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衛重鎮,居然沒費衛軍一兵一卒,僅靠土兵們便打了下來,征南大將軍西日莫十分高興。為了讓土司們更好地為自己賣命,他立即兌現諾言,上疏保舉鑣藺宣撫使奢保壽為永寧衛總兵、世襲永寧土知府,還將永寧衛大量無主荒田賜於奢氏,命奢氏留鎮永寧衛;又大開府庫,重賞參戰的土司軍隊,大宴三軍,人心俱悅。奢保壽感大衛恩德,命長子奢文留守永寧,自己率千餘土兵繼續為大衛征伐。其餘土司,如隴鴻勛、祿天德、牟勝、安象恆、王居極等見大將軍處事如此公道,無不佩服,心甘情願為其賣命。
見軍心可用,衛拉特之狼連一刻都不肯耽擱,剛犒賞完三軍便下令趁勝攻打遵義。遵義本是大明播州宣慰使司的駐地,萬曆年間,播州宣慰使楊應龍造反被平定後,大明朝在播州改土歸流,改成遵義、平越二個軍民府。遵義軍民府位於由四川進入貴州的要道上,土壤肥沃又有一定的屯田基礎,如能控制在手上,可以就地補充糧草。當然,這並不是西日莫選擇進攻遵義的主要原因。他其實還可以渡過赤水,由水西入黔。不過水西是貴州宣慰使安坤的地盤,安坤屬於可以爭取的中間力量,他並不想招惹安坤,所以選擇繞道遵義。
西日莫依舊以土司兵為先鋒。「傳我的軍令,先入遵義者多分繳獲」,善於攻心的他只下了這一道軍令便撩得土司老爺們心花怒放。打永寧時,這些土司分得大量財物,聽說清軍在播州屯積了大量的物資,都想再發筆橫財,督促部下部下跑得飛快,連克藺州、永鎮驛、落蒙關等地,逼近遵義的門戶崖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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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各千戶、百戶集結丁壯前往遵義,若敢不至者,餘慶千戶便是下場」,清永寧衛總兵嚴自明惡狠狠地下令。
聽說衛軍逼近,他命遵義軍民府各縣、各衛所的駐軍和衛所軍全部來府治集中,可應者卻寥寥無幾。大明朝在播州改土歸流不過幾十年,殘餘土司的勢力依然根深蒂固,很多地方僅僅改了個名稱而已。這些年兵荒馬亂的,走馬燈似的更換統治者,更導致地方勢力尾大不掉,加上嚴自明當永寧衛總兵時間不長,千戶、百戶老爺們都沒把這位總鎮當回事,僅綏陽、湄潭二縣的駐軍來了幾百而已。若是平時,倒也無妨,可今時不同往日,從永寧衛城逃回的敗兵傳來消息:衛軍攻克永寧、副將楊士誠陣亡。形勢如此危急,若不能聚集當地的衛所兵共同對敵,遵義必然守不住。關鍵時刻,嚴總鎮不手軟,以不聽調令、意圖謀反為名,派了支人馬去餘慶,將不聽話的餘慶土千戶全家屠盡。
消息傳開後,各地的千戶、百戶們大恐,紛紛帶著人馬來遵義會合,居然一下子來了三千多人。嚴自明本來有五千人馬,分了兩千給副將楊士誠駐守永寧衛。楊士誠陣亡後,他的部下便只剩下三千鎮兵。如今一下子多了三千多衛所兵,加上綏陽、湄潭二縣的六百多駐軍,兵力擴充到七千。雖然除了自己的三千本部,其他軍隊戰鬥力並不太強,但協助守城、壯壯聲勢還是可以的。
剛將軍隊集中起來,便收到衛軍逼近崖門關的消息。嚴自明倒吸一口涼氣,自言自語,「蜀地多山,並不利於蒙古人的戰馬奔馳,彼等如何行得如此之快?」
