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格爾敖包上,附牧於察哈爾部的喀爾喀台吉垂扎布正低頭想著心事。追隨王爺起兵反衛後,初時很順利,順利控制察哈爾全境,甚至一度擊敗了察哈爾萬戶長納噶特的兵馬,可並沒能攻下歸化城擴大影響,察哈爾周圍的各個部落也沒有一個願意追隨察哈爾部起兵。王爺只能依靠察哈爾本部的力量,面對龐大的大衛國,宛如蚍蜉撼樹、力不從心,時間一旦拖久了,衛國的大軍返回,察哈爾部危矣!雖然王爺意識到了這一點,將兒子送往清廷為質,可大清果真靠得住嗎?有些事不敢想,越想便越心煩。他煩躁地在大帳內來回踱著步。
「台吉,不好了,」興和所有敗軍逃回,說是衛軍攻下了興和北邊的我軍營寨,千戶長薄托和陣亡」,正焦慮著,部下又帶來不好的消息。
垂扎布一愣,隨即鎮定下來,淡淡說道:「莫要慌,來的定是歸化城的衛軍。爾嘎朗要留兵駐守要地,納噶特又剛吃了敗仗,他們的人數不會很多。我軍有高山之險,可據險而守」。聽了這話,部下俱安心不少,奉命準備守山。
人算不如天算,「人數不會很多」的衛軍來了,浩浩蕩蕩、無邊無際。本來三萬鐵騎便已不少,善於虛張聲勢的蓮花大可汗又故意命人多打旗幟,但見旌旗飛揚,宛如汪洋大海。
「緣何(衛軍)如斯之盛?」望著山下敵人的軍勢,垂扎布忽覺天旋地轉,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台吉,衛軍派人送了封信來」,部下來報。
垂扎布極力穩住心神,命喚入信使、取信觀看。信很短,只有一行字:「爾若肯降,饒爾不死、原職留用」,字面上赫然蓋著大衛國皇帝的寶璽。「這~這~這~」他盯著送信的那人,只是個少年,年紀不大,眉清目秀,一雙眸子卻炯炯有神。半晌方回過神來,問道:「閣下何人?」
「大衛國蓮花大可汗御前禁衛軍都百戶長朝樂門」,年青人淡淡地回答,雙目如電,緊盯著他。
「大汗?御前禁衛軍?你是說包圍洪格爾敖包的是大汗的軍隊?他不是去打西安了嗎?什麼時候返回的察哈爾?」垂扎布大驚。
「嗤~」朝樂門不屑地一笑,鼻孔朝天,瞧都不瞧他一眼,從牙縫裡冒出一句話:「聖上用兵,高深莫測,豈是爾能看得透的?」
「嗞~嗞~」垂扎布倒吸著涼氣,從腦門子涼到腳後跟。那個人太可怕了!大張旗鼓地號稱去打西安,卻無聲無息來到這裡。山下如果真是那個人親統的大軍,僅憑自己的區區兩千兵馬如何敵得過?
「考慮得如何?速給個答覆,莫要讓大汗久等」,朝樂門冷笑。
垂扎布冷靜下來,苦笑道:「請回復大汗,多謝他的美意。可昔年我在喀爾喀內鬥中失敗,帶著部眾在草原上遊蕩,猶如喪家之犬,若不是察哈爾部收留,恐怕早死多時。有恩不報,不是好漢,只能辜負大汗的美意嘍」。
「你居然拒絕了?」朝樂門收起不屑的笑容,正視眼前人,語氣中帶了些尊重,「我會將你的回覆如實稟告大汗」。
這是場實力懸殊的戰鬥,洪格爾敖包之戰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半日,衛軍便攻下此峰。垂扎布身中十餘創而亡,屍體不倒。
望著這具站立著的屍體,蓮花大可汗感嘆不已,「即使如阿布鼐那樣的不義之人,也有如此忠誠的部下!此人是好漢,來人,將他按國公之禮厚葬」。
——
察哈爾王阿布鼐來到了寶格達音高勒河西岸,剛得到消息,一支衛軍來到了河東岸紮營,人數約有萬餘,他不放心,親往河岸巡視。河對岸的是衛魯國公額爾克、霍博克賽里將軍札木畢的一萬五千兵馬,他們奉晉王爾嘎朗之命率軍進入烏蘭和朔西部,來到寶格達音高勒河東岸,與西岸的叛軍隔河相望,做出一副準備渡河的姿勢,實則是吸引叛軍注意,使其忽視其他方向的衛軍。
阿布鼐仔細察看了河防,見守河的左副都千戶長晉津、右副都千戶長布達里、前副都千戶長巴呢防範嚴密,不由得連聲稱讚,「河防固若金湯,諸位將軍辛苦了!」
「奴才不辛苦,願為王爺效死!」諸將齊聲表著忠心。察哈爾王龍心大悅,舉起馬鞭朝對岸揚去,笑道:「有河流之險,衛軍能奈我何?」
然而長生天似乎在和他開玩笑,剛還自以為有河流可以倚仗,便接連傳來不好的消息。先是一支衛軍出現在烏蘭和朔北部,副都千戶長巴達里戰歿,寶格達山失守;接著,烏蘭和朔南部也出現衛軍蹤跡,這支衛軍十分勇悍,居然一舉攻下洪格爾敖包,切斷了察哈爾部由吉呼郎圖洪格爾(洪格爾烏拉山)撤往宣府鎮的退路;還有更可怕的,南邊的衛軍攻下洪格爾敖包後,又分兵去攻翁貢烏拉蘇木。他將察哈爾部眾安置於翁貢烏拉蘇木,一旦有失,將士的軍心必然不穩。
「按哨探的消息,烏蘭和朔四面被圍,來的衛軍恐怕有五六萬眾,如何會有這麼多兵馬?」被消息震驚到的察哈爾王有些六神無主。
「王爺勿憂,奴才覺得這定是爾嘎朗、納噶特將土默川的男丁和健婦武裝成軍,也許還有一些依附衛國的部落。多則多矣,卻未必精銳」,阿雜里大和尚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聽他這麼一說,阿布鼐恢復了鎮定,沒錯,歸化城的爾嘎朗不過一萬兵馬,納噶特兵敗後,部下也不過四千,哪來的五六萬之眾?惟一的解釋便是這二人將土默川的成年男子和健婦都徵召入伍了,也許還有些依附衛國的部落士兵。這些人人數雖眾,戰鬥力卻遠不如戰兵。不由得信心大振,笑道:「若將我察哈爾部所有年滿十三至七十的男子、二十至五十的健婦徵召入伍,亦有數萬之眾,何懼敵人」。
「哦,王爺想在寶格達音高勒河西岸與衛軍決戰?」一旁的僧格渾津大和尚問。
「不,烏蘭和朔的南、北、東都出現了敵人,死守西岸已無意義。衛軍正在攻打翁貢烏拉蘇木,我察哈爾部的部眾皆在此地,不可有失。先撤往翁貢烏拉蘇木,在翁貢烏拉山與衛軍決戰!」阿布鼐淡淡地下令,渾身上下充滿必勝的信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