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一開始有些發愣,然後笑道:「先生是在說笑?「
「殿下,臣沒有說笑。「
張寧冷冷回了一句。
朱允炆看著張寧,立即嚴肅了起來:「先生,大明正處於洪武盛世,怎麼可能還有人吃不飽肚子?若天下還有飢餓之人,怎能稱之為盛世?」
這話一出。
一下子把他們拉回到朝堂上爭議的事。
朱允炆一直很相信黃子澄的話。
認為如今是洪武盛世了,天下人不可能還有餓肚子的。
所以張寧沒有跟他廢話。
把馬車上的帘子緩緩拉開,指著路邊的,平靜道:「殿下認為這些人都吃飽了嗎?」
朱允炆順著張寧的話向窗外望去。
只是一眼。
他就愣住了。
側窗外。
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正擠在一起,圍著他們馬車伸手乞討。
看著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和渴望。
張寧在馬車內隨手拿了幾個饅頭,直接扔在了路邊泥沼里。
一群乞丐立即像牲畜一樣撲在泥沼上爭搶。
甚至還為此打了起來。
朱允炆直接看懵了。
也沉默了。
張寧緊盯著朱允炆,說:「殿下,這就是朝中大臣們讚頌的盛世!」」
「這就是殿下所嚮往的盛世?」
朱允炆憤怒地拍桌而起,大聲罵道:「可恨,有人騙了皇爺爺!張先生,你為何不將此上奏?!」
張寧不禁冷笑了幾聲,「陛下也曾做過乞丐!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事存在?」
「什麼!?皇爺爺也知道此事?」
朱允炆驚得一下子癱坐在了馬車上。
張寧指著遠處的粥棚,笑著說道:「殿下,你現在不是也能看到那些中書省官員以仁慈名義所設立的粥棚?」
「粥?這豈可飽腹?!」
朱允炆緊盯著張寧說道。
張寧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但也餓不死他們不是?」
張寧的話語如同重錘一般,猛地擊打著朱允炆心頭。
這時張寧繼續平靜的說道:「而且殿下有沒有想過,其實自古以來,所謂的盛世,皆是讓天下的大多數人吃不飽餓不死而已。」
朱允炆緊握雙拳,咬牙切齒地說:「定是近年來,我大明徵戰頻繁。」
「且皇爺爺過於重視武將,導致天下無法休養生息所致!」
聽到這裡。
張寧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還是憋住,繼續說道:「此話差矣!」
「殿下還真以為幾場戰爭就能耗盡天下百姓糧食?」
「還是覺得讓天下吃不飽飯的原因歸於北方草原部落?」
朱允炆當即問道:「難道不是如此?」
「非也!」
「歷史上沒有幾個朝代是因為外敵而亡,也不單單是君主無能!」
「而是殿下您所推崇的黃先生、齊先生他們所致。」
朱允炆聽得雲裡霧裡。
但他一直以來奉黃子澄和齊泰為師。
自然不會相信張寧所說。
而張寧則是自顧自的說著:「殿下真以為他們被您的仁德所打動?其實他們更多的是看中了殿下您性格軟弱,若殿下繼位,好容易被他們操控!」
「但燕王繼位,他們只有受苦的份!」
「哪還會像現在這般坐擁良田千頃,黃金萬兩?」
「這點殿下可曾想過?」
而就在他想繼續說的時候。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接著,他看到馬車外兩名朱允炆親衛在外對著張寧著急喊道:「張大人,請您別說了,這話不是小的們能聽的!」
「閉嘴!」
朱允炆瞪了他們一眼,冷聲道:「何時叫你們停下了,繼續往前走!」
「是!」
兩名親衛當即不再說話。
繼續在金陵的貧民區遊覽了起來。
......
與此同時。
大明的另一個時空。
朱由檢最近跟朱元璋學習了許多。
之後也一一實行了起來。
不少方略還是卓有成效的。
有了嘗試,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命人叫來了自己老丈人周奎。
兩人一起品茶詳談了許多。
「陛下!」
突然,錦衣衛都督駱養性向朱由檢走過來。
在他耳邊低聲了幾句。
「哐當!」
朱由檢手中的茶杯突然掉在了地上。
周奎看此當即關心了起來,「陛下,發生什麼事了?」
「國丈,遼東軍餉不足……」
朱由檢剛開口。
周奎立刻換了一副臉色,站起身來,向朱由檢拱手道:「陛下放心,作為天子國丈,臣定與國共難,臣願捐獻全部家財六千兩,助力遼東!」
「若不夠,臣回去把陛下賜予宅子馬車賣掉!」
「為了遼東戰事,臣願每日步行上朝!」
朱由檢靜靜地審視著周奎,沉聲問道:「國丈真願把的全部家財助遼?」
被這麼一問,周奎登時虛了,結結巴巴回道:「當…當然....」
「好!」
朱由檢突然用力一拍棋盤,聲音高揚:「駱都督,你可聽清了?周國丈慷慨助餉六十萬兩!」
駱養性聞言一怔,隨即躬身行禮:「聽見了,周國丈願獻全部家財助餉遼東!」
「陛下,臣…臣未曾說過…」
周奎震驚地望著朱由檢,結結巴巴地說。
此時朱由檢卻是抓著周奎的手,露出了難看的笑容說道:「國丈,朕已命錦衣衛前往貴府取銀兩!你且在這繼續品茶便可!」
「已取....」
周奎緊盯著朱由檢,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
隨後雙眼一翻。
直接倒地。
可看此朱由檢看此卻一臉冷漠。
甚至是憤怒。
他知道自己這個國丈富有,但萬萬沒想到這麼富有。
而且他才封周奎為嘉定伯三年而已。
三年前,朱由檢未娶周皇后。
周奎不過是個在前門大街、天橋擺攤的算命先生而已!
如今竟已是貪墨六十萬兩的大貪官了。
別說有多離譜了!
「將國丈送去看太醫!」
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緊咬牙關,低聲命令道。
這些年朱由檢不斷增加賦稅,可朝廷財政仍捉襟見肘。
如今他才知道。
原來朝廷財政一直以來。
都在養著這麼一群貪婪的大臣。
想到這裡。
他不禁有些厭惡。
同時,生性多疑的朱由檢心中也多了幾分害怕,「若是我這樣繼續抄他們家,把那些些大臣們逼急了,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