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開了但沒有完全打開的門

  之後，於飛和姚明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停擺後的事情。

  姚明與火箭隊的合同已經在今夏結束，他將成為不受限制的自由球員。

  「停擺是好事，」姚明說，「讓我有時間認真考慮一下未來。」

  於飛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願意終老於一支球隊的人。」

  「22歲的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姚明說，「因為當時的我在CBA一年賺50萬（RMB），而在美國一年賺400萬（美元），我當然希望在這裡待到退役。畢竟NBA的規範程度很高，我在哪裡賺的錢都是一樣的。」

  由于于飛幾乎在穿越後見證了姚眀登陸NBA前後的全過程，所以他對當時的姚眀還是很了解的。

  就像姚眀在自己國內接受採訪時說的，當他來到美國訓練的時候把泰森·錢德勒打爆，然後得知對方將以前五順位進入NBA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有打NBA的能力了。

  之後的幾年，姚眀的一系列表現都是：「放我走吧，我太想進步了！」

  而他的母隊上海大鯊魚上下一干人的反應是：「先稱霸全國再說吧。」

  最終，姚眀借著CBA一生之敵王治郅登陸NBA的窗口期率隊奪冠，並撂下不放他去打NBA就退役上大學的狠話最終得以成行。在那個時間段，他擺脫的是一個既不職業，也不商業化的業餘聯賽，來到的卻是世界上最職業也最商業化的頂級聯賽，由於是外國人，他沒有地域觀念，只要拿一樣的錢，在哪打球都一樣。

  所以他會覺得終老火箭是個好主意。

  「那麼，」於飛笑問，「30歲的姚眀為什麼要反對22歲的姚眀？」

  姚眀答道：「因為你。」

  於飛表示自己無意讓姚眀脫離「一人一城」代言人的行列。

  「怎麼是因為我呢？」

  「你覺得我每年在季後賽前兩輪出局然後看你一直奪冠是什麼感覺？」

  網際網路上有句話叫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姚眀在2002年登陸NBA，那是於飛統治2000年代的開端。

  他可以說一路見證了於飛從全美黑到全美吹，時至今日在眾望所歸下問鼎GOAT的征程。

  於飛過於成功，這讓每年一輸球就指望於飛幫他報仇的姚眀突然覺得，自己改變不了火箭隊的競爭力，不如嘗試去效仿波什找一支好球隊。

  聽到他這麼說，於飛明白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戲謔一下：「我以為你看到在季後賽暴打你的球隊在總決賽被我暴打會很高興呢。」

  「一次兩次還行，每年都是一樣的劇本換誰受得了啊？」姚眀形象地說，「每到夏天國內的電視上就要重播《還珠》，你覺得有幾個人會去反覆重溫呢？」

  不好意思，你們80後和90後的情懷，於某人這個蛋蛋後穿越者很難理解。

  在他那個年代，《還珠》已經是過時的電視劇，沒有人看了。

  「伱說得對，但你不應該把我不斷奪冠的事情和《還珠》相提並論。」

  「說得對，我猜你也不知道什麼是《還珠》，我想，《老友記》應該更合適，這些年對我來說就像NBC電視台上重播的《老友記》一樣。」

  於飛笑了，不置可否。

  他現在知道了，姚眀打算轉會。

  不過，他這個決定做得慢了一點，或者說，他的合同好巧不巧是在今年到期而不是去年。

  如果是去年，他就可以來西雅圖了。

  現在的話，超音速的空間已經鎖死，羅伊和波什的頂薪已經占據了大半空間，而於飛還未續約。可以預見，於飛將會使用完全的「於飛條款」簽下一份超級頂薪。

  而且，此次停擺之後，工資帽可能會不增反減，到時候各隊的空間更加緊張，超音速肯定沒有簽下姚眀的可能。

  但是，最重要的是於飛不喜歡《老友記》。他在穿越之後追過這部劇，然後中途放棄了。

  因為這部劇有一個他無法忍受的雷點，那就是編劇為了節目效果讓錢德勒愛上喬伊的女友。這麼安排固然會有許多戲劇衝突，但對於飛來說，代入喬伊的視角就是我最好的兄弟和我的女朋友搞在了一起。

