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稚子年少護一程
土謝圖汗袞布的使臣步入乾元殿,西首無畏獅子座上的那位大汗依然朝他友好和煦地微笑。雖然得到了禮貌的對待,可不知道為什麼,每回見到那位大汗,使臣都感覺後背發涼,深身不舒服,仿佛在面對一條洪荒巨蟒,隨時可能被對方吞得骨頭都不剩。
「尊使這些日子在拉薩還住得過慣嗎?禮部的官員招待得可還周到?」蘇勒坦樂呵呵地問,言語親切自然,像在問候多年老友。
「謝大汗關懷,小臣在拉薩過得十分愜意舒暢」。
「嗯,舒暢就好。朕很高興結識尊使,只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恐怕您得返回烏爾格向袞布汗復命矣」,蘇勒坦依依不捨地下了逐客令。
「請將朕寫給袞布汗的信帶給他,向他轉達朕的問候,呃~」說到這裡,蓮花大可汗停頓了一下,「袞布汗是條漢子,見札薩克圖部的孤兒寡母可憐,出兵討伐叛逆,欲扶立諾爾布汗之子旺楚克為汗。真正是義薄雲天,可敬可佩!朕與諾爾布義結安答,諾爾布之子便是朕的親侄兒。所以,朕應允袞布汗所請,立即派人護送旺楚克去斡勒忽努特繼承札薩克圖汗位」。
「什麼?您要派人護送旺楚克去斡勒忽努特?」使臣大驚,一時竟說不出話。
「正是」,蘇勒坦微笑。
那使臣定了定神,問:「請問旺楚克台吉何時起程?」
「此事宜速不宜遲,明日一早便出發。朕還有要事,尊使自便」,蘇勒坦揮了揮衣袖,揮退了使臣。
他的確有要事,今兒個是皇貴妃雅若的生辰。早早地退朝,帶了份厚禮:南明秦王孫可望送的一個景泰藍大花瓶,前往翊坤宮。
一入宮門,便聽到陣陣歡聲笑語,皇四子晉王爾嘎朗和晉王妃,皇長女日喀則公主海日和附馬早早地來了,令翊坤宮熱鬧非凡。
「妾身參見大汗」,見他來了,雅若忙領著眾人行禮。
「愛妃不必多禮,今兒個是你生辰,朕來看看你」,蘇勒坦笑呵呵對命人擺上花瓶,「這是朕送你的禮物,裡面插著伱喜歡的梅花」。
「謝陛下」,皇貴妃娘娘的臉上泛起異樣的神彩,一如初出嫁時。這激起了大可汗的柔情,附在她耳邊笑道:「愛妃等著朕,朕先去處理點公事,今晚來你這裡過夜」。
雅若的粉臉羞紅了,這是個容易害羞的女人,儘管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也依然怕羞。她有些慌亂地轉移話題,「大汗這般的來去匆匆,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呵呵,倒也沒什麼大事」,蘇勒坦笑著解釋,「你是知道的,札薩克圖汗諾爾布與朕義結安答,算是朕的兄長。如今他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十分可憐。朕已決定扶立其子旺楚克繼位,明日便離開拉薩前往漠北。這旺楚克也算是朕的侄兒,臨行前朕總得見見」。
「原來如此,您做得對,妾在宮裡等您」,說到「等」這個字時,雅若的俏臉情不自禁地飄過幾朵桃花。
老夫老妻了,她的意思蓮花大可汗自然懂得,心裡一盪,加速返回乾清宮,打算儘快應付完侄兒,好回來辦正事。
「奴才旺楚克、成袞參見大汗,大汗萬福金安」,十二歲的旺楚克拉著十歲的弟弟成袞恭恭敬敬地向蘇勒坦行禮。苦難最是磨練人!昔日金枝玉葉,如今寄人籬下。兩個小娃兒既乖巧又懂事,禮數周全,我見猶憐!
「唉!」一口濁氣重重地由胸囗噴出,蘇勒坦走下獅子座,扶起他倆,神色悲戚地說道:「朕與你們的額祈葛義結安答,情同手足。如今諾爾布安答戰死,你們孤兒寡母落了難來投奔朕。此事,朕不能不管,已經安排妥當,明日便派人護送你們去斡勒忽努特。到時候朕會封旺楚克為二等札薩克圖侯、繼承札薩克圖汗位」。
「奴才謝大汗隆恩」,小旺楚克拉著弟弟成袞再次謝恩。
「你們便如朕之親侄兒一般,莫要多禮」,蘇勒坦用手虛扶,坦然受了跪拜。忽然話鋒一轉,「朕怕你二人年幼掌控不住局面,所以打算派些得力的人幫助你們治軍理政,如何?」說完這句,他的視線在旺楚克的臉上停留,仔細觀察「親侄兒」的反應。
「奴才聽憑大汗作主,大汗天恩,粉身碎骨難報」,旺楚克感激涕零,感動得熱淚盈眶。
「嗯」,蘇勒坦滿意地嗯了聲,又說:「札薩克圖部連遭戰亂,丁口失散,戶籍混亂。朕欲編戶齊民,重新核實人口和牲畜數量,再設些官員治理。你覺得呢?」
「大汗和我額祈葛是安答,便如同我的額祈葛一般。我年齒尚幼,不懂政務,全憑您作主」,旺楚克的神態比剛才還謙卑。
蘇勒坦滿意了,諒這兩個小娃娃也成不了朕統一全蒙古的絆腳石。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剷除掉,留著裝點門面、向天下人展示朕大慈大悲的菩薩心腸也好。
漠北烏爾格(庫倫,今烏蘭巴托)地區,受戰亂影響,原本絡繹不絕的商隊少了很多,相應的商稅也少了。
土謝圖汗袞布卻已顧不得這些,他已得知衛軍護送旺楚克兄弟去斡勒忽努特,欲封旺楚克為札薩克圖汗的消息。
「父汗,蘇勒坦汗欺人太甚。上回派軍隊偷襲咱們,這回又弄了個娃娃來,搶奪咱們的地盤和人口」,三兒子西弟西里巴圖爾憤憤不平。
「憤怒並不能解決危機,我要的是對策」,袞布煩悶地說。
「大汗,奴才以為當下必須做兩件事:其一,與和托輝特部媾和;其二,請清國發兵救援」,哈喇瑚里建議。
「唉!我已向清國的順治帝上疏乞兵,尚未得到回應;至於與和托輝特部媾和一事,卻是甚難。額磷沁羅卜藏拒絕了我求和的使者,還口出狂言,說要割下我的首級祭奠他的二叔杭圖岱」,土謝圖汗袞布懊惱地說,他現在很後悔發兵偷襲和托輝特部,與對方結下仇怨。
「奴才願去勸說額磷沁羅卜藏」,哈喇瑚里請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