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戰場之上,大戰過後的諸多鬥法餘波還未徹底平息下去。
梁蕭和季圳,各自屹立在天穹之間,領著人馬遙遙對峙,場中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不過恐怕雙方都很清楚。
他們接下來必有一戰,不會存在其他選擇。
此刻只不過就像是兩頭在叢林裡巡獵的猛獸一般,相互踱步著,互相在審視對手罷了。
現在誰先暴露出弱點或者怯意,或許下一刻就要遭遇雷霆一擊。
「原來是大劫氣殺陣?」
「這一樁神器在亂鬥中能發揮的效果很好,可以通過劫氣不斷晉升。」
「不少老牌弟子都打過它的主意,只不過神器難煉,劫氣難覓,故此鮮少一見。」
季圳眸中閃過一縷精芒,他盯著覆蓋在梁蕭身邊不斷旋轉的殺陣,緩緩開口試探。
不過梁蕭對此置若罔聞,似乎並沒有答理的意思。
「道友雖然名不見經傳,手上卻是有這樣一樁好寶貝。」
「倒也難怪敢於不顧同門情面。」
「你前些日子,在外截殺我水仙會三位元嬰後期的好手,真是好手段、好心性啊!」
「聽章復生說,你原本可以選擇留手的。」
「但你為殺意所乘,濫殺同門,便是在魔道門派之中,做法也有些太過了。」
「現如今可曾想過這些因果會給你帶來噩運,畢竟人外有人,神器也不是無敵的,若是你失去了神器作為依仗,還能有多少戰力呢。」
季圳嘆了口氣,倒也不以為意,反而講起了黑角樓的事情。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明顯冷冽了起來,不復之前的溫和之色,更是隱隱將己方放在了道德制高點上,姿態顯得堂皇正大。
「季……圳是吧?我原以為你還是個人物,沒想到也是個惺惺作態的傢伙。」
「這裡也沒什麼外人,你說你一本正經地顛倒黑白,累不累啊。」
「還是說你已經將賣弄嘴皮子功夫當成了本能和愛好?」
「哎呀真是失敬,沒想到毒絕魔君不僅長得頗有幾分姿色,還身居這種神技!」
梁蕭眉頭一挑,神情有些古怪地說道:「想必就算有朝一日失去神通法力,也能輕鬆在勾欄瓦肆里謀得一個不錯的營生吧。」
「咦,梁兄,究竟是何營生,毒絕魔君可是天驕級別的人物,就算沒有神通法力,也當超然一等才是,絕不會是一般人的。」
辰九無疑是個合適的捧哏,此刻臉色詫異之中,帶著強烈的好奇之色,完全不似作偽一般。
「說的沒錯,以這位季圳老兄的資質,當為勾欄翹楚,瓦肆頭牌才行,一天下來也不知有多少恩客,肯定賺得盆滿缽滿……」
梁蕭豎起拇指,斜睨著季圳。
不就是比潑髒水麼,那他也沒必要跟對方客氣了,怎麼下流,怎麼能夠激怒對手,就怎麼說。
季圳聞言沉默了一下,到了他這種修為境界,心境強大,肯定是不至於因為對手的幾句言語譏諷就心中大怒的。
他只是通過此事,看出了梁蕭的心中對自己根本毫無敬畏和忌憚之心,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既然你執意與我為敵,不肯俯首領死化解仇怨,那今日便教你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
季圳緩緩吐了一口氣,驀然開口,他周身的氣勢凝聚而起,就猶如火山爆發一樣迅烈,赫然是元嬰大圓滿修為。
「若是隔著大境界我還顧忌三分,小境界的差距,主要體現在法力體量上,這一點優勢反而在我。」
「你之前廢這麼多話,不就是已經看出了這一點了麼,很好奇我的法力為什麼這麼多是嗎!」
梁蕭嘴角一掀,丹田氣海之中的法力洶湧而出,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氣場絲毫不弱於對手,甚至猶有過之。
「毒絕魔君大人,直接殺過去,找到機會我會施展禁術,助你斬殺梁蕭,此子已有魔君實力,不能讓他再得到這一屆的魔君尊位!!」
章復生猶如一條躲在陰影之中的毒蛇一樣,死死地盯著梁蕭。
他曾經用巫道真身施展詛咒一道的禁術,一段時間內極大削弱後者的戰力發揮。
不過當時梁蕭有神器護體。
哪怕戰力被削減了,黑角樓三人也奈何不得,實力對比仍然巨大,最終平白浪費了戰機。
但在現如今的場面之中,季圳完全可以在梁蕭的弱勢期迅速分出勝負。
以犧牲章復生為代價,換掉對面最為強大的戰力,決定這場鬥法的勝負走向,肯定是很划算的。
「主人,對面一定是打著以小換大的主意,必須找機會斬掉章復生,必要時候也可以讓潘多拉擋下詛咒。」
「紫電魔君那邊我已經發出了訊息,很快就會匯合過來,打破場上的平衡,所以事不可為的話,拖延時間就好。」
雅典娜的目光飛快掠過了對面的人手,整體而言,對面人數更多。
元嬰真君足足有三十多個。
戰力是要強過己方的,所以不能大意,否則援兵到來之前,還是會翻車的。
梁蕭聞言點了點頭,而就在雙方確認了鬥法戰略的短短時間之中。
雙方的距離已經是迅速接近了起來。
吼!!
