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兵臨城下朕來也

  第486章 兵臨城下朕來也

  詐降計是軍中機密,只有少數高級將領才知曉。表面上看,守城準備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一隊又一隊的百姓被徵發上城協守,工匠們修葺著城牆,打造著守城器械,一門門火炮被推上城頭,黑洞洞的炮口對著城外。

  儘管知道戰爭將至,阿齊茲汗依然希望它能來得慢些,好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大汗,衛軍來了」,國相穆拉德的稟告讓這位汗王大吃一驚,「怎麼可能?冰天雪地的,衛軍如何來得如此之快?」

  「衛軍準備了大量的雪橇船,以鹿和犬拉動運輸物資,戰馬的馬蹄也纏了防滑布,他們甚至沿著阿姆河的冰層划行,所以其行甚疾」。

  「沿途各城的守軍為什麼不阻攔,難道他們都背叛了國家嗎?」汗王憤怒地咆哮。

  「您忘了?您已將各地的守軍調至布哈拉城?沿途根本無兵駐守,又如何阻攔?」

  「這~」

  阿齊茲汗一時語塞,謂穆拉德曰:「丞相,咱們一起登城瞅瞅」。

  登高望遠,一覽無餘。只可惜覽得不是景色,是敵人,十餘萬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敵人。為了儘快征服布哈拉全境,蘇勒坦只留下五千衛軍守撒馬爾罕,自己率十五萬多衛軍和一萬五千降軍、近十七萬大軍,氣勢洶洶往布哈拉城殺來。

  「噠~噠~噠~」騎兵的馬蹄兒聲聲疾。

  「殺~殺~殺~」步兵用刀柄敲擊盾牌,三步一喊殺,殺聲震天。

  布哈拉城外儘是衛軍將士不慌不忙地紮營修建工事,不時有游騎繞城偵察。

  蘇勒坦傲然坐於紅色的汗血馬上,此馬取名「追風」,馬的主人是那追風的少年。說少年未免厚臉皮,三十五周歲的年紀,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用少年形容。不過,心態年輕倒是真的,但見他金盔金甲紅披風、左刀右槍背挾弓,拉風的樣子,可不就是位少年郎?

  「哼哼,小小的布哈拉城焉能擋得住朕的馬蹄?」蓮花大可汗不屑地一笑,如同猛虎瞧不上羔羊,用馬鞭朝城頭一指,「起歌!」

  軍令如山,雷鳴般的歌聲響起。

  「魚竿釣猛士,凜凜英雄姿。壯哉大可汗,鬱郁征戰遲。手中七寶刀,百鑄乃得之凱歌震天地,狂風卷馬蹄。生當立功名,死亦隨鼓旗我輩未有語,強敵豈敢豪?平沙馳萬馬,瀚海翻波濤何物不自量,敢阻馬前道通路踏敵血,艷如紅琉璃。下不見江海,上不見雲霓。欲識我軍威,可問天與地。上天與下地,俯伏肅以齊」

  歌聲震耳欲聾,帶著凜凜殺氣直衝城牆。布哈拉汗阿齊茲不由得冷汗直流、氣喘吁吁,謂穆拉德曰:「丞相是對的,只可智取,不可強攻」。

  穆拉德點點頭,「奴才願做使臣,出城請降」。

  「今日天色已晚,丞相且先回府歇息,明日一早帶著我的請降書出城」,阿齊茲汗苦笑,「就算是投降,也不在乎早這一個晚上」。

  今夜大風寒,冬將去、春未來之時是最冷的。穆拉德悶悶不樂地召集家中女眷囑咐,「大汗命我明日出城請降,衛軍殘暴,請降結局難料,一旦談不攏、城池失守,男子自當為國戰死沙場,女眷萬不可受辱,到時候須記著服藥自盡」。說完,命人端上托盤,托盤上密密麻麻,儘是一個個裝滿了砒霜的瓷瓶。

  「老爺放心,妾絕不讓家門蒙羞」,正妻鄭重承諾。

  「嗚~嗚~嗚~」不知是誰帶頭啼哭,引來眾女齊聲悲鳴。惟有一人未哭,卻是老丞相的小女兒、十六歲的法蒂瑪。

  穆拉德暗暗稱奇,他知道自己這小女兒不僅人長得聖潔美麗,而且聰明伶俐有智謀。法蒂瑪,原本就是女聖人的意思。

  夜深了,睡不著的穆拉德正在書房夜讀《古蘭經》。「阿塔(父親)~」一聲鶯啼引起了他的注意,身著素衫的小女兒出現在他面前。

  「法蒂瑪,你來做什麼?」他若有所思地問。

  「阿塔,您明日出城請降是假,詐降才是真吧?」小女兒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老父親心驚膽顫。

  「胡說,放肆!」穆拉德氣得鬍鬚飛揚,「你一個姑娘家怎敢胡亂猜測國家大事、無中生有?」

  「沒這事?」小姑娘狡黠地一笑。

  「沒有的事」,老父親堅決否認。

  「我聽說蓮花汗一向善待降將,您如果真的是奉命請降,又何懼之有?可您卻似乎篤定投降不會成功,連殉國的毒藥都備好了,這可不像是真心想投降的樣子。敵強我弱,要想擺脫亡國命運,也惟有詐降這條路了」,法蒂瑪仔細分析,絲毫沒有發現父親的臉已經氣成豬肝色。

  「住口!速速回房歇息,沒我的允許,不得出房」,穆拉德怒聲呵斥。

  「阿塔,大廈將傾,非獨木能支。咱們諾蓋人何苦為烏茲別克人殉葬?」法蒂瑪不甘心地說。

  「遙遠的明國有句諺語,『士為知己者死』,阿齊茲汗對為父恩重如山,為父自然要以死報之。這便是士的骨氣」。

  「為了您口中士的骨氣,便要全家老少五十三口人的性命陪葬,何其自私!這樣的骨氣,寧可不要」,法蒂瑪氣憤地甩袖往柴房而去。

  「你不去臥室去柴房做什麼?」穆拉德驚疑地問。

  「尋些木材和紗布做幾盞蓮花燈籠,據說那東西能引領靈魂上天堂,全家都要死絕了,女兒做幾盞,黃泉路上用得著」,法蒂瑪瞧也不瞧父親,憤然離去。

  「唉!這孩子讓我慣壞了!怎可對長輩如此無禮?」穆拉德氣得頭直搖,可想到自己給家中女眷發的那一瓶瓶裝滿了砒霜的瓷瓶,又一陣心虛。

  時間永是流逝,該來的遲早會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開始照亮世界,阿齊茲汗下令打開城門,他親自來到城門口為穆拉德送行,「丞相此行責任重大,請務必讓蓮花汗相信我們投降的誠意」。

  「大汗放心,奴才已經下定決心,不成功便成仁」,穆拉德慨然應諾,騎馬舉降旗直奔衛軍大營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