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後。

  張寧才反應過來，看著朱由檢，不禁問道：「不知陛下....」

  「找張某來此，有何貴幹？」

  朱由檢緩緩解釋道：「遼東建州女真作亂，關內百業待興，朕自知才疏學淺，因此向太祖皇帝祈求，請您來此，助朕一臂之力！」

  建州女真？

  皇太極？！

  聽到這些名字後。

  張寧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隨後緩緩開口問道：「敢問陛下，大明的宗室，如今安在？」

  聽到張寧的問題，朱由檢顯然也是一愣。

  然後低聲說道：「遼東，杏山....」

  確認自己心中所想後。

  張寧便不由地閉上了雙眼。

  歸根結底。

  這二十萬人的犧牲，與自己多少有些關係的。

  於是他便再次看著朱由檢說道：「陛下！」

  「能否允臣前去上一炷香？」

  朱由檢似乎早已料到張寧會有此請求，立刻便回道：「這自然可以，不過先生若要去，那朕一定也要同您一同前往！」

  「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王承恩聽後一愣，急忙上前想要勸說什麼，卻被朱由檢揮手阻止道：「承恩，去給張先生準備好車馬，不必興師動眾，只需帶上幾名錦衣衛即可。」

  聽到朱由檢如此吩咐。

  王承恩只得遵命去準備。

  一炷香時間之後。

  張寧便看到幾輛馬車出現在了他面前。

  這時朱由檢向他緩緩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張先生，待會兒朕就坐在您後面的馬車，朕知道先生喜靜，路上便不叨擾先生了！」

  說完。

  他便登上了身後的馬車。

  張寧看到朱由檢這麼安排，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沒想到。

  朱由檢這麼識趣。

  讓他身在異鄉，卻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不久。

  車隊緩緩地離開了京城。

  在路上時。

  張寧看著帘子外的景象。

  內心受到了不少震撼。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淒涼的末世圖景。

  即便是洪武年間。

  那也是華夏五千年歷史中，數一數二的盛世。

  然而。

  崇禎朝和與洪武相比的話。

  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曾經熙熙攘攘的官道，如今變得冷清寂靜。

  與洪武年間的繁華形成了鮮明對比。

  過去，不到五里地就能看到一個茶棚，而現在，除了朝廷的運糧車隊和那些瘦弱不堪、逃往山海關的難民，幾乎看不到其他生命跡象。

  路邊甚至還有許多凍死發臭的屍骸。

  儘管朱由檢之前採納了張寧的建議，成功穩定了大明的局勢，收集了大量糧食。

  也平息了邊塞戰火。

  但不可否認的是。

  如今這個朝代終究是末朝。

  天災和瘟疫仍肆虐不斷。

  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完的。

  「看來這爛攤子可不簡單啊！」

  看著眼前的一切，張寧似有所悟的說道：「也怪不得這老朱會把我傳送到這裡！」

  遼東的勝利。

  西北的勝利。

  這些不過是帝王將相們炫耀的功績。

  與那些路邊凍死骨毫無關聯。

  無論遼東是勝是敗。

  百姓都是苦的！

  .....

  兩天後。

  張寧一行人終於到達了，被譽為天下第一雄關的山海關。

  而當張寧跨過山海關那一刻。

  他才發覺。

  自己剛才所想的錯了。

  他原以為關內百姓所遭受的苦，已是夠慘的了。

  但萬萬沒想到。

  關外的境況比關內還慘！

  在關內。

  他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達官貴人施捨粥水，讓災民們勉強維持活命。

  那關外呢？

  他們要是不能逃回關內。

  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

  待馬車到達杏山腳下後。

  張寧從馬車上緩緩走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沿路的災民，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朱由檢，開口道：「陛下，若是我沒猜錯，你應該沒少給這些災民施糧吧？」

  朱由檢聽到這話，當即一愣。

  隨後拱手回道：「先生，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張寧淡淡的說道：「天氣寒冷，關外離關內路程遙遠，這些災民從關外走到關內，還能活命這麼多的！自然是少不了糧食補充的！」

  「而天下人如此大善心的！」

  「也就只有陛下您了！」

  朱由檢聽著張寧的分析，眼中閃爍出了光芒。

  他沒想到。

  張寧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出了其中的大概。

  崇禎朝如今的問題。

  其實不僅僅是分配那麼簡單了。

  隨著小冰河期的影響日益加劇，資源越發的匱乏。

  這時候就算再怎麼公平分配。

  其實仍會有人挨餓的。

  而此時朝廷分發的軍糧，都是一些存放已久的陳糧。

  邊疆的士兵們每日食用的都是帶有霉味的糧食。

  這些難民又能指望分到些什麼呢？

  朱由檢愣了一會後，便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先生，您生於洪武盛世，或許未曾見過這般景象，但一些地方，比先生如今所看到還要悲慘數倍！」

  「所以.....」

  說到這裡。

  朱由檢不禁有些哽咽起來。

  張寧走到一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解決的！」

  說著。

  兩人並沒有繼續說什麼。

  而是看向了遠方的杏山。

  可當張寧看著面前杏山的景象時，卻是震驚了。

  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

  但當親眼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墳墓，以及沒有被處理而堆積如山的屍骸時，內心還是深深的被震撼到了。

  看著面前的景象。

  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二十多萬的漢人英魂，抵禦外敵保家衛國的場景。

  同時也想到了。

  華夏先輩抗日戰爭時的英勇犧牲。

  「先生！」

  而就在他默默凝視著，眼前的這一幕沉思時。

  朱由檢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遠處的王承恩見狀，頓時一驚，急忙想上前扶助。

  「陛下，萬萬不可！」

  朱由檢目光堅定地望著那些屍骸，緊咬著牙關說道：「張先生，請救我大明吧！如今能救我大明者，唯張先生一人耳！」

  「請受朕一拜！」

  話音剛落。

  他便一臉莊重地對在張寧面前，跪拜叩首起來。

  張寧並非崇禎朝的臣子。

  而是受朱元璋邀請而來的。

  準確的來說。

  他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到來這裡的。

  更沒想到。

  朱由檢對他如此厚禮。

  「陛下，無須多禮！」

  張寧微微的笑了笑，隨後將朱由檢扶了起來。

  畢竟男兒膝下有黃金。

  何況是天子呢！

  朱由檢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道：「先生，由檢區區一拜算得了什麼？！去年北虜侵擾邊境，我大明軍糧告罄，群臣無策，危在旦夕！」

  「那時若非有先生之妙計！」

  「我大明恐怕早已陷入危亡之境！」

  張寧默默的點了點頭。

  像朱由檢這般知恩圖報，有識大體，又求賢若渴的皇帝。

  是真的不多了。

  他一來就各種禮儀。

  幾乎全方面的都照顧到了他。

  想到這裡，他拍著朱由檢肩膀便說道：「陛下，其實您真不必如此！」

  「畢竟我也是漢人！」

  「驅除韃虜，也應當有我的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