季圳抬手一扔,手中的鬼龍冥蛇杖重新顯化,化作一頭猶如蜿蜒群山的鬼龍。
鬼龍抬起爪子,狂暴地轟擊在大劫氣殺陣所形成的領域之上。
每一擊的威力奇大,竟然將那些神金鎖鏈都接連斬斷。
緊接著更是從嘴裡噴吐出無數冥蛇。
這些冥蛇身形靈活至極,甚至能避開部分災劫,進一步蠶食殺陣,噴吐著毒霧,抵消殺陣威力。
轟轟轟轟!
梁蕭對此情形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他操控大劫氣殺陣分列四方的陣樁猛地發光。
有地火水風四尊劫氣魔神從虛空之中走出,一齊出手,威勢翻天覆地一般。
重重災劫,帶著純粹的毀滅力量,席捲了那些冥蛇,讓它們躲無可躲,化作各種殘骸消失。
最後更是將災劫降臨在鬼龍身上。
鬼龍被打得連連倒退,堅硬到不可思議的軀體,都崩裂出了無數裂紋。
不過隨著鬼龍怒吼著渾身發光,那些裂紋竟然也在消失。
這兩樁神器都是下品神器。
其中大劫氣殺陣受到無盡劫氣的滋養,已經快要晉升到中品神器,所以威力隱隱更高出一截。
但這點差距遠遠還沒有達到分出勝負的地步。
在季圳的掌控之下,鬼龍冥蛇杖依舊可以承擔絕大全部的殺陣威力。
只見他們躲在鬼龍的內部。
靠著讓鬼龍硬抗劫氣魔神的襲擊,避開了重重災劫,然後一齊殺了過來。
季圳手下足足有三十多個元嬰真君,其中還有章復生這樣的高手。
相比較之下。
梁蕭這邊的戰力就薄弱得多了。
就是算上沒有正面鬥法能力的雅典娜,也才五人罷了。
「要被圍攻了,對面人數太多,我盡力能夠擋下一段時間,但估計撐不了多久。」
「希望雷菱那傢伙來得快一點。」
辰九面露無奈之色,卻也不得不拔劍而起。
他顯露出了真正的實力。
一瞬間化作一道煊赫劍光,隨即更是施展出了某種類似於畫地為牢的強大神通。
霎時間只見場上劍氣破空聲驟然響起。
除開季圳和章復生察覺到不對,帶著臨近的幾位元嬰真君躲過劍氣之外。
足足有三十位元嬰真君都被劍氣擊中,捲入了一個奇異劍氣領域之中,掙脫不得。
而辰九身處劍域之中,卻仿佛無處不在,可以用劍氣凝聚形體。
伴隨著縹緲劍光浮動。
辰九竟然可以同時與三十位同階同層次的對手較量,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出落敗痕跡。
「這傢伙還有這一手?」
梁蕭見到這一幕都有些驚訝了,想不到辰九居然藏著這樣一個強大的底牌。
此劍域一出。
等於直接按照對面的人數,一比一複製出了三十個辰九出來。
要不是看樣子覆蓋範圍有限,且只能對實力層次遜色於他的對手使用。
真可謂是一人一劍,可擋千軍萬馬了。
「沒用的,結果不會有太多改變!」
季圳眯著眼睛觀察了奇異劍域一下,斷定這個神通的效果不會存在太長時間。
他們飛掠了過來,目標相當明確,乃是直接沖向了梁蕭的位置。
其中章復生扣攏的掌心之中,有著邪異的陰冷氣流纏繞。
已經是隨時準備好了施展禁術,擺明了要先將此戰最大的威脅梁蕭解決掉。
「想來碰瓷,哪有那麼簡單!」
梁蕭心念一動,手下的哥斯拉當即迎了上去,擋下了剩餘幾個元嬰真君。
而實力更強的潘多拉卻攔在了章復生這個自爆卡車身前。
