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我也分不清

  超音速內部從未明確規定誰誰誰的出手數應該是多少。

  上賽季，於飛以場均不足19次出手拿到28分，創造了前所未有的高效表現。

  這麼做的原因是三年級的羅伊進一步成熟，不僅可以分擔球權，也需要球權來完成蛻變，同時，二年級的杜蘭特也借著於飛讓出出手次數的東風打出了場均20分的賽季。

  對杜蘭特來說，二年級得到的出手次數是令人滿意的。

  但人的欲望是填不滿的深坑。

  無論你往裡面填進多少，欲望只會越來越大，永遠無法被滿足。

  杜蘭特並不奢望得到比於飛更多的球權，但他自認為在訓練營里已經證明了自己是隊內的二號球員。

  既然是二號球員，他的出手次數理應排到第二。

  這看起來是一件合乎邏輯的事情，但要完成它有諸多困難。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羅伊作為雙能衛，與傳統控衛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必須保持侵略性。

  如果雙能衛只有組織和調度能力，而沒有攻擊性，那就是個純控衛。

  每一個被稱為雙能衛的人，往往都是進攻性遠強於組織性，並且習慣用個人進攻來打開局面，從而疏通球隊進攻的球員。

  羅伊就是這樣的球員，所以他需要出手權。

  這讓他很難犧牲個人出手來幫助隊友，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需要進攻來尋找比賽感覺的人。

  隨後的第三場比賽，超音速的二年級後衛安東尼·莫羅展示了自己的進步。

  作為一名次輪秀，莫羅在選秀時並不被看好，雖然他是一個不錯的射手，但他在大學時有很多的場外問題。

  普雷斯蒂選擇他，只是因為他的風格適配超音速，用次輪去賭浪子回頭，並不算是重大冒險。

  經過新秀賽季的蟄伏，莫羅在他的第二個賽季開始嶄露頭角，投射果斷，防守強硬，徹底把老將麥可·芬利的風頭壓過，牢牢占據了一個主要輪轉位置。

  對太陽的第三場比賽，莫羅外線6投4中，砍下15分，是超音速外線的強大火力點。

  於飛用20次出手砍下35分，羅伊再取兩雙，杜蘭特14投7中，拿到18分，波什9投中拿到14分6籃板。

  超音速的出手分配看起來均勻合理。

  喬治·卡爾認為，這是現階段的完美分配。

  從猛龍時期的球隊第一人角色中作出痛苦轉變的波什目前場均僅得到14分7籃板，比起猛龍時期，已經完全沒有東部第一大前鋒的風範。

  「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弗萊就通知我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波什的話語就像席琳·迪翁在《鐵達尼號》中的歌聲一樣動聽，「只要我們走在正軌上，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揭幕戰開始，查看賽後數據已經成為杜蘭特的習慣。

  今晚，他的得分不到20分。

  他的場均數據只有16分5籃板，明顯不如上賽季的場均22分6籃板。

  問題是，他認為自己遠強於上賽季。

  但如果數據上體現不出來，一切都是白搭。

  超音速回到了主場。

  於飛在機場外接受了《西雅圖時報》的採訪。

  杜蘭特無言地背著書包似的小背包，他的親民形象經過幾年的塑造已經深入人心。

  因此，媒體在他面前往往是肆無忌憚的索取方。

  他們想在杜蘭特身上得到所有，而杜蘭特一旦對此表示不滿，那他的形象就不再可靠。

  「凱文，你如何看待一些籃球專家認為你在第三個賽季進步不大？」

  杜蘭特沉默了。

  這恰好是他身上最脆弱的一塊。

  明明感到生氣，但他依舊要在這種情況下說凱文·杜蘭特會說的話。

  「這個賽季目前為止只打了三場比賽，現在對我作出結論為時過早。」美國之子微笑地說，「但是謝謝他們激勵我。」

  記者們在杜蘭特面前總是隨意的，時常表現出不尊重的姿態。

  但這樣的事情從未在於飛身上發生。

  《西雅圖時報》的記者謹慎的提問。

  關於超音速的現狀，關於球隊的未來，以及「於飛對帝國的看法」。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你所指的帝國是什麼？是銳步旗下的商品，還是布蘭登他們代言的品牌？亦或是你們已經討論了一段時間的那個概念？」於飛不怒自威地說，「你真的覺得我應該對這件事有看法嗎？」

