里芬這樣的扣將而言。除了那些只會吃餅的球員，沒有哪個扣將願意被視為純粹的扣籃機器。格里芬也不例外。除了扣籃，他也希望球迷能夠看到他的技術。
然而，當他在快船與尼克斯的二番戰中像後衛一樣用一些小動作試圖造犯規時，卻得到了遠比那些真正靠此手段獲利的後衛更多的惡評。比賽結束後，沒人關心快船再次戰勝尼克斯，媒體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格里芬身上。
「我對凱文·杜蘭特30投11中沒意見，他全程對位弗萊，這誰能做得更好呢？但我對於布雷克·格里芬這種強硬的扣籃手像個後衛那樣向裁判討要犯規有意見！我對一個我們印象中最強硬的球員像馬努·吉諾比利那樣假摔有意見！」
比賽結束時，如今已成為ESPN直播團隊四人小組一員的杰倫·羅斯在推特上說道。
有格里芬的球迷在推特下質問：「為什麼布雷克不能像馬努·吉諾比利一樣？」
羅斯傲慢地回復道：「我甚至不知道阿根廷在哪裡。」
於飛不理解外界對格里芬的攻擊。不就是假摔嗎？每個人都會假摔，他也會。是的，連GOAT都會假摔，這也是一種可以顯示球員籃球智商的技巧。但當一個體格如雕塑般完美、能跳過汽車的暴力大前鋒使用這種手段時，似乎比克里斯·保羅或馬努·吉諾比利更讓人惱火。
格里芬在面對強壯型內線時表現掙扎，這種事實也助長了這些批評聲音。這讓大多數不關注快船的球迷感覺，格里芬的聲名是建立在他的扣籃天賦之上，而這項天賦遠遠超出了他的實際籃球成就。
所有這些批評都導致了當下最煩人的刻板印象：格里芬是一個只有扣籃技巧、缺乏低位技術、沒有籃球智商的球員，當扣籃不足以贏得比賽時就無能為力。
經歷了這些事情後，於飛覺得，如果他是格里芬，也不想為這些BYD觀眾扣籃了。不過，這些聲音主要來自洛杉磯以外。快船球迷很清楚格里芬的全面性。於是，於飛在比賽後找格里芬聊了聊，希望他能繼續延續之前的打法。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格里芬說，「你也看到了，如果我頻繁扣籃，他們就會認為我只會扣籃。我不想給人留下那樣的印象。」
「那又有什麼不好呢？」於飛反問。
格里芬不解地看著於飛。
「如果文斯·卡特今年夏天退役，球迷唯一記住他的事情，就是扣籃。因為他的扣籃，他將永垂不朽。」
「每年都會有一支新的總冠軍球隊，但球迷不會記住所有的冠軍球隊。可是當一個球員在某項技能上做到極致時，球迷就會永遠記住他。」這次於飛沒有用個人的權威來左右格里芬的意志，只是平靜地說，「你好好想想吧。」
賽程快過半了，快船隊的「驚爆」之名已經確立。
他們已經過了那種用視覺衝擊力拉滿的扣籃來吸引球迷的階段。
用比爾·西蒙斯的話來說，快船隊的比賽已經變成了人們需要在日程表上提前計劃，把比賽日空出來好好享受，因為「這場比賽是我絕對不能錯過的節目」。
他們已經是收視率的保證，就算格里芬減少扣籃，也有希臘怪物保底。
格里芬還是決定減少扣籃。
他本身就是一個技術很好的球員，通過扣籃引發喝彩只是他的一種方式，他不希望把這當作自己的賣點。
於飛不再反對了。
NBA畸形的球星生態為這些人形成強烈的自我意識提供了土壤，而自我意識過剩的一個表現形式便是過於脆弱的自尊心。
用扣籃娛樂觀眾本來是NBA經典的噱頭，但時間一長，就讓像格里芬這樣的球員覺得自己像是馬戲團里的猴子，他想要球迷以另一種方式記住自己。
他從未想過的是，如果沒有那些令人目不轉睛的扣籃能力，他在快船隊史上的地位恐怕不會超過埃爾頓·布蘭德。