雖然以哥斯拉的實力,難以對抗複數位的元嬰真君,此刻近乎一面倒地被圍毆暴揍,場面不容樂觀。
但潘多拉在進階元嬰之後戰力卻強大得可怕,正面硬憾地榜前百的章復生竟然毫無壓力。
反倒是章復生手裡蓄著禁術,根本不想與打不死的小殭屍纏鬥。
他只想著怎麼脫身,陰梁蕭一手,因此逐漸落入了下風。
再加上小殭屍是擁有大神通的。
荒蕪領域覆蓋而出,不止在對抗著章復生,也持續分擔了一部分哥斯拉的壓力。
不然這頭怪獸撐不了十個回合就要被眼前的幾個元嬰真君聯手打爆。
諸多變化說來漫長,實則只在瞬息之間。
由於場上一時間短暫達成了各種戰力均勢,竟然讓梁蕭有了和季圳單打獨鬥的機會。
兩人皆是元嬰境界的天驕霸主。
此刻只是短暫對視一眼。
根本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就交上手了,每一個瞬息都爆發出恐怖的鬥法餘波。
梁蕭開啟了魔中聖者狀態,手中的血練魔槍化作一頭千眼魔龍矯躍。
在上一次溪谷鬥法之後
這柄魔槍得到三掌柜一身殺氣附魔,已經有了晉升絕品道器的跡象,威勢奇大,更是隱藏著必死的詛咒。
而季圳是鴻運魔宗的老牌弟子了,除開鬼龍冥蛇杖這件神器傍身之外,他此刻用一支碧玉長簫對敵。
不過對於修真者而言,法器的形制並沒有嚴格的界定,重要的是其中蘊藏的威能。
以梁蕭煉器宗師的眼光,一眼便能看出這支碧玉長簫是絕品道器。
只見季圳姿態瀟灑異常地御使著碧玉長簫。
長簫在他的掌指之間變幻莫測,或點、或戳、或刺、或攔,俱是巧力,迸發碧綠霞光,攻守如一,竟然讓血練魔槍攻不進半分。
而且這碧玉長簫對陣之時時而自發吹奏靡靡之音,亂人心智,時而爆發鋒銳難當的音刃,非常難纏。
若非是梁蕭精神極度強大,道心念頭圓滿,對危險的感知極為敏銳,恐怕早就不知不覺中招了。
可饒是如此。
在閃電般交手數個回合之後,梁蕭還是明白了季圳無論是在鬥法技巧,還是在手中法器層次上,都略微高出他一籌。
畢竟毒絕魔君是鴻運魔宗老牌弟子了,氣運滔天,也有著非同一般的際遇。
最重要的是修煉年月還比他更長。
這傢伙搞不好是屬於郝連閻那一代的天驕,有這樣的結果並不出奇。
「僅此而已了麼,不得不說,你還是太年輕了!」
季圳臉上露出一絲冷淡的笑意。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對手的確可堪一戰,甚至超過了章復生這樣的老弟子。
但積累依舊還不算多,距離他還有明顯差距。
就算辰九可以一直拖住那三十位元嬰真君,勝利的天平也會不斷地往自己這邊傾斜。
只不過當季圳在交戰之中抽出一絲心神,看了一眼幾萬里外的金色氣柱之後。
他還是略微皺起了眉頭,決定速戰速決。
畢竟雙方交戰的這個場地位置並不是很好,有些過於靠近七星盟的駐地了。
水仙會的駐地坐標是一根有著水仙花紋的青色氣柱,頗為好認,還在七星盟的左前方,距離此處將近十五萬公里。
季圳思及於此,不再有任何留手,他手持碧玉長簫一記橫切,暫時逼退梁蕭。
隨後他竟然閉目凝神,手上連掐印訣,近乎拉扯出了道道殘影,周身雄渾的法力都猶如沸騰了一般沖天而起!
