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同風起占些便宜
「這個孫可望行事還真是狠辣,居然一口氣誅殺永曆朝十八位大臣,連首輔吳貞毓都殺了;手段也毒,逼著皇帝下詔。看來朕是小覷了這位親家呢」,拉薩布達拉宮乾清宮西暖閣內,蘇勒坦笑嘻嘻拈起一枚黑子落於棋盤之上。
「陛下此子殺伐果決,臣無力招架矣!」大學士劉好古望棋盤興嘆,應了一子。白子落下處看似平淡無奇,卻封死了黑棋的後續變化。
蘇勒坦一楞,「縱有狂風拔地起,我亦乘風破萬里。劉師傅此子以不變應萬變,倒讓朕無法下手」。
劉好古微笑,「孫可望欲代明篡立,缺少的是大義名望,是以才殺人立威,企圖以勢壓人。以勢壓人者,勢一旦不在,必然眾叛親離。臣揣測,殘明若是內亂,孫可望只要敗一陣,必然一潰千里,好比一幢大屋建於沙礫之上,看著光鮮,一推就倒,誠不足慮也」。
「劉師傅說的是,於孫可望而言,最好的法子便是將永曆帝捏在手中,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他太心急,非要在此時過皇帝的癮,落下一步臭棋,一子錯,步步錯。朕並不擔心這位親家,只是我大衛養精蓄銳兩年,值此大爭之世,亦該有所行動才是」,說此話時,蘇勒坦睥睨四顧,煌煌霸氣充斥全身。
劉好古明白,自己的這個弟子閒不住了。這兩年,大衛國風調雨順,沒有發生大的戰爭,即使是吞併喀爾喀蒙古,也只是派了些土司兵、準噶爾部降兵、喀爾喀各部降兵去,精銳部隊一點沒動。經過兩年的休養生息,百姓生活好過許多,國庫充實、錢糧充足,戰爭準備也基本就緒。反觀明、清兩國,連年征戰,民生凋敝。所以,自以為國富兵強的皇帝想對清、明兩國下手了。
他笑了笑,「自李定國兩蹶名王后,明、清兩國雖然一直在打仗,卻並沒有爆發大戰,仍有一定實力。陛下欲一統九州,還須再等一年。臣以為一年之後,殘明定會內亂,屆時清軍必然趁勢南下。大戰一起,便是您入主中原之日」。
「劉師傅說的是。不過朕實在有些等不及了,既然與孫可望有盟約,便先拿四川練練手。哈哈哈~」蘇勒坦放聲大笑,飛揚跋扈。
作為一名歷經風雨、久經考驗的君主,大衛國蓮花大可汗、乾元皇帝蘇勒坦有著豐富的政治經驗,不打無把握之仗,出手快、准、狠。
雖然他與秦王孫可望約定取得松潘、龍安、天全六番、黎州之地。可因為松潘衛、龍安府目前在清軍手中,而他此時還不想與清軍大戰、白白便宜南明,所以並不想奪取這兩地。他的目標是天全六番招討司和黎州安撫司。這兩處地方目前既不在清軍手上,也不歸明軍管,而是由當地的土司們控制著。天全六番的高氏、楊氏,黎州的安氏,原先都是嘉絨八部的一部分,歸順大明後才慢慢漢化。攻取之,不會與明、清的任何一方發生衝突。
他下令烏斯藏巡撫達什、康絨巡撫仲美乃、烏斯藏布政使丕棱列扎木蘇、康絨布政使阿蘇木等人在康絨地區屯積糧草、修建兵營;又令康絨總兵拉爾姆、參軍堅村絳曲集結七千當地駐軍和八千嘉絨八部的土司兵馬準備作戰;再令烏斯藏總兵巴圖孟克、參軍薩拉勒圖領五千藏兵進入康絨地區,歸拉爾姆節制。
英明睿智的蓮花大可汗深知「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的道理,諭令康絨巡撫仲美乃、總兵拉爾姆、布政使阿蘇木等人,要充分利用天全六番招討司和黎州安撫司這兩處百姓原屬嘉絨八部、與嘉絨人同文同種的優勢,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爭取不費一兵一矢招降之。