  採訪結束後，球員們正要走上球隊大巴。

  而在機場外，卻有一大群人舉行抗議活動。

  「市長又做了什麼？」

  夸梅·布朗一副看戲的模樣。

  「是MCCAIT（讓公民關注更重要的事情）。」羅伊說，「沖我們來的。」

  按照計劃，無論超音速本賽季成功與否，球隊都要在明年的五月底或者六月向市政府提交新球館的融資方案。

  屆時，市政府將投票決定是否通過。

  以超音速如今在西雅圖的聲望，融資方案被通過是一件可以預見的事。

  對於MCCAIT這樣的組織來說，這就是他們極力要避免發生的事情。

  他們成群結隊地喊著口號，拉著橫幅，上面寫著：我們納稅不是為了讓富人們更加富有！

  對體育界的人而言，他們就像異世界的存在。

  突然，他們打破了嚴肅社會議題與體育敘事的次元壁。

  抗議集會的領袖想要接近超音速的球員，質問他們為何不能自掏腰包。

  這種情況不是把自己當作好人的凱文·杜蘭特可以應付的。

  耐克的人從未教過他，遇到這種事要如何維持形象。

  但是，耐克的人確實教會了他如何應對那些不知道怎麼處理的情況。

  杜蘭特幾乎是公式化地說：「我需要了解更多情況。」

  「情況很簡單！」對方逼問，「你們去年賺了2.6億美元，現在卻要納稅人掏2.5億美元給你們建造新球館，KD，請伱以上帝的名義回答我，這件事有一絲合理性嗎？」

  那錢又沒他媽進入我的口袋！

  杜蘭特幾乎想咆哮出來。

  但是，上帝啊，這不是凱文·杜蘭特會說的話。

  「如果這件事不合理，你們應該去市政府的大樓前擺下這套陣勢，而不是在這裡為難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年輕人。」

  於飛突然走了過來，口舌伶俐地與對方就地辯論起來。

  他們的語速之快，交鋒之劇烈，讓人想起了總統大選的公開辯論。

  「我再跟你們說一遍！即使市政府通過了融資方案，融資基金也是來自西雅圖市民！這意味著市政府在實施融資方案之前必須進行公開投票來募集融資資金。只有市民的支持，資金才會到位。你們根本無法左右這件事，最終的決定權掌握在市民手中！」於飛譏諷道，「你們與其在這裡騷擾我們不如考慮如何損害我們在市民心目中的形象。就算你們做不到，也不應該為難KD。他是球迷們最喜愛的球員，公開讓他難堪對你們的計劃沒有好處。」

  「不過，以你們的智力水平，要理解這件事可能並不容易。」

  超音速離開了。

  這只是於飛和MCCAIT多次交鋒中的一次。

  但這是於飛的隊友第一次看見他是如何與MCCAIT這樣的民運組織進行辯論的。

  大巴上的人沒法不設想，如果是我，可以贏得辯論嗎？

  許多人第一次意識到，於飛除了是球場上的定海神針，也是場外的守護神。

  這樣一個在各個方面都承擔著超出常人所能應付的重擔的人，即使享有「帝國主人」的名望，也不會真正感到快樂吧？

  被解救的杜蘭特感激於飛嗎？

  有一點，但不多。

  因為除了感激，他感觸最深的是於飛的隨心所欲。

  他可以說他任何想說的話，做他任何想做的事，而不必受到道德枷鎖的牽絆，畢竟他是一個自詡沒有道德的人。

  媒體對他的人格攻擊，性格質疑，為人處事的不滿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停止。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否定於飛，都無法阻止這個人的成功。

