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捷、吳六奇一邊收攏敗兵,一邊率眾登上水師的戰船,此時尚有馬步兵八千、水師一萬。眾將推舉楊捷為首,率軍由運河往天津撤退。
天津這名字起於明永樂二年(1404年),這一年,燕王朱棣以「靖難」之名起兵南下並奪取皇位,將此地改名為天津,意即「天子經過的渡口」。因在此地築起關城,又被稱為「津門」,取「在渡口設置的關門」之意。
京杭大運河河北段水勢平緩,船閘數量明顯少於山東。裝載著人和物資的船隊沿運河行駛,有風靠帆,無風藉助於船槳,快速朝天津前進,這一日抵達直沽西北方百里處。金、元時稱潞(今北運河)、衛(今南運河)二河會合處為直沽,天津衛城便建在此處;此外,大明朝還在大沽口(大沽河,今海河入海口)建炮台,置大炮三十餘尊,防兵二千多人,豎「津門之屏」,鎖鑰入京水道。清朝置大沽協鎮營,與鎮標二營、河間協同歸天津鎮總兵管轄。可隨著天津鎮總兵克德奉清廷之命率軍前往宣府、大同後,天津防務便空虛起來,整個河間府十個縣外加大沽、直沽,總共也只剩不到兩千守備兵馬。
「楊少保,您瞧,岸上有支軍隊」,吳六奇眼尖,指著運河西岸某處對楊捷說。
楊捷一瞅那裡果然有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還打著綠營的旗幟,不過旗幟皆沒精打采地斜豎著,似乎是吃了敗仗。
「傳令做好戰鬥準備,派人瞧瞧是怎麼回事」,楊捷沉著地下令。雖然天津一直在大清手中,可身為宿將的他依然不敢大意。
旗鼓官領命而去,不久帶回一員武將。那武將身著正五品官服,滿臉的滄桑,眉毛鬍鬚落滿灰塵,態度不卑不亢,「卑職天津衛守備於昌祐參見楊少保」。
楊捷心中一跳,直覺告訴他有不好的事發生,臉色陰沉下來,「天津守備不待在天津,來運河邊做甚?」
於昌祐嘆了口氣,「天津衛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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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大可汗命趙王畢力根達來、天津水師營副將色特爾水陸並進阻截車克率領的清軍援軍的同時,派金州水師參將阿玉奇率金州、海州兩營水師襲取天津大沽港。
阿玉奇部除了二千遼東水師外,還有駐於朝鮮義州的裴三生、鄭先甲部漢旅兩千人。當年楚王寶音逼迫朝王李棩同意漢旅入駐朝鮮軍事重鎮義州,還逼迫朝王同意擢升漢旅主將訓練大將(從二品)王以文為提調(正二品),偏將裴三生、鄭先甲為訓練大將,並每年撥給軍餉。漢族入駐義州後,在朝鮮兵曹參知朴而昭等親衛派大臣的支持下由二千人逐漸發展為四千人,成為大衛國控制朝鮮的一支可靠武力。此次大可汗命阿玉奇率軍襲取天津、切斷入援北京的水道,擔心遼東水師兵力不足,想起這支軍隊,下旨命朝王調二千漢旅隨征。朝王不敢怠慢,命裴三生、鄭先甲二將帶二千漢旅隨征。
大沽口雖然是京津門戶、海路咽喉,但地勢並不險峻,海拔不到二丈,多鹽田、窪淀、沙灘。阿玉奇先命裴三生率二百死士、七艘船化裝成朝鮮商船隊進入大沽港,兵不血刃便解除了港口守軍的武裝,隨後率軍進港猛攻大沽口炮台。天津綠營精銳皆被抽調至宣府、大同一線,大沽口炮台內僅有一百五十名兵丁和二十尊大炮,衛軍又來得突然,守軍來不及準備,很快便被攻下。
輕易拿下大沽口後,阿玉奇立即由大沽口直撲天津衛城。天津守備於昌祐僅有三百兵馬,敵不過四千敵人,很快便傷亡過半,撤至運河邊。正想歇息一會兒再逃命,不想遇到楊捷所率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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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天津衛丟了!」楊捷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口鮮血差點噴出,暗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莫非天要亡吾耶?
「楊少保勿憂,占領天津的衛軍數量並不多,不過三四千人而已,且剛入城立足未穩。而您卻擁兵近兩萬,若立即攻城,奪回天津不難」,天津衛守備於昌祐見狀說道。他是順治朝武進士,還當過御前藍翎侍衛(正六品),頗有些見識,知道自己身為天津守備丟了天津,有可能被朝廷治罪,可若與楊捷一同奪回天津,便不但無罪反而有功了。
「嗯,汝確定奪占天津的衛軍只有三四千人嗎?」楊捷緩過勁兒來,惡狠狠地盯著於昌祐問。
「卑職怎敢誆騙少保,的確只有三四千人」,於昌祐仍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好!汝頭前引路,吾立即率軍奪回天津!」楊捷下定決心,率八千陸師、一萬水師往天津衛城殺來。
「參戎,清軍數量近二萬,而我軍不過四千,請立即下令撤退」,見敵人鋪天蓋地而來,裴三生起了乘船撤退的念頭。
「撤退?」阿玉奇斜瞥了裴三生一眼,「汝沒見水道上的敵人戰船嗎?若現在乘船撤退,很快便會被追上,如今只能據城而守,見機行事。我聽說漢旅將士皆與滿洲人有血海深仇。怎麼?仇人近在眼前,爾等不想報仇嗎?」
此言一出,立刻激起裴三生、鄭先甲等漢旅將士心中的仇恨。身為明朝遺民,他們幾乎家家都有親人死在清軍手中,所以當年才寧願逃亡朝鮮也不願降清。血海深仇,焉能不報?
「參戎放心,吾等一定隨參戎血戰到底!」二將慷慨激昂地表態。
當楊捷率軍抵達天津城下時,他面對的是眾志成城的四千守軍。楊少保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作戰經驗豐富的他從城上的旗幟立刻判斷出於昌祐沒有說謊,城內的衛軍真的僅有三四千人。
「開炮!」一聲令下,清軍戰船開始朝天津衛城噴吐火舌,馬步軍中的火炮也開始逞威。
「開炮!」阿玉奇毫不畏懼地下令回擊,天津城頭上本有不少火炮,他又命人從金州水師營、海州水師營的戰船上卸下一批炮守城,此時正好發揮作用。
雙方打了一個時辰的炮戰,隨後慘烈的攻城戰開始。仗一打起來,楊捷便皺緊眉頭,沒想到只有數千守軍的天津居然是根硬骨頭,通州戰敗後,他的軍隊士氣未復,守軍卻勇敢頑強,這個仗不好打!
仿佛印證他的感覺是正確的,激戰二日,清軍傷亡了七百將士,卻未能克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