他還特意囑咐仲美乃、拉爾姆等人要懂得借勢,最好等大西軍的兵馬逼近天全六番和黎州時再勸降,這樣對兩地土司的壓力會更大。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便讓朕借大西軍入川這股東風,在四川占些便宜再說」,乾清宮內,蘇勒坦擬定完在四川的方略,自覺能不費吹灰之力占到便宜,樂得手舞足蹈。
「大汗,帕里伯帕拉·格桑的夫人央金梅朵給您送來一封信」,正開心著,心腹內侍瑪拉秦神秘兮兮地呈上一封信札。
「帕里伯帕拉·格桑?朕認識這個人嗎?他的夫人央金梅朵為什麼要給朕寫信?」蘇勒坦有些發懵。
「大汗,您不記得了?帕拉·格桑是江孜的第巴,曾經在平定雪域的叛亂中立下大功。當年您在江孜時,就是坐陣於帕拉家的莊園,指揮平叛的」,瑪拉秦小心翼翼地提醒。
「哦,對,朕想起來了!」
蘇勒坦沒來由老臉一紅。當年烏斯藏叛亂,他以蓮花生大士肉身顯世的身份入駐江孜指揮平叛,江孜的第巴帕拉·格桑將自己家的莊園讓給他住。此人信仰虔誠,不僅殷勤款待,還讓妻子央金梅朵侍寢。這個年代,雪域的貴族老爺們將自己的妻妾送給大和尚享用,非但不是什麼羞恥之事,反而被視為無上光榮。
那段時間,他和美麗的央金梅朵夫人春風幾度,依稀記得她身姿婀娜、皮膚白暫細膩,眼眸慧黠靈動。然後,便沒有然後了。一代天驕大可汗,心心念念的是征戰天下、平定九州,又怎會記得區區一介女子?
嗯,八年沒見,也不知這女人現在是什麼樣子了。不對,這女人八年沒聯繫朕,怎麼忽然給朕寫起信來?
覺得蹊蹺的大可汗拆信觀之。央金梅朵的信很短,大意是她生了個兒子,取名帕拉·桑傑,今年八歲了。帕拉·格桑老爺對自己母子一直很好,前些日子,剛剛明確了帕拉·桑傑為帕拉家族的繼承人。
「撲嗤」,蘇勒坦笑出聲來,帕拉·格桑對自己的老婆、孩子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何必寫信告訴朕?
咦?不對!八歲,算日子不正是朕離開帕拉莊園的日子嗎?這麼說,那帕拉·桑傑是朕的兒子?嗯,桑傑是「佛」的意思,朕是蓮花生,他與佛有緣,所以才起了這個名。
一向處事沉穩的蘇勒坦猛地站起身,莫名激動起來,仿佛天上落下餡餅,占了極大便宜。許久,他恢復冷靜,仔細琢磨。央金梅朵整整八年沒跟自己聯繫,為何今日要提此事?
「央金梅朵夫人送這封信來,帕拉·格桑知道嗎?」他陰冷地問。
瑪拉秦後背一寒,「奴才仔細詢問過,送信那人是帕拉·格桑的管家」。
蘇勒坦明白了,央金梅朵寫這封信給自己必然是帕拉·格桑授意的。這位第巴老爺心思深沉,默默地將自己的兒子養了八年,隱而不宣,還將自己的兒子立為家族繼承人。可不是因為信仰虔誠,也不是為了做善事,而是為了整個帕拉家族的飛黃騰達。人家這是向自己索取回報來了:我替您養了八年兒子,連繼承人都選了他做,您怎麼回報我?怎麼回報帕拉家族?
「咳~」自覺占了大便宜的蘇勒坦忽然有些心虛,乾咳一聲問道:「帕拉·格桑目前還是三等帕里伯吧?」
「是的,大汗」,瑪拉秦恭身回答。
「來人,擬旨」,蘇勒坦沉聲說道,「命帕拉·格桑帶五百土兵至康絨總兵拉爾姆處聽用。想要升爵,沒有戰功可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