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許正的猜想
裴天石有刑偵經驗，他是學院派出身，考慮案情的時候，都是從兇犯的犯罪動機，案發現場的詭異情況，還有被害人死亡原因。
以及死者杜美娟以這種方式死亡誰受益的點。
綜合這些因素，他首先懷疑兇手可能是杜美娟男友宋浩的家人或者親朋好友之一。
或者是都有參與。
因為宋浩的屍體放在殯儀館兩天了，按照時間推論，他屍體在正月十八這天應該火化的，但是兇手硬是把屍體辛辛苦苦搬到杜美娟房間。
這種給死人置辦婚禮的風俗，曾經全國各地都有，現在即便是有，亦是少有人知。
宋浩是西山省人，而西山是北方諸省流行這種風俗最嚴重的省份，特別是黃河流域，以前每年的撈屍人靠這個風俗能掙不少錢。
「我知道之前的辦案單位，那些前輩們肯定查過死者和其男友婚配的問題，也知道他們沒有從這上面查到問題。
但我就是忍不住還想從這方面入手。
閆老，組長，你們二位是不是已經放棄了這個切入點？」
許正撓了撓眉心，其實這個問題顯然易見，他不是放棄，而是從這一點上繼續往下追查，也只是走前者老路。
還是一條沒有結果的路。
他回憶起來，死者和其男友躺在床上的那一幕，兇手或者其中之一，必然有精通化妝之術的人。
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但一定是精通給死人修復妝容的技術。
閆老見許正眉頭緊鎖，便接過話頭，「我說說十年前警方的偵查吧。
當年第一個接手此案的並不是市局重案大隊，而是三里屯所在轄區分局刑警大隊。
他們一開始除了調查常樂樂這個報警人，還有就是大量排查杜美娟男友宋浩的親朋好友。
包括他老家所在的西山省那些也派了同事過去排查。
但結果你們也看到了。
後來市局重案大隊接手依然無果，最後形成了積案。
十年間，一共重啟兩次，每次都會調查死者與其男朋友婚配的事情。
每一次都鎩羽而歸。」
裴天石默默的嘆口氣，他明白自己這是固有的辦案思緒，一遇到案子就想按照經驗來辦，他在心裡又一次提醒自己。
現在辦理的是積案，是陳年舊案，自己能想到的路子，前輩們不僅想過了，並且還沿著這條路走到了頭。
許正看到裴天石終於意識到新案子和舊案子的辦案思路不同，他略感欣慰的同時也不斷在驚醒自己，以後偵察案子的時候千萬不要有固有思維。
要靈活，要創新，要以不同角度思考問題。
「竹青，你來說說你的想法吧。」
「組長，我…」竹青眼神略微迷茫，看了看自己電腦屏幕，又看了看裴天石，她明白許正以這個考題問他們倆，是想看到他們對這個案子的偵查思路。
「不好意思，我…我現在還沒有什麼辦法。」
許正點了點頭，並沒有批評和指責，「慢慢來吧…」
「許哥哥，我有想法可以說嗎？」房華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圓圓的臉上帶著懇求和躍躍欲試。
「當然可以，這件案子曾經對外公布尋找線索，你有想法可以暢所欲言麼。」許正沒有拒絕她，看著這小丫頭滿臉的膠原蛋白，他也捨不得讓其不高興。
房華一聽許正同意，對著自己外公揚眉挑釁，然後迅速進入狀態，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成V字型卡住下巴。
真有點毛利小五郎的樣子。
「如果你們從死者婚配上面查不出來線索，那麼有沒有考慮過某種儀式呢…」
許正看著小丫頭一副等著你趕緊接話的樣子，他感到好笑，「哪種儀式呢？」
房華這才繼續說道：「自然是神秘宗教儀式，你們看案發現場，死者與其男友婚紗和西裝裝扮，應該是模仿某種西方宗教的儀式吧。
我認為可以從全國篩選類似的案子，沒準會有意外驚喜呢。」
併案調查往往確實可以查到兇手不同的作案動機和方法，但這起案子，目前來說，全國還是獨一份。
畢竟誰殺人還會特意把死者男朋友屍體費力的搬過來，並給二人化妝穿衣服。
忒麻煩。
房華看著眾人不說話，臉上無語的表情，瞬間明白自己的提議肯定人家警方早就調查過來。