  這是不可接受的。

  不過，姚眀的比喻還是恰當的，《老友記》在電視上的統治力可以媲美他在2000年代所做的事情。

  「這麼說的話，我想你應該作出決定了。」於飛問，「打算去哪支球隊？」

  「還不知道。」姚眀挑釁地說，「不過我知道一點，如果我加入的是一支即使擁有我也不能給你們帶來威脅的球隊，那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以這個為前提的話，姚眀的選擇就不多了。

  但於飛完全支持姚眀這麼做，擺脫火箭隊那個只會吸血的老闆對姚眀來說是一件好事。

  一天後，於飛的球隊和中國男籃在五棵松體育館打熱身賽。

  雖然組隊的時候，隊伍是以於飛的名字冠名，但「於飛之隊」聽著像是來旅遊的，不夠正式。

  所以在正式比賽里，這支球隊也被稱作美國隊。

  比起那些不入流的美國球員組成的雜牌軍來華度假，球迷無疑更能接受這支球隊。

  畢竟於飛真的來了。

  如果不是停擺，像於飛這種身份的人親自組織一支雜牌軍來中國打比賽是不可想像的。

  熱身的時候，於飛注意到中國隊陣中有個年輕的小將。

  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那人就是來自遼寧青年的的郭艾倫，同時也是全亞洲最有前途的年輕選手。

  與姚眀在中場碰面時，於飛問了郭少的情況：「那小孩怎麼樣？」

  「愣頭青一個。」姚眀臉上再現表情包，搖搖頭說，「還得練。」

  「那我今天幫你練練？」

  姚眀卻說：「夠嗆，他估計碰不上你。」

  這說明郭少在這支男籃的輪換位置非常靠後。

  畢竟，這是以兩年前在本土奧運會勇奪八強的班底組建的。

  不久，熱身賽正式開始。

  雖然於飛之隊目標明確，來華的主要目的是兩個，一個是旅遊，一個是淘金，但比賽態度還是端正的。

  於飛、羅伊、喬治和布朗組成的銳步四巨頭全部首發，配上韋恩·哈靈頓，就這套陣容的天賦而言，只要認真打，在哪都能橫著走。

  許久不打比賽的羅伊上來很興奮，先是外線三分。

  然後，又是搶斷男籃首席控衛劉偉的傳球快攻得分。

  有趣的是，於飛居然故意跑去內線繞前防守姚眀不給他接球。

  「別給我接到球，到時候有你好看的！」

  姚眀連放狠話。

  隨後，中國隊也展現出了自己的特色。

  或者說，這是他們主教練鮑勃·鄧華德的特點。

  由於履歷一般，又不懂得討好媒體，在國內，以「國版史蒂芬·A·史密斯」⑴為首的壟斷體育媒體話語權的人經常用「高中教練」來諷刺他。

  鄧華德確實沒有高深的資歷，也不具備深厚的戰術素養，但他的臨場應變能力尚可，並且一眼就看穿了男籃的成分。

  除了姚、易、王、孫這四位NBA現役和前NBA球員，其他的CBA大佬在國際舞台上只能充當角色球員。而且由於國內基層教練水平較低，這些球員從小就沒有養成較高的戰術素養，指望他們像歐洲那樣打團隊籃球只會把比賽變成外線站樁傳球遊戲。