  如果他一直待在密爾沃基也就罷了。

  那種小地方沒什麼好說的，就算他要成為密爾沃基的上帝，也沒人會說不。

  但來到西雅圖，這是商業價值可以體現出來的十倍地利，和媒體方面無法體現的百倍影響力的差距。

  無法否定他，就只能成就他。

  於是，於飛性格的瑕疵，對人對事方面的問題，都被人以「不要對贏家吹毛求疵」的輿論壓制了。

  從此之後，於飛沒有了枷鎖。

  杜蘭特享受扮演好人，但當好人的最大壞處是，他無法像於飛那樣對質疑者給予犀利的回應。

  因為那種回應通常是冒犯的。

  一個好人，你應該寧肯被冒犯，獨自咽下苦水，也不要讓別人難堪。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超音速的賽季首敗在第四場常規賽到來了。

  而且，這是一場爆冷。

  對手是重建中的孟菲斯灰熊隊。

  灰熊隊的核心球員是喬金·諾阿，一個讓人很容易與加內特聯想到一起的瘋狂球員。

  今晚，於飛外線沒手感，所以需要頻頻攻擊籃下。

  但羅伊比於飛更沒手感，投不進，突不了，進攻出問題，導致他的組織也非常不流暢。

  倒是杜蘭特保持了正常的手感。

  可是羅伊已經形成了慣性。

  如果他在比賽里無能為力，就把球給於飛。

  不巧的是，於飛今晚頻頻陷入弱側一打一的位置，因此很少傳球。

  波什也啞火了，你不能指望一個已經放棄承擔主將責任的人突然在主將功能失調的時候站出來。

  但真正給戰局造成重要影響的是夸梅·布朗。

  今晚是布朗又一個0分之夜。

  這主要是因為他就打了11分鐘，還沒等到做餅師傅們抽出空來給他餵餅就被罰下了。

  布朗和灰熊隊的伊朗中鋒哈馬德·哈達迪產生了嚴重的衝突。

  那是在第二節開始的時候，兩人先是互相較勁，哈達迪作為一個足尺寸的傳統中鋒，對布朗有明顯的身體優勢。

  幾次肉搏後，布朗都占不到便宜，於是叫道：「伊拉克人，告訴我『只會蠻力』用阿拉伯語怎麼說。」

  布朗這麼說是為了挑釁，卻意外地侮辱了對手。

  把一個伊朗人稱作伊拉克人，就像是把一個中國人稱作日本人，由於歷史原因，如果當事人覺得你是故意這麼說的，那就有強烈的侮辱意味。哈達迪當然認為他是故意的，於是對布朗揮出拳頭。

