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冬季,護城河的河水已經結冰。衛軍將士推著密密麻麻的楯車朝城牆奔去,後面跟著一輛輛雲梯車。身經百戰的勇士躲在楯車後面,直到楯車進入火炮射擊的死角,方一躍而出,三或五人一組,張弓搭箭,壓制城上的銃手和弓箭手,待城上的火力被壓制後,衛軍的步兵將雲梯車搭在城牆上,手持輕便的滕牌、彎刀,靈活地緣著雲梯朝城上登,很快便有一張張猙獰的臉湧上城來。
「呀!」高山守備張捷狠狠一刀砍倒一名衛軍,越打越是心驚,沒料到衛軍如此精銳,才這麼會工夫,便有百餘敵人登上城牆,結成十餘個登城點,掩護雲梯車由登城點運送人員上城。敵人越涌越多,這麼打下去,恐怕很快城防便要堅持不住。
「結陣,給我射!」
關鍵時刻,吳國禎率預備隊趕到城牆,他將軍中的八百杆火銃集中起來,五十人一隊,分布到各面城牆上,見到衛軍密集處,便放銃射去。
「呯~呯~呯~」隨著陣陣銃響,登城點附近的衛軍被擊成血人倒地。
張捷看得有些發楞,吳國禎狠狠瞪了他一眼,「愣著幹什麼,還不領人燒雲梯?」
張捷這才如夢方醒,命人點上火油,朝城下的雲梯車淋去,很快便有一輛輛雲梯車燃起沖天大火。
連續三次攻勢都被打了下來,衛軍損兵四百卻沒能攻破城防,滿都拉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親自挑選三百最精銳的勇士作為選鋒,打算親自攻城。
次日一早,趁著天剛朦朦亮,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滿都拉圖率三百選鋒悄無聲息地直逼城下。
「敵襲~敵襲~敵~」一名負責警戒的老卒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驚恐地大喊。
「嗖!」一枝羽箭射中老卒的咽喉,他捂著喉嚨,摔下城牆。
滿都拉圖身似狸貓,幾個騰挪便登上城牆。幾杆長槍刺來,他手中的狼牙棒仿佛長了眼,輕鬆擋住,又借勢掄起,將使槍的幾名守軍砸成肉醬。選鋒們皆是軍中勇士,很快便殺盡一小段城牆的守軍,衛軍順著這面城牆,快速登上城來。負責這面城牆的陽和中路通判陳禹謨趕緊指揮部下想將衛軍趕下去。
「咦?這是個領頭的」,滿都拉圖瞅准這條大魚,取下背後強弓,稍一瞄準,嗖的一聲,正中陳禹謨的額頭。從小狩獵的蒙古人幾乎個個是好射手,這一箭準備無誤地要了陳通判的命。
守軍慌亂了,報警聲傳至城內。吳國禎率八百正紅旗漢軍、八百綠營趕到,見狀立即命部下結陣與衛軍搏殺,慌亂的守軍也在各級將佐指揮下結陣向登上城的衛軍碾壓過去。
衛軍亦結陣抵擋,爭取讓更多的己方將士登上城。衛軍的選鋒雖然都是精銳,奈何人數太少,加上新登上城牆的二百將士,亦不過五百,擋不過數倍清軍的圍攻。戰了一個時辰,傷亡過半,被擠壓得不斷後退。
滿都拉圖見狀,知事不可為,狂嘯一聲,下令撤退。衛軍紛紛緣雲梯車下城,走得慢的,便被趕上來的清軍殺死。
好不容易躍下城來,滿都拉圖剛舒了口氣,一枝流箭飛至,右臂被貫穿,手中狼牙棒跌落。
「嗖嗖嗖」,又有數枝箭射至。
「啊~」滿都拉圖痛苦地閉上眼睛,等待長生天的召喚。不料,箭矢入肉的痛感並沒有傳來,一個大大的黑影擋住了那些箭。仔細一瞧,卻是鄂爾羅斯手持大盾,替他擋住了箭矢。
「你速撤,我護衛」,鄂爾羅斯大吼。
滿都拉圖投之以感激的眼神,飛快地朝己方軍陣跑去。連攻兩日,傷亡八百,傷了銳氣,二將不得不於城外紮營等待大軍到來。
——
「打一個小小的陽高城都損兵折將、喪朕軍威,要爾等何用?拖下去,斬!」望著灰頭土臉的滿都拉圖、鄂爾羅斯,蓮花大可汗發了雷霆之怒。天子一怒,便要殺人,不過不是真殺,而是為振奮軍心。鄂爾羅斯也就罷了,滿都拉圖可是從小跟隨其起兵的心腹,豈有擅殺心腹之理?說完一個「斬」字,大可汗便拿眼瞅眾將。果然,一聽大汗要斬兩名萬戶長,諸將紛紛求情。
「嗯,既然諸將為爾二人求情,且准戴罪立功,拖下去,各打二十軍棍!」蘇勒坦發出怒吼,諸將聽後心中一凜,滿都拉圖、鄂爾羅斯皆是軍中大將,他們差一點都被斬了,可見大汗是動了真怒。下回攻城可須死戰才是,否則人頭難保!
「明日起,以小炮轟擊東、西、北城,集中所有重炮轟擊南城,炮聲一停,全軍攻城,兵打完了,將填進去;將打完了,朕親自登城。一日之內,大衛的軍旗必須插上陽高城頭!」隨著蓮花大可汗威嚴地下令,陽高衛之戰進入最血腥的時刻。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轟~轟~轟~」
次日凌晨,炮彈不要錢似的朝陽高衛城渲泄,震得城牆抖動不已。整整半日的轟擊,雖沒能轟塌城牆,卻轟得城牆千瘡百孔,守軍射在矮牆後面,不敢抬頭。
炮聲剛停,硝煙尚未散去,和碩特萬戶長蘇合、準噶爾萬戶長烏日根達萊便率兩萬最精銳的衛軍直撲南城;霍博克賽里將軍札木畢、葉爾羌總兵托羅什瑚、西域總兵布和阿爾圖各率一萬衛軍猛攻東、西、北三面城牆,大可汗則靜靜地立於城外的高台上督戰。
衛軍這回拼了命,無一人敢後退,個個奮勇登城。
陽高衛雖是軍事重鎮,城池也算堅固,可畢竟正規戰兵只有五千,其餘五千隻是臨時招募的青壯、沒打過大仗。在十倍多衛軍的圍攻下,城池處處吃緊。很快,有忍受不住戰場血腥的青壯開始逃跑,漸漸地正紅旗漢軍、綠營兵也失去鬥志,向城內逃竄。
南門第一個被攻破,正紅旗漢軍梅勒章京吳國禎戰死在城頭;聽說城破,山西按察副使、陽高兵備道曹溶哆嗦著在宅中架起繩索,上了吊;高山守備張捷躲入一幢民房內被生擒。
陽高一戰,衛軍前後傷亡近兩千之眾,蓮花大可汗雖然是佛門大士、慈悲為懷,卻也被傷亡氣得怒火燒心。他戲謔地對張捷說:「你本是漢人,為何為滿人如此賣力耶?今日尚能活否?」
「大汗饒命~天成參將劉先與罪人有舊,若饒罪人一命,願替您招降天成衛」,張捷嚇得渾身冒冷汗。
「也罷,爾且修書一封,若天成衛歸順,朕便饒爾一命,否則便用爾之頭祭奠英靈!」蘇勒坦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命人將其押了下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