格里芬現在還可以憑藉明星的地位改變自己的打法，但等到他真正失去球迷關注時，再想用扣籃挽回他們的心，就為時已晚了。
於飛沒有制止他，因為他們已經不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吸引流量。而對於這種把自己當作天王巨星的人來說，一再用GOAT的威望逼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也未必是好事。
既然格里芬已經作出了決定，那就繼續向前看吧。
從那天起，格里芬增加了低位進攻和弱側持球進攻的次數，效果還算不錯。但由於吃餅的次數減少，衝擊籃筐的頻率下降，他的效率也隨之跌落到了普通球員的水平。
一月底，聯盟公布了2014年NBA全明星周末的大名單。
毫無意外，快船隊只有於飛和格里芬入選。而已經在聯盟中嶄露頭角的揚尼斯·阿德托昆博入選了新秀挑戰賽，並報名參加了技巧大賽。這就是快船隊全部的參賽名單。
於飛對此毫不在意。畢竟他每年都會入選全明星大名單。如果有一天他落選了全明星，那才會是一件真正讓他難忘的事。
外界的反應也差不多。相比於全明星周末的名單，大家更關注的是大衛·斯特恩在二月初正式宣布退休，這無疑是一件載入籃球史冊的重大事件。
在過去的三十年裡，斯特恩通過電視這個高速傳播渠道，將NBA包裝成了全世界都喜愛的熱門商品。
用《今日美國》的話來說：「NBA就像一個龐大的經濟體，這裡只有交易。斯特恩把最好的商品提供給世界，而世界則回報給聯盟豐厚的利潤。」
自斯特恩上任總裁以來，NBA球隊的市值從最初的300萬到500萬美元，增長到了如今每支球隊至少價值3億美元的超級體育聯盟。這一成績足以讓他青史留名，成為NBA歷史上最重要的總裁之一。
斯特恩的退休儀式將於全明星周末期間舉辦，屆時會有無數巨星到場。
於飛對斯特恩的感情並不深厚，雖然自己是斯特恩看著進入聯盟的，但多年來，他見到的斯特恩總是保持著同一副面孔，反倒是傳說中的斯特恩有著各種各樣的形象。
不過，眼前的斯特恩顯然比主時間線上的更加滿足。NBA的體制按照他的理想方向進行了改革，還湧現出了於飛這樣一位完全超越喬丹的時代級巨星。
曾幾何時，斯特恩認為自己在閉眼之前也不會看到有人能超越喬丹，但這個人在他的總裁任期內就出現了。
他唯一的遺憾，或者說最後的爭議，是未能將體育博彩引入NBA。站在老闆們的角度，這件事蘊藏著巨大的潛在利益，而總裁的職責說白了就是幫老闆們掙錢。他相信包括NBA在內的所有體育項目，未來會在全美50個州實現體育賭博的合法化。
但這件事只能交給他的繼任者來完成了。
今年，NBA的全明星周末在紐奧良舉行。
如今，黃蜂隊已經更名為鵜鶘隊，超級新星安東尼·戴維斯在二年級取得的長足進步使他入選了西部全明星。
每年的全明星周末對於飛來說都不是假期。
由於商業活動密集，他在這幾天往往比常規賽期間還要忙碌。形形色色的應酬更比比賽本身更消耗精力。
在新秀挑戰賽中，阿德托昆博所在的新秀隊惜敗給了二年級的精英隊。希臘怪物表現出色，相比他在技巧挑戰賽上令人發笑的表現，這才是外界關注的焦點。
接著，經過一系列墊場賽的鋪墊，2014年全明星正賽即將開幕。今年的全明星賽頗有些諸神黃昏的味道。
全明星陣容中，年輕球員的比例增加了，而老將則明顯減少。
如果將1995、1996和1997年選秀稱為泛96黃金一代，那麼本屆全明星賽上，這三屆曾塑造2000年代聯盟格局的球員中，只有科比依舊入選全明星。
如果擴展到1998和1999屆選秀，也僅有科比和諾維茨基入選了。