  因此，鄧華德主打的是一個「拼」字。防守全力拼，進攻時誰有機會誰投，但姚明是核心，打不開就瘋狂給他餵球。

  他確實沒有成熟的戰術體系，但這套簡單粗暴的風格對男籃是適用的。

  由于于飛繞前防守兇狠，姚眀接球不易，男籃就把機會往高位給。

  在波特蘭歷練三年的太空易雖然被長期詬病低效、打球機械死板，但回到國家隊，他有絕對的自信，拿球就投，手感來了連連命中。

  太空易高位一開，姚眀也被解放了。

  於飛想再繞前，姚眀也不陪他玩，直接把NBA的打法搬回國內，和劉偉擋拆，然後拉到外線接球出手三分。

  男籃到這一步算是打開了局面，內外都有，而於飛這邊，羅伊開局發了發力，然後就開始放球權給喬治等年輕球員發揮。

  但喬治上來的表現足夠讓遠程關注他的馬刺管理層眼前一黑。

  各方面都太粗糙了，進攻端各種打鐵，防守無端漏人。

  夸梅·布朗也是個擺子。

  他和於飛一起來過幾次中國，他知道，在中國有個很重要的社會概念：面子。

  這就像美國人對「尊嚴」的看法一樣。

  你在中國給人面子，就像在美國給予陌生人尊嚴。

  大家都好看，日子才會好過。

  所以布朗並不打算拼命，隨便意思一下，而且就算他認真也防不住姚眀。

  一節下來，男籃氣勢如虹，居然打出22比14的比分。

  於飛在首節比賽中沒有得分。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只打了五分鐘，二是他打的是大前鋒位置，專注於防守，與姚明搞耍，沒有預料到喬治等人的進攻表現會如此不理想。

  「行了，都認真一點。」於飛在節間休息時說，「雖然勝負不重要，但也別表現得太隨意，第二節要把分數追回來！」

  於飛訓話後，次節再次登場，這次他不打大前鋒了。

  同時，與他一起上場的還有羅伊和貝弗利。

  於飛說要認真，那他們就認真一把。

  貝弗利開始在前場領防男籃的後衛。劉煒作為一個在國際賽場上面對世界級後衛都能五五開——同時也能在亞洲賽場上被韓國人緊逼得過不了半場——的神奇球員，連續被貝弗利防出失誤。

  於是鄧華德臨場指揮讓孫越上前接應。

  而孫越一拿到球，面對的則是於飛的高壓防守。

  這是在西部決賽上讓詹姆斯都吃盡苦頭的防守，孫越在NBA的前景之所以會破產，就是因為選秀前被認為後場三個位置都能打，但在NBA層級下，技術粗糙得連出任三號位都勉強。