「聽說他們是沿大江而下攻克瀘州,然後又利用納溪水運輸物資,輕裝而行,所以行得速」,副將周曰奇解釋。
「都說蒙古人不識水戰,如今居然能沿江而下,此仗難打嘍!」嚴自明長嘆,隨即又反應過來,自己是全軍主將,若是連自己都沒有了作戰的信心,遵義必然守不住,想到這裡,又昴聲說道:「汝等亦不必悲觀,吾已向貴州巡撫卞三元、提督李本深寫信求援,相信貴州的援軍很快便至」。這本是一句給部下壯膽的話,不料真成了真。貴州提督李本深真的派總兵郭李愛率軍兩千來援遵義。
貴州巡撫卞三元是漢軍鑲紅旗人,資歷很老,崇德年間便中了大清的舉人,一直做到巡撫高官,對清廷忠心耿耿。不過,正因為如此,吳三桂才沒給他軍權,貴州的軍權都在吳三桂心腹貴州提督李本深手中。原本在明匡國公皮熊等人的挑撥下,貴州到處都在傳水西宣慰使安坤有反心,李本深並不敢派兵增援播州。可不久前,吳三桂又派四川提督鄭蛟麟帶著總兵高宗、中軍游擊姚元貞,左營游擊張洪範,守備趙光才,梁進才等將五千兵馬來到了貴陽,令李本深手中的兵力又充足起來。遵義是貴陽正北方的門戶,救還是要救的,思來想去,還是派出了支援軍。
平越總兵郭李愛本是明朝遵義守將,吳三桂率軍南下時,他不敢抵抗,領兵五千投降,還獻糧三萬餘石供清軍所用。因此功,繼續擔任總兵,被安排鎮守播州南部的平越軍民府。不過,畢竟是降將又沒有什麼大的戰功,平西王對他並不信重,將其舊部抽調大半,僅剩兩千兵馬。平西王野心勃勃,存有保存實力之心,密令鄭蛟麟一路慢慢行。又密令李本深、鄭蛟麟想法子謀奪水西之地、扼住川黔咽喉。所以,二人不肯派嫡系兵馬救遵義,只派降將郭李愛去。不過,他倆都是宿將,也做好了萬一遵義失守的準備,命總兵高宗、朱尚文領兵四千在烏江天險布防。
郭李愛部兩千人馬雖然不是吳三桂嫡系,畢竟也算打過仗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到來極大地鼓舞了清軍的士氣。為振作軍心,嚴自明下令大擺宴席,為郭李愛洗塵。
「嚴兄真是大將風度,衛軍兵臨城下,您還有心思請吾飲酒」,郭李愛與嚴自明有些交情,開起他的玩笑。
「不瞞賢弟,吾已有破敵之策,飲完酒後,請賢弟助吾一臂之力」,嚴自明哈哈大笑。
「哦,嚴兄有何破敵之策,還請告知」,郭李愛來了興趣。
「賢弟曾經駐守過遵義,當知此處地形。遵義多山,湘江繞城分叉,衛軍若想攻城,只有從西邊的崖門關方向來。崖門關建於金頂山上,山勢縱橫、溝壑起伏,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嚴自明胸有成竹。
金頂山是大樓山(又稱大婁山)支脈,不算高,卻也有數百丈,有河名湘江(並非湖南湘江)發源於此注入烏江,其中金頂山的這段江水稱喇叭河。
聽了嚴自明的話,郭李愛深思半晌,說道:「嚴兄說得雖然有理,可聽說那衛軍主帥西日莫是員身經百戰的老將、有個外號衛拉特之狼,他會上這個當嗎?」
「衛軍勢如破竹,幾乎沒吃過敗仗,難免驕狂。人一驕狂便容易犯錯,吾賭他會上這個當」,嚴自明十分自信。
「好!既然嚴兄如此自信,明日小弟便與兄一起去崖門關附近埋伏,誓要斬下西日莫的狼頭」,酒壯人膽,多飲了幾杯後,郭李愛膽氣極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