西部全明星首發亮相時，於飛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除了他和科比，首發陣容全是近年來進入聯盟的年輕人。
安東尼·戴維斯作為東道主，力壓格里芬入選全明星首發，還有凱里·歐文，在市場已經全面開發的西雅圖成為核心後，憑藉花哨的球風快速成為超人氣球星，無懸念入選首發。
此外，火箭隊的詹姆斯·哈登雖然不受媒體青睞，但憑藉德州本地的票倉和場均27+7+7的數據，同樣成為首發。
「我明顯更適合參加老年全明星賽。」在拍定妝照時，科比自嘲道。
「真有的話，你應該叫上我一起。」於飛打趣道。
歐文怪叫道：「那可不行，GOAT，我們不能沒有你！」
眾人紛紛起鬨，跟著「德魯大叔」一起，讓GOAT難得地感到不好意思。
「我真是受夠了你們這幫混蛋！」GOAT紅著臉說道，「別讓我在季後賽碰到你們！」
聞言，歐文厚著臉皮說：「那你確實遇不到我了！」
因為羅伊的傷病一直未見好轉，超音速本賽季由歐文單核帶隊。
幾年前被稱為「帝國」的超音速王朝，如今天賦已經如此匱乏，沒有明星支撐的話，根本沒有競爭力。
歐文雖然球風華麗，但他不是那種能夠帶領球隊前進的核心後衛，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而一把尖刀，必須有人握住它才行。
如果羅伊在場，情況會好一些；但羅伊缺陣，歐文能帶給球迷的只是一場無法獲勝的表演。這番話引得在場的明星們哈哈大笑。
當晚的全明星正賽開幕時，於飛終於發現自己的同輩人去哪了——他們全在東部全明星隊的首發。
一眼看去，韋德、杜蘭特、詹姆斯、阿爾德里奇和姚明，不是老對手就是老熟人，這才是於飛最喜歡的全明星陣容。
那晚的全明星賽沒有太多值得紀念的事情發生，只有三件事稍顯引人注目：歐文的爆發、霍華德的低迷，以及「於飛和詹姆斯的互動」。
歐文是當晚唯一一個願意全力表演、為觀眾提供樂趣的球員。
他確實打出了堪稱門票保證的風采。無解的左右手控球能力、從任何角度找到籃筐的上籃感覺，以及出色的投籃能力，他是於飛和詹姆斯這樣的大核球員夢寐以求的副攻手。
可惜，於飛已經離開了西雅圖，而詹姆斯並不知道自己本該和歐文並肩作戰。
歐文在場上興奮得像過度了一樣，拿球就打，完全忘記了紐奧良的主人是安東尼·戴維斯。
全明星賽場歷來有為主場球星搭台的傳統，但偶爾也有來砸場子的情況，比如當年的於飛曾在洛杉磯全明星賽和休斯敦全明星賽搶走了奧尼爾和麥迪的AMVP。
不過，兩次事件都有原因，搶奧尼爾的AMVP是因兩人恩怨已久，而搶麥迪的AMVP則純屬意外。
儘管歐文表現得像是全世界最渴望AMVP的人，但西部全明星隊的低迷狀態讓他難以如願。打到第四節時，東部全明星隊的領先優勢已達到24分，歐文的表現除了讓球迷感到盡興之外，並沒有實際意義。
作為全明星新秀，安東尼·戴維斯因資歷不足而缺乏球權，希望看到他在當晚成為主角的球迷難免失望。但這就是全明星賽，比賽的主角往往是偶然決定的。
正如當年，一個叫湯姆·錢伯斯的白人球員，曾在有喬丹、魔術師、伯德、托馬斯等超級巨星參加的全明星賽上力壓群雄，奪得AMVP。
當晚，東部全明星隊獲勝，杜蘭特捧起AMVP獎盃。
比賽結束後，現場還舉辦了大衛·斯特恩的退休儀式。
斯特恩當眾發表了十幾分鐘的演講，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聯盟的未來交給了他的繼任者亞當·肖華。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