  不到一秒，孫越掉球，於飛運球到前場三分線外兩米一發追身三分空心命中。

  男籃請求暫停。

  「壞消息是，弗萊開始認真了。」央台的于姓解說員樂呵地說，「好消息是，男籃逼得弗萊認真了。」

  男籃的內線無疑擁有極大優勢，但他們有個老大難的問題就是沒辦法把球交給內線。

  特別是現在。

  於飛、喬治和貝弗利開始上強度玩全場緊逼，這球一下子就過不了半場了。

  不到四分鐘，於飛率隊打出一波15比4的攻勢。

  鄧華德再叫暫停，這回，他換下了不堪折磨的劉偉，美國隊方才的防守讓他想起了2006年世錦賽打希臘的那場比賽。

  換下劉偉的正是萬眾期待的超級新星郭艾倫。

  國內的共識是，郭少的運球功底完爆劉偉，所以劉偉怕擋拆，郭少不會怕。

  而事實證明，這是歪理。

  郭少的基本功確實在劉偉之上，但全場緊逼的主要壓力來自身體素質、移動速度、體型。技巧是最次要的部分。

  郭少運球更好，但他的爆發力不足，加速很快但貝弗利可以防到他連加速的機會都沒有。

  男籃雖是走馬換將，但破全場緊逼在姚眀時代就像2019年之後的邊線球一樣，是一個中國籃球人聽了就會菊花一緊的詞。

  為什麼2019年破緊逼不再是問題了？

  因為啊，當時的男籃已經弱得不需要強隊對你使用全場緊逼了。

  換句話說，男籃用自己的弱小消滅了一個疑難雜症，但又因為周某人抽象的腦迴路釀成了另一個疑難雜症。

  於飛率隊用全場緊逼把8分的劣勢變成了9分的優勢，然後就收了。

  畢竟全場緊逼對體能消耗很大，這場熱身賽——更正確地說是友誼賽。沒必要搞得那麼過火。

  郭少終於可以正常地把球運過半場，看見對方的籃筐了。

  他沒想到的是，於飛會親自來防他。

  於飛給的防守強度並不大，郭少有充足的做動作的空間，他開始連續胯下變向。

  當他以為有機可乘，從於飛的弱側突破，卻在上籃時被蓋。

  還好有姚眀拿到進攻籃板補籃。

  之後，又一球，於飛一點晃動不吃，將郭少原地硬控15秒，逼得他投壓哨。

  「無效運球太多了。」於飛說，「不過你的技術沒有問題。」

  干哈？他啥意思？

  郭少沒想到於飛的普通話這麼好，更沒想到對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

  「既然我妹問題，那怎麼就無效了？」

  郭少回了一句就往回跑。

  一分鐘後，又一球。

  郭少幾次想用拜佛把於飛點起來，卻被於飛猛然壓制到邊線，直接失誤出界。

  之後，郭少因其醜陋的發揮被鄧華德直接換下。

  於飛在他下場時說：「國內解決不了你的問題。」

  郭少一愣，沒有多說。

  之後的比賽十分順利，於飛控制著強度，男籃全力追趕著比分，但每次要追上，美國隊就在外線下雨。

  最終，憑藉壓倒性的整體天賦，和正式比賽狀態的於飛，男籃在主場以5分之差惜敗。

  現場觀眾大呼過癮。

  當初聽說於飛要率隊來華打友誼賽許多人都不信，畢竟於飛的業內地位太高，沒想到人真來了，而且還上場打了27分鐘，根本不像是來旅遊的。

  「怪我，第一節下手太狠，把他打急眼了。」姚眀在賽後玩笑道。

  於飛則用一嘴官腔肯定了男籃的發揮。

  當記者詢問他對郭少的看法時，於飛話裡有話地說：「以他的身高結合他所擁有的控運能力，即使放到NBA也是合格的。他有非常高的天賦，不過，若想變得更好，就要有更高的追求。」

  那天稍晚，郭少通過姚眀得到了於飛的聯繫方式。

  他們通了一個電話。

  郭少想知道於飛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於飛則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

  他認為郭少目前的技術癥結，CBA沒有專業的團隊可以解決。而在美國，每年可以批量培養出幾十個像郭少這種資質尚可但技術上有致命弱項的球員。他們有的可以依靠先進的訓練方式取得突破，從而達到更高的層級，有的會止步不前，這取決於他們選擇的訓練團隊和個人的努力。

  「你是說，我要去美國才行？」

  「你才18歲，還沒有進入職業聯賽，理論上來說，你依然有打NCAA的資格。」於飛說，「如果你有這個意願，我可以幫你聯繫。」

  如果是一般人對郭少說你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國內解決不了。

  郭少可能聽都不會聽。

  但於飛這個現役GOAT的意見的分量就不一樣了。

  兩天後，於飛他們再次和男籃打了一場熱身賽，最終也是以6分的優勢勝出。

  賽後，於飛對郭少說，他會在國內待到十月初，如果他決定了，給他打電話。

  郭少確實被說動了，他想接受於飛的建議。

  可是，作為一名青訓球員，體育局和遼寧青年隊對他投入的人力物力巨大，他們希望郭少儘早加入一隊，為遼寧籃球作出貢獻。

  即使郭少的老叔很有關係，但也無法讓郭少脫離俱樂部和體育局的約束。

  除非得到許可，否則他無法去美國。

  於飛最終得到了郭少的回覆：我想去，但情況不允許。

  這是現實的重力，當年王治郅為後來人開闢出了NBA的道路，但這道門真的打開了嗎？它打開了一點。

  問題是，它不是為郭少這種資質尚可，但不可能以天賦進入NBA的球員準備的。

  有資格在前人樹下乘涼的是易、周這種不世出的天賦怪。

  那些資質不足但同樣出自青訓的球員，他們依然面臨母隊的桎梏。

  於飛只好回覆：「如果你以後要來美國特訓的話，可以聯繫我。」

  「沒問題，謝謝哥！」

  他的回覆像閃電一樣快。

  神奇的是，於飛完全可以想像郭少說這句話的語氣。

  ⑴如果史蒂芬·A·史密斯是美國洋溢，那洋溢就是國版史蒂芬·A·史密斯。雖然我覺得這兩人無論是口條還是專業性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