她尷尬的吐了吐舌頭，強笑道：「許哥哥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呢？」
許正清咳一聲，攤攤手，「我也沒有。」
看到小丫頭可惜的模樣，他笑道：「不過我現在傾向於團伙作案，理由暫且不說，至於婚配的造型，我認為這可能是兇手故意誤導我們。
有些兇手在作案之後，為了消除自己作案留下的痕跡，往往會親自打掃幾遍案發現場。
而這起案子案發現場看似很詭異，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營造這種詭異的現場，是不是故意遮掩他們作案留下的線索？」
閆老聞言陷入回憶，他搖了搖頭，「你是說這伙兇徒在案發現場留下了線索，還是不容易清除的那種？
但當年我和同事們可是反覆勘察現場，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啊。」
許正笑了，他擺擺手，「我說的可疑點不是明面上的，也不是咱們看到的實物，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打個比方，您是經驗老道的老刑偵，一進入杜美娟的死亡現場，您第一反應是不是覺得兇手在給死者與其男友配婚呢？
其實事實上，他們殺死杜美娟是另有其因，他們如此做，只是想魚目混珠。
但他們真正想掩蓋的事情是什麼，我還沒有琢磨透。
現在看，如果真查婚配這條線索，我看玄。」
「杜美娟身邊喜歡她的和討厭她的你們肯定都調查過，還不是沒查出來線索。」房華皺著眉頭，裝作泄氣，「要不然可以從殯儀館入手試試。
能給死了三日的屍體化妝的羽栩栩如生，肯定是有這方面經驗，所以兇手之一可能有做過入殮師的。
而入殮師全國能有多少人…」
房華說著說著卡住了，因為在場眾人根本沒有聽她往下說，很顯然，這個思路要麼不行，要麼警方查過了。
眼看著自己想到的幾個辦法都沒用，她握緊了小拳頭，準備繼續苦思。
許正看到小丫頭有種越挫越勇的架勢，心裡不住的點頭，辦案就是這樣，如果沒有好思路，就只能瞎子摸象，先沿著一條路往下查。
其實就是試錯，萬一成功了呢。
「閆老，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回去了，等有空我們再過來。」
「嗯，時間過的還真快，走走，我和你們一起下班。」閆老這次沒有理由再拖延下去，他女兒帶著寒光的眼神已經看過來了。
只是這次房華有點意猶未盡，向許正撒嬌到道：「小許哥哥，你們下次再研判案情的時候，我還能不能過來？」
許正沒有反對，「如果不耽誤你學業，你父母也不反對的情況下，你可以隨時來。」
很明顯閆老是非常寵愛他這個外孫女的，小丫頭能站在這個檔案館，必然是得到閆老默許的。
這樣的話，許正又何必要惡人呢。
再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萬一這小丫頭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呢。
許正到家已經晚上八點左右了，韓蕊和嘟嘟沒在家，她們母女倆又去許紅豆家串門去了。
花姐陪著她們一起去的。
自從許紅豆有了拍電影的想法，這段時間她便開始系統的學習導演方面的知識。
特別是劇本。
她對劇本的把控非常嚴，認為國內電影以導演為主的工業體系不完美，她想試試好萊塢式的劇本為王，那種一頁劇本一秒鐘電影時間的拍攝方式。
所以她時常拉著韓蕊一起討論自己人生中第一部電影的劇本。
結果這段時間，倆人整天蹲在她家書房研究劇本初創，忙的很。
甚至小蕊姐晚上回來洗漱之後，鑽進被窩便睡著了，搞的許正成了閨中怨婦，一周也就那麼一次。
還有可憐的嘟嘟，小人兒還沒有斷奶，整天聽著自己媽媽和乾媽在她身旁爭論劇本。
許正有時候下班早的話就去接她們母女回家，要是晚，她們也早回來了，不過今天他沒有去接，而是到家之後，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小院裡。
