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姐,您又要出門?」
秋兒揉了揉自己被繡晴挼過的臉蛋,開口詢問,但語氣中卻夾雜著幾分驚喜。
繡晴頓時眯起了眼睛,打量著秋兒的圓臉蛋,似乎看穿了秋兒的小心思。
「小秋啊,你該不會又惦記著秦樓的小點心了吧?」
「沒、沒有!」秋兒頑強地止住了口水。
見狀,繡晴又好氣又好笑地點起手指:「是嗎?那熟酒坊的青絲酒、百香樓里的珍寶臘鴨、老翁河邊的魚豆腐、北宮街的陳年酥……」
秋兒聽到口若懸河,垂涎三尺,最後才可憐兮兮地看著繡晴,哀怨道:「晴兒姐,求您了!別說了,再說下去秋兒就要饞死了。」
「你這小饞貓呀,就顧著吃吃睡睡,遲早呀,你就得改名叫小球兒啦。」繡晴又挼了一把秋兒的臉蛋,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那晴兒姐您是答應啦?」秋兒雙眼放光,這次為了美食,完全不退縮,甚至主動把臉蛋湊上前去讓繡晴挼個夠。
繡晴呵呵一笑,給了她一個糖炒栗子:「你晴兒姐也想吃,可是沒錢。」
聽到這話,秋兒的圓臉蛋立時就耷拉了下來。
但旋即,她又想起什麼似的,連忙道:「可是晴兒姐,府里不是每個月都給您發銀子嗎?咱們可以……」
繡晴輕輕搖頭,笑道:「不可以。」
她揉了揉秋兒的腦袋,凝重道:「秋兒,你要記住,咱們不屬於這個地方,如果不是為了我娘,我早就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嗯,秋兒知道了!」秋兒點了點頭。
「好了,趕緊去幫我準備衣服吧,等明兒回來,我會給你帶好東西的。」
「好的,晴兒姐。」
秋兒用力點了點頭,急匆匆又跑進閣樓去。
繡晴看著她匆忙的樣子,委實有些頭疼,這小妮子雖然懂事,但性子就是急先鋒,太過風風火火。
無奈嘆息一聲後,她順勢將木架上的藥材一一收拾點數。
「嗯,天星草十六株、橙百合四兩、老山參兩株……這個成色有點差了,不過也能將就著用。」
「……這個品質還行,挑出來送到長源齋。」
她這般清點過後,將其中大部分藥材都收入了閣樓內,分類保存,至於其餘少量品色極佳的藥材,則是專門用幾個特製的木盒收斂。
此時的秋兒早已經準備好一套輕便的男子常服。
等到繡晴換上男裝,束起發冠後,秋兒才開口問道:「晴兒姐,您這次出門可得小心,秋兒今早上街買菜的時候可聽說了,京城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
秋兒將自己買菜時聽到的一些消息娓娓道來。
「咦?還真是有些奇怪,不過是尋常的金秋宴,今年怎麼來了這麼多他國使臣?」
繡晴也大感疑惑,摸了摸光潔的下巴,頗為不解。
金秋盛宴對於大燕皇室而言,自然是與祭祖同等重要的盛事。
雖說每年金秋盛宴上,燕皇都會廣邀四海,舉辦國之盛宴,可是歷年來,參與金秋宴的眾多賓客之中,大人物甚少。
除卻那些與大燕交好的宗派或是強人外,相鄰的他國頂多就是派遣使者送些禮物,以表心意,更有甚者,是直接視若無睹,完全不搭理。
然而聽秋兒這般說起,繡晴才發現,今年金秋宴似乎有些暗潮洶湧。
不僅天下有名的大宗都派來了傳人,各國亦是派出使臣出行,而且跟隨使臣們前來的也都不是等閒人物,身份一個比一個高貴。
甚至就連與大燕常年征戰不休的大鄔國,此行竟然都派出了一位皇子。
這簡直匪夷所思。
「難道這京城之中,有什麼大事件在醞釀?」
繡晴不由得有些琢磨,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繼續思索的動力。
反正這些大事件,都是由那些大人物擔憂,像她這樣的小蝦米,還是低調做人為妙。
日近黃昏,燕京城內。
此時的京城,里里外外都似被綿綿橘金綴飾。
細看,原來是家家戶戶庭院中趁季的艷菊在繁花似錦的京城中鬥豔。
艷麗多彩的秋菊在涼風中搖曳,配合落日撒下的點點橘金,將偌大的燕京城染成黃金鄉,盡顯人間富貴。
踢踏、踢踏、
清脆的馬蹄聲悠悠響起,頗有節奏。
一行身披輕甲的將士趾高氣揚地穿過燕京南城門,悠哉游哉地行走在寬敞的京城大道上,所過之處,路上行人無不停下手中活計,駐足眺望。
待看清那寥寥十來人的將士來歷後,京城的百姓無不露出驚嘆之色。
男人流露憧憬與敬仰,女子多生愛慕,少年們眼裡閃爍崇拜,老叟們搖著葵扇略帶惆悵,萬般思緒皆來自一人。
那人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黑髮綰髻,頭戴白玉金珠冠,面龐如玉,劍眉星目,風塵僕僕也難掩他眸中的如刀鋒芒。
