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賀戰功借力示弱

  「恭賀王爺旗開得勝,大敗衛軍」,寶格達音高勒河東岸,濃濃的血腥味尚未散去,薄托和、晉津、布達里、巴呢、巴達里、垂扎布、札木禪諸將紛紛向阿布鼐祝賀,賀他取得了寶格達音高勒之戰的勝利。

  我勝利了?真的勝利了嗎?阿布鼐在心中苦笑。此戰,他的部下傷亡達到三千,而衛軍的傷亡不過二千,且是有序撤退、並非潰敗,充其量只能算是擊退敵人而已。對於勢力弱小的察哈爾部來說,一下子損失三千人,即使獲勝也是敗了!不過,自己剛剛在烏蘭和朔豎起大旗,正需要一場「大勝」鼓舞士氣,只能硬著頭皮承認這場勝利。想通這點,這位察哈爾親王歡笑起來,「傳令全軍,今晚殺牛烹羊,孤要大宴三軍、犒勞勇士」。

  慶功的酒香尚未散去,他便將阿雜里大和尚請至大帳議事。「大師,孤已在烏蘭和朔立起成吉思汗的蘇魯錠,可投奔孤的牧民並不多,各部的台吉也拒絕了孤的使者,除了奈曼部,沒有一個部落願意出兵與孤會合。奈何?」這話透著股辛酸和無奈,甫一在烏蘭和朔堅起大旗,這位察哈爾親王便向鄰近的部落:四子、蘇尼特、阿巴嘎、阿巴哈納爾、克什克騰、翁牛特、喀喇沁等派出信使,希望他們奉自己為主、復興大元,不料均遭拒絕;又出兵土默川,希望聯合席力圖召等寺院的力量掌控土默特部,結果在歸化城碰了個灰頭土臉;迫不得已下,將主意打到較遠些的部落:鄂爾多斯、茂明安、浩齊特、巴林、扎魯特、喀爾喀右翼、喀爾喀左翼等的身上,依然沒有效果。除了奉清廷之命出兵的奈曼部外,他在整個蒙古幾乎找不到一個像樣的盟友。

  大和尚聞言滿臉通紅,當初有人勸阿布鼐稱汗,是他說不用稱汗,只要打出成吉思汗傳下的蘇魯錠,草原各部便會望風歸順,如今阿布鼐已在烏蘭和朔立起了成吉思汗的蘇魯錠,可草原各部響應者寥寥,等於是在打自己的臉。想了想說道:「殿下勿憂,爾嘎朗雖然守住了歸化城、卻要提防格魯派僧人反撲;納噶特又新敗。此二人在短期內皆無力量討伐咱們,您大可利用這段時間招兵買馬」。

  「嗯,好在剛得到消息,義父已揮師西向攻打太原、西安,欲與脫里的中路軍會師後再攻北京,短期內顧不得察哈爾。孤倒是還有時間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阿布鼐長吁了口氣。相對於晉王爾嘎朗、土城郡王納噶特,他更懼怕的還是那位坐在無畏獅子座上的蓮花大可汗。那個人從小撫養自己長大,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防、鉗制自己,稍不小心,便會因為大元嫡脈的身份而喪命。每回想起那張慈祥溫暖的臉龐背後的陰狠毒辣,他都不禁後背直冒冷汗,如今終於找到自立的機會,才算從陰影中解脫出來。可義父帶給他的壓力卻是巨大的,自起兵以來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義父的動向。最新消息顯示,義父進入大同後,又率大軍由大同往西南方向前進,如今已入駐朔州,準備攻打太原。知道這個消息,他才如釋重負,著實睡了幾個好覺。

  「殿下說的是,此誠擴充勢力的良機!您何不借力使力,攻伐周邊各部?」阿雜里笑眯眯地說。

  每回瞅見大和尚微笑,阿布鼐便能生出無窮的勇氣,他知道大和尚在心中有了好主意時便會微笑。急切地問道:「孤雖然取得了寶格達音高勒之戰的勝利,卻傷亡慘重,如今兵力已不足兩萬。攻伐周邊各部,恐怕力不從心。如何借力使力?還請上師指點迷津」。

  「咱們的兵馬不足,可以向大清借兵呀。烏蘭和朔離滿清的宣府鎮很近,您不妨上疏清廷,請大清出兵助您討伐依附衛國的蒙古各部;再用重金賄賂宣大總督佟養量,請他出動宣府鎮精兵相助,若能借到清軍之力,便有足夠的力量征服漠南、漠北各部,集全蒙古之力為您所用。等兵強馬壯之時,自可建國自立,恢復大元」,大和尚不慌不忙,侃侃而談。

  「哎呀,這真是個好主意!妙極,妙極!」聽了這話,阿布鼐喜得眉開眼笑。

  「除了借力,您不妨卑詞修書向蓮花汗請罪,說您心中一直感念著他的恩德,本不想反,只是納噶特等人屢加欺凌,宣旨官孟庫特木爾又傲慢無禮,激起部下忿怒,為眾所挾,迫不得已才起的兵,心中實無和大衛國作對的心思,若肯恕罪,情願歸順」,阿雜里又出了個主意。

  這一回阿布鼐沒有稱妙,滿臉苦笑地說道:「上師說笑了,若是孤沒有起兵,尚可修書於義父解釋。如今已經占據土城,殺了大紥木素、阿達等官員,又擊敗納噶特,在烏蘭和朔堅起成吉思汗的蘇魯錠。說情願歸順,義父如何肯信?」

  「蓮花汗自然不會信,您寫信給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讓他信」,阿雜里繼續微笑,高深莫測。

  果然,阿布鼐被弄糊塗了,「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示弱。您越是卑詞諂媚,蓮花汗便越覺得您實力弱小、沒有力量與他為敵,從而放心大膽地攻打太原、西安。只要他的大軍不返回草原,您就有時間征服各部、壯大自己的勢力」。

  「哈哈哈,上師可算是把我義父的性子摸透了。義父此人自命英雄,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最喜歡挑戰強者,對弱者卻往往不屑一顧。孤若是低三下四地向他請罪,他定會覺得孤羽翼未豐又膽小懦弱,不夠資格做他的對手,從而放心地攻打西安。只要大清和大衛兩虎相爭、顧不上草原,我察哈爾部的機會便來也。只是~」阿布鼐忽然面露憂色,「您讓孤上疏清廷借兵,大清會同意嗎?」

  「如果僅用重金賄賂宣大總督佟養量,恐怕還不夠。還需~」,大和尚忽然放緩了語速。

  「還需什麼?只要能復興大元,孤在所不惜!」

  「您的長子布爾尼今年十歲了吧。小僧斗膽,請您將長子送往北京為質,換取大清出兵相助」,阿雜里猛然吐出這句,便闔上雙目,手捻佛珠,一動不動。

  「什麼!布爾尼?孤飄泊一生,只有布爾尼、羅布藏兩個孩子,他們比孤自己的性命還要寶貴。你怎麼敢~怎麼敢!」阿布鼐瞪著大和尚,咆哮嘶吼,似乎要將這老僧撕碎。大和尚卻如入定般,一動不動。

  許久,許久,咆哮聲化為哭泣和悲鳴。阿布鼐淌下兩行清淚,無力地開口:「為了復興察哈爾,便依上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