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馬上就能回去。

  張寧的心情興奮了不少。

  看著桌面上的酒菜，也忍不住讚嘆了起來：「哇，蔣都督，這麼多好吃的，我怎能一個獨享呢？」

  「要不請上獄中其他兄弟一塊享用吧！」

  聽到張寧這話。

  蔣瓛嘴角不禁抽了抽。

  其他的囚犯更是直接愣住了。

  在他們看來。

  張寧這一頓就是斷頭飯，竟還請他們一塊吃？

  這還是他們頭一遭聽到。

  這不是詛咒他們？

  但在詔獄裡，很多人都已看破生死。

  能飽吃一頓再死，何嘗不好？

  「咕嚕！」

  看著張寧桌上的菜餚，囚犯們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說不想吃是假的。

  「這....」

  蔣瓛欲言又止，覺得有些為難。

  但他也知道。

  朱元璋要他儘量滿足張寧需要的。

  所以他還是同意了。

  剎那間。

  整個詔獄迎來了破天荒的盛宴。

  看著正要走的蔣瓛，張寧一把抓住了他，遞過一杯酒，笑著說道：「來，感謝蔣都督仗義，你也坐下來跟我喝一杯吧！」

  蔣瓛無奈接過酒杯，誠懇地向張寧敬道：「張大人，這杯我敬你！「

  「我很敬佩您的遠見卓！」

  說完。

  他一口喝了下去。

  張寧也開心的跟著喝了一杯。

  可喝完後，蔣瓛卻是一臉疑惑問道：「但我始終不明，您為何要一再與陛下作對？「

  「講真的，以您的才華，若真心輔佐大明！」

  「將來定能高官顯爵！」

  張寧微略有些醉意，擺了擺手，笑道：「得了，得了，我哪有什麼遠見卓識？「

  「不過是陪陛下解解悶罷了。「

  在他看來。

  蔣瓛問的問題，不過是幫朱元璋解決一下，其幻想出來的猜想遊戲而已。

  他根本就沒有認真考慮過。

  也更沒想到。

  兩百年後的大明宗室已經上場全死了。

  此時蔣瓛依然想勸道：「不是，我真覺得張大人您的才識可以！而且....」

  沒等他多說。

  張寧便醉醺醺的打斷他道：「蔣瓛，你真的以為，讓全部宗室死在戰場上，再殺幾個貪官污吏，就能讓大明轉危為安？」

  「你太天真了！」

  「這些我都是說著玩的！」

  聽到這話。

  蔣瓛整個人呆在了原地，「難道，不能嗎？」

  此話一出。

  整個詔獄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尤其是在角落偷聽著的朱元璋。

  此刻更是震驚得，連手中的酒杯都掉了下來。

  但很快。

  他便反應了過來。

  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咱朱家二十多萬娃子已血灑沙場，死剩無幾！你現在告訴咱，這一切不過是你編出來逗咱玩的？！」

  「刀？我的刀在哪裡？！」

  朱元璋拿起一旁錦衣衛的繡春刀。

  就向張寧牢房沖了過去。

  然而，他突然想到什麼後便停下腳步，「不對，由檢不是說遼東的局勢已經穩定了！那證明他說的還是可行的？」

  如此想著。

  他便聽到了蔣瓛繼續問道：「張大人，何出此言？」

  張寧端著酒杯，忍不住笑道：「短期來看，我說的確實沒有問題的！」

  「其實也能解決燃眉之急！」

  「但你有沒有深思過，接下來又該如何？」

  「治理大國就像烹飪小鮮，需要細緻入微。」

  「大明僅僅只是，一時消除外患而已！」

  「但不是永久！」

  蔣瓛聽著一臉懵，當即說道：「我不太明白。「

  「那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吧！」

  張寧吃上一口菜後，繼續說道：「你試想一下，宗室戰死，歸葬故土，天下漢人情緒高漲！」

  「這種情況下！」

  「無論是北元還是女真人，都無法抵擋漢人反擊吧？」

  蔣瓛猛的點頭。

  張寧接著說道：「這不就是重點？「

  「大明解決了外患，恥辱被洗清後，一切也將會回到起點。」

  「到時候大明的官員也會跟原來一樣，該享樂的享樂，該貪的貪！」

  「即使換了官員，也不會改變什麼！」

  「不出十年！」

  「外敵依舊會來犯，國內流民依舊會四處作亂。「

  蔣瓛整個人都愣住了，「這，這是為什麼呢？「

  張寧含笑看著蔣瓛。

  開口問道：「你可知當初，陛下為何會起義？」

  「山高皇帝遠，官飽而百姓餓，飽受壓迫之下，反抗是必然的。」

  「但殺了貪官，有用？」

  「兩百年的太平盛世，都掩蓋不了日益加劇的貧富懸殊，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豐收年，災民都難以為繼，更遑論災荒之年！」

  「若遇災年，天下必亂。」

  「此次宗室犧牲，或能解燃眉之急，但以後呢，大明還能有多少宗室可供犧牲？」

  蔣瓛的面色愈發凝重。

  而偷聽的朱元璋更是陷入了沉思。

  朱由檢清洗朝堂，卻未必能觸及問題的根本

  ——深植於民間的士紳。

  蔣瓛疑惑地問張寧：「張大人，您是否還有未盡之言？」

  張寧品酒笑道：「該說的都說了，但根治問題複雜重重。」

  「時日無多，只能逐步爭取時間，逐一破解。」

  「若後世君主採納此策，或能自尋解決之道。」

  待張寧說完。

  蔣瓛當即聽出了什麼，再次問道：「張大人，可有爭取時間之計？」

  張寧輕輕點頭，咂了咂舌，回道：「這樣說吧，我要是未來君主。」

  「我絕不會急於出兵遼東。」

  聽到這裡，牆外的朱元璋不由得一怔。

  不急於出兵？

  蔣瓛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張寧，追問：「不出兵？萬一外敵再次坐答怎麼辦？？」

  張寧不屑地看了一眼蔣瓛，沒好氣說道：「蔣都督，你真是太天真了！」

  「關外敵人，沒大明的支持怎麼可能壯大？」

  「中原一旦恢復，關外那些傢伙，不過是待宰的魚肉。」

  「但留著他們，大明可以藉此做很多事。」

  「大明的大義也還在！」

  「但一旦滅了他們，二十幾萬宗室犧牲換來的大義，可就瞬間沒了。」

  「到那時！」

  「後世皇帝還能找什麼理由去推行新政和改革？」

  聽到此話。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蔣瓛則滿懷激情地對張寧說：

  「但總不能坐視他們，繼續占據大明的土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