他挺拔如松地穩坐於高大的墨黑駿馬背上,身後紅袍似火,輕甲有粼光浮躍,將他襯得像是人間失落的戰神。
小武侯,江成夏。
父親江峰乃是昔日的大將軍,如今的封侯加爵的炎武侯。
江成夏一如其父,少年出征,殺敵無數,曾橫掃北域柱廊,數月前,更是力挫大鄔三萬黑甲軍,因此才有小武侯之盛名。
不只是戰績輝煌,全然不遜色於當年的成大將軍,江成夏的武道天賦更是天下絕頂,不過二十出頭,已達先天境界,距離大陸絕頂的天元境,只差一步之遙。
重重光環籠罩,這位小武侯便如同燕京城裡最為閃耀的星辰,光芒璀璨。
在萬眾矚目下,江成夏帶領著自己的心腹部下昂揚地穿過外城與內城,一路朝著富麗堂皇的皇宮走去。
此次入宮,乃是皇上旨意,似乎是因為江成夏在南疆大敗鄔國而龍顏大悅,要在金秋盛宴上為他慶功封賞。
只是,若只是區區封賞之事,成夏必定不會放在心上,可他近日來聽說,那位聞名天下的奇女子也被邀請入宮。
古神寺聖女,花止月。
想到這個名字,成夏臉上便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容。
那位古神寺的奇女子,可是如今天下年輕一輩修行者中的第一人。
卻不知,與他比起來,如何?
「真是期待啊!」
成夏薄薄的嘴唇勾勒出玩味的笑。
忽然,他英眉微皺,猛地側目,雙眼中射出兩道精光,凌厲的氣勢震懾四周眾人。
與其隨行的將士無不心驚,紛紛策馬戒備。
「少將軍,怎麼了?」隨行的老將沈闊海上前詢問。
江成夏目光始終看著一個方向,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沉默了片刻後,他才露出沉穩的笑容,對父親派來迎接的老部將說道:「海叔,沒什麼,只是感覺到那個方向似乎有什麼異樣。」
「異樣?」沈闊海有些驚疑不定。
「興許是錯覺吧!」
江成夏無所謂地搖了搖頭。
方才的舉動只是他在沙場上留下來的應對習慣,並不代表他會將那些無關緊要的傢伙放在心上。
相隔兩條街道的一條巷子裡,葉繡晴瑟瑟發抖地湊出了半個腦袋,偷瞄著四周。
此時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娘啊,京城好可怕啊!我想回家!
話說她從葉府里偷偷翻牆出來,發覺日落西山,已是黃昏,暗自苦惱時間緊迫,於是便咬牙使了點手段。
沒想到剛一出現在這條街道上,從遠處立馬有一股可怕的威壓襲來。
真是好可怕的威壓啊!
僅僅一瞬間就讓繡晴如墜冰窟,仿佛有種渾身上下被人窺探得一清二楚的感覺。
好在,這股威壓僅僅只是持續了一剎那,便豁然消散。
「我的天哪,京城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兇險?」繡晴暗暗咋舌。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不僅碰到活閻王,出門還碰到個絕頂高手,沒準還是個天元境的老怪物。
葉繡晴聽師傅說過,武道高手修煉到天元境界,一個眼神就能殺死現在的自己。
想到這裡,繡晴就是一陣後怕,背後直冒冷汗。
看來此行她還是太過魯莽了,秋兒說得沒錯,現在的京城的確是聚集了太多怪人,她這小蝦米還真的要低調行事才行。
沒有再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威壓後,繡晴舒了口氣,趕緊從袖子裡取出了幾枚藥丸子,一一捏碎。
這些藥丸子被捏碎後,立即就都化為了奇異的霧氣,短暫籠罩她的身體後,很快就徹底消散。
做完這一切後,葉繡晴才整了整衣裳,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那條小巷子。
那些藥丸子名為清靈散。
它們可消除身上修行者的氣息,同時掩蓋使用者本身的氣味,能夠做到極好的隱蔽效果。
然而,哪怕已經使用了清靈散,繡晴還有些不太放心,專門找了些偏僻的巷道,七拐八拐,讓人分不清她的路線和目標。
之後繡晴又接連使用了兩次清靈散,徹底抹去身上的痕跡。
發現確實沒有人跟蹤自己,她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我已經把那人給甩掉了。」
趁著逐漸濃郁的夜色,繡晴總算是穿過幾條小巷子,來到了京城有名的老翁河邊上。
那裡有一家藥鋪,名為長源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