轟——
不過瞬息之間,季圳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出現在梁蕭身前的,乃是猶如山嶽一般巨大,足足頂著九個蛇首的怪物!
「九頭蛇身,體大如山,莫非季圳身上有上古相柳血脈?」梁蕭眯著眼睛,感受著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勢,旋即又飛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因為這種力量並不是血脈顯化,而更像是一種大神通——相柳神形。
據說修煉這種上古凶獸之形的大神通,是不能虛空臨摹的。
必須在機緣之下,煉化過一縷上古凶獸真正的血魄精氣,否則就不可能修煉成功。
但與之相對應的。
這種大神通修煉出來之後。
就能顯化出真正的上古凶獸層次的神通和力量,凶威難擋。
這可遠比單純繼承了凶獸血脈的修真者要強大得多,而且也不會出現血脈桎梏的問題。
「你沒有任何機會了,下一次亂鬥你最好像老鼠那樣躲好,不要那麼快冒頭!」
相柳神形的九支蛇首,盡皆凝望向了梁蕭,讓人不禁汗毛直立。
他發出了像是鬼怪嘶吼一樣的聲音。
似乎是已經將梁蕭的實力摸透了,出言打擊著對手的士氣。
季圳斷定後者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九根脖頸一動,大嘴一張,便朝著天空中的梁蕭撕咬而來。
「我可沒有躲著人走的習慣,你吞不了我!」
梁蕭丹田氣海之中龐大的法力洶湧而出,抵抗著對方蛇口中迸發的恐怖牽引力。
然後依靠鬼域挪移,險之又險地躲避著撕咬,場面險象環生。
「沒用的,沒用的,你怎麼還不明白!」
季圳的聲音越來越恐怖。
只見他操控著相柳神形開始往外噴吐一種黑水,將周圍的區域都化作了一方水澤。
這水澤之氣縈繞開來,便是梁蕭不慎沾染了一絲,也不禁頭痛欲裂。
此刻他的舌尖感覺又苦又辣,說不出的難受,險些一頭栽倒進入那片黑色水澤之中。
「好恐怖的毒性,我自從擁有大日金烏血脈之後,近乎從未品嘗過中毒的滋味。」
「卻沒想到連這相柳神形的一絲水澤毒氣也承受不了麼!」
梁蕭猛地一咬舌尖,憑藉著渾厚到恐怖的法力,以及強大的魂魄,硬生生清醒了過來,但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難怪季圳有著毒絕魔君的尊號。
相柳神形可以發揮出上古凶獸相柳的神通之毒。
並且這種神通之毒不會受到血脈疊代等因素的削減,完全是凶獸始祖層次的毒性。
除非梁蕭將自己的大日金烏血脈也提升到始祖金烏的層次,或許才有機會能達到豁免毒性的效果。
否則靠他一個人是根本對抗不了相柳神形的,這門大神通顯然被季圳修煉到了很高的層次,是除開神器之外最大的底牌。
所幸此刻拖延的時間似乎也足夠久了,天邊遠遠地已經傳來了恐怖的雷聲。
「好大的蛇!原來是季圳這傢伙,今天他死到臨頭啦,梁蕭撐住別死啊,本小姐來啦!」
雷菱以鴨子坐的姿勢,彪悍地騎在萬重雷火魔袋之上,小手抓著袋子的邊緣,跟個瘋蘿莉一樣叫喊著。
此刻她簡直將這樁神器當成了火箭推進器用,魔袋的袋口向後不斷噴薄出熾烈雷光,不僅聲勢浩大,速度也快得可怕,恍若驚雷一閃,瞬息千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