  自稱聯盟第一內線的男人在賽季初狀態不佳，他已經受到許多的批評。

  有人說布朗在於飛身邊的日子太沒有壓力感，這會加劇他的享樂心態。

  因為歷史已經證明，這是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

  布朗懶得搭理這群人，他確實在夏天休息了幾個月，但考慮到他和大飛連續四年都打到了總決賽，甚至有兩年要代表美國隊打比賽，難得的假期擺擺爛怎麼了？

  哈達迪的暴擊是突發事件，現場迅速得到控制。

  布朗破防了。

  他從來不喜歡對這些小嘍囉上心，因為即使對他們裝13，也沒有成就感，太LOW了。

  沒想到今天，他被一個自己看不上的小嘍囉給揍了。

  「我給你電話！」布朗怒道，「讓我們他媽在場外解決這件事！」

  哈達迪哪裡管他那麼多，一嘴甜蜜的波斯語傾瀉而出。

  這就是今晚的超音速的縮影，有太多狀況外的事情發生了。

  布朗和哈達迪被驅逐出場，替補上場的德安德魯·喬丹從未在節奏如此怪異的情況下上場打球，他的發揮也不好。

  超音速全程使不上力氣，於飛依靠單打拿下35分，但最後，超音速卻以6分的差距輸給了灰熊。

  事後，卡爾承認，他應該在羅伊失控的時候把於飛放回一號位，這樣可以重新激活攻勢。

  但是，保持對核心球員的信任，不輕易改變已經定下的大戰略，這在一場常規賽里是可以接受的。

  羅伊今晚20投7中，他在媒體面前背負起了輸球的責任。

  「KD今晚的效率很高，你們在戰術設計上是如何考慮的？為什麼沒有給他更多的支持？」

  問題很犀利，但羅伊的回答十分謙虛：「我很遺憾，我應該做得更好.不，我必須做得更好，我的確應該多給KD傳球，這是我的失職。」

  隨後，有記者問於飛為何不在比賽期間接管羅伊的工作。

  於飛答道：「布蘭登在過去兩年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一夜的脫線不會改變這一點。」

  「如果你接管了布蘭登的工作呢？」

  「我不會那麼做。」於飛笑道，「除非他對我說『求求你了，弗萊，今晚我就是個狗屎，拜託你打兩份工，把我的爛攤子收拾乾淨吧』！」

  羅伊無奈地說：「我發誓，我差一點就這麼對他說了。」

  媒體訪問室里的低氣壓消失了。

  這就是82場常規賽里的一場尋常的敗仗。

  但喬治·卡爾看見了羅伊真正特別的地方。

  他不僅是球隊的粘合劑，也是於飛在這支球隊裡唯一一個發自內心相信的人。

  密爾沃基的於飛是那種「唯我獨尊」的比賽風格。

  他幾乎不可能與別人分享球權。

  從這一點來看，他選擇離開，對格蘭傑他們是好事。

  但卡爾萬萬想不到，於飛會在超音速主動轉型。

  起初，卡爾認為這是於飛在尋求突破。

  上個賽季，卡爾也覺得於飛減少出手是想栽培杜蘭特。

  現在，他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杜蘭特算什麼？他不值得大飛這麼犧牲。

  大飛選擇轉型，減少出手次數的理由如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與羅伊在場上共存。

  很難想像像於飛這麼高高在上的人願意為隊友作出這麼多的讓步。

  而這恰恰證明羅伊在他心裡的位置有多麼特別。

  這可能是超音速最大的好消息。

  這說明球場上依然有人可以走進於飛的內心。

  羅伊可以揭開帝國主人的面紗與真實的於飛進行交流。

  想清楚了這一點，羅伊在卡爾心中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

  「你們說，夸梅會被禁賽幾場？」

  返回更衣室的路上，羅伊突然問道。

  「你不如問有多少伊朗裔美國人會站出來抗議。」卡爾說。

  於飛只想知道：「他為什麼分不清伊朗和伊拉克的區別？」

  「要不是因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肯定他連伊拉克都不知道。」

  聯盟對打架事件的處理結果很快就公布了。

  哈達迪是主動出拳的人，被禁賽三場，罰款30000美元。

  布朗雖然是被動還手，但他的言語傷害了150萬個伊朗裔美國人。他們要求嚴懲布朗。

  因此，布朗因還手被禁賽兩場，然後因為在場上發表不當言論被禁賽兩場，最後還在推特上發表不當言論損害聯盟利益被追加禁賽一場。

  最終，布朗連續接了三條罰款，喜提5場禁賽和高達10萬美元的罰款。

  但是，布朗沒有刪除那條害自己被追加處罰的推特。

  因為那條推特已經成為熱門話題。

  「分不清伊朗和伊拉克又他媽不是我的錯！#我糙這個世界、#內線GOAT、#天選者的頭號幫手」

  這條推特下的回覆是清一色的：「我也分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