望著京城灰暗的天空，腦海中在思索杜美娟的案子…
第二天是周六，但許正單位的工作依然很忙，一直到下午兩點，他才有時間帶著竹青和裴天石來到閆老所在的檔案館。
這次房間裡只有閆老和房華在，不過小丫頭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非常崇拜的樣子。
許正心裡苦惱，這肯定是閆老把他的事情告訴了房華，要不然這丫頭怎麼會這麼大改變。
不過正事要緊許正可沒有心思關注一個業餘神探，「閆老還是和昨天一樣，先看卷宗，後面再討論。」
其實這些卷宗，文字部分許正已經看了大半，今天主要是觀看視頻，包括案發現場的錄像，還有殯儀館、杜美娟小區的監控。
許正先看的是第一辦案人和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民警，錄口供的視頻。
「小許哥哥，我能和你一塊看嗎？」
這時房華湊了過來，她一臉好奇和求真，眼神中仿佛有一種信念，覺得跟著許正一定能偵破此案。
「不行，你在我旁邊會打擾我。」許正直接拒絕，小丫頭正是青春萌動的時候，他真怕自己辦案時候專注的神情會吸引到她。
而且不知道是她身上的體香，還是衣服洗漱用品的香味，或者二者混合的味道，她坐在自己身邊，許正覺得有點難以維持自己正人君子的人設。
人非柳下惠，女人無論大小，還是保持距離更好。
當然像許紅豆那種，人家大明星，紅了大半輩子，到了五十歲仍然孑然一身，父母親朋基本上都已不在人世，可以說她在親情方面是孤獨的。
聽說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
也沒見過她家裡來親人，基本上都是她那些好友過來找她聚聚。
所以在許正心裡，對她沒有任何邪念，反而是略有同情。
當然也可能雙方都是成年人，能把控自己的感情，但這個房華可就難說了。
「你」房華沒想到許正會一口拒絕，想再求情，可看到自己剛崇拜的偶像已經開始工作了，她只好訕訕的退到一旁。
也翻看起案捲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正沉浸在觀看視頻中，不得不說，國家採購的高清攝像頭，拍攝的內容極其清楚。
連人物臉上的表情都能看的真切。
只是幾百G的視頻被他在一個小時之內簡單的翻過，能得到的消息也不算少，但很可惜，他並沒有從中有所發現。
其中殯儀館的視頻有2026年3月6號（正月十八）包括之前兩天的所有監控都有，但從這些監控里，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按理來說，從殯儀館偷屍體正常情況下是沒有辦法避開所有監控的。
但這夥人卻做到了。
而且還沒有毀壞殯儀館裡面的任何一個攝像頭，也沒有後台用黑客技術黑進攝像頭，篡改內容。
可是在這些監控中，許正卻沒有發現這夥人是怎麼從殯儀館搬運屍體的。
帶著這個疑問，他詢問了閆老。
閆老仿佛想起往事，皺眉不展，「搬運屍體這件事我們也是百思不得其，很多人提出不同的辦法來騙過攝像頭，但都失敗了。」
許正昨天晚上便在琢磨這個問題，「閆老我有個想法，你們當時有沒有討論過無人機搬運屍體呢？」
殯儀館藏屍的地方並不是沒有窗戶，按照許正的設想，遠程操控無人機組，一組有六到十架小型無人機。
只要保證能搬運一個成年人體重的無人機編隊。
完全可以先打開殯儀館窗戶，接著派無人機飛進來，找到藏有宋浩屍體的冷藏櫃。
遠程指揮無人機操作裝備打開冷藏櫃。
或者直接無人機攜帶活人從空中飛到殯儀館樓頂，然後這個人配合無人機吊動起宋浩遺體，順著窗戶飛出去。
這樣的話才能避開殯儀館的監控，畢竟監控攝像頭監控的是地面上發生的事情。
閆老聽著許正的分析，眼前一亮，誇讚道：「你說的這個方法我看相當有操作性，要不然咱們可以做個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