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

  「你這未免太絕情了吧？」

  齊泰指著張寧一副正義凜然說道。

  張寧看著他，不禁冷冷一笑道：「既然齊大人這麼有情有義，這麼有錢！」

  「要不你給他們還了嗎？」

  齊泰當即啞口無言。

  「要是沒這個義氣，那就給我閉嘴！」

  說罷。

  張寧沒再理會齊泰。

  看向了一旁的謝夫人，沉聲說道：「謝夫人，你和謝掌柜借錢的時候，我就跟你們說過要是還不上會有什麼後果了！」

  「要是你對契約條款還有疑問，可以到衙門繼續了解清楚。」

  「還有這是我個人給您兩個孩子的！」

  「請您務必收下。」

  說著，他從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三張一貫的寶鈔，遞給了她。

  然而，謝夫人看到張寧手中的寶鈔。

  卻突然大笑起來。

  「張大人，您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

  「你若是想吞併我謝家的家業，直說就好！」

  「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就算您現在給我們三貫錢，我們下個月初九，不也得連門帶利還給你？」

  「一個月五百貫啊！」

  「您叫我們孤兒寡母怎麼還你！」

  張寧聽到這話，直接冷笑了一聲，直接收回了寶鈔，拱手道：「謝夫人，還是那句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也是按照契約按照規矩辦事！」

  「這一點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會變的！」

  他自掏三貫錢給對方。

  是出於人文關懷。

  這也是一個官府衙門應該做的事情。

  但對方不領情。

  他也無須自作多情。

  「告辭！」

  說完之後，他直接離開了北城兵馬司。

  不過離開前。

  他還有意的瞥了齊泰一眼。

  實際上。

  今天這樣的事情，他早就預料到會發生了。

  只是沒想到。

  會來得這麼突然而已。

  當然。

  他也知道。

  今天的事情也不是偶然的。

  畢竟他收的利息不高，不至於壓死人。

  還有就是。

  這邊一死人，齊泰這貨就出來搗亂了。

  他用屁股都能想到其中的道道。

  而當他離開後。

  齊泰馬上在謝夫人旁邊耳語了幾句。

  謝夫人聽後，眼中怨恨之色，變得更濃了。

  「寶鈔提舉司張寧？」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心中已決定。

  為了兩個孩子。

  為了能幫兩個孩子保留一點財產的。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會去做的。

  .....

  傍晚時分。

  在眾多百姓注視下。

  謝夫人帶著謝掌柜的屍體，毅然走到了承天門外。

  毫不猶豫敲響了那象徵著正義的登聞鼓。

  隆隆鼓聲登時在紫禁城中迴蕩。

  乾清宮中。

  好不容易閒下心看書的朱元璋，當即皺起了眉頭。

  隨後放下手上的書，大步向奉天門走去。

  登聞鼓在宋朝起，就是為老百姓所設的伸冤通道。

  老百姓有什麼冤屈。

  只要擊響此鼓，便能直接面見天子伸冤。

  「你是誰？」

  朱元璋看著拱門下穿著喪服的謝夫人，高聲問道：「又是為了何事擊鼓？」

  謝夫人高舉手中的狀紙，看著朱元璋哭訴道：「民婦狀告寶鈔提舉司提舉張寧，放貸害民，逼死了我家夫婿後，還要逼民婦還債！」

  「還望陛下為民婦伸冤，為金陵的百姓主持公道！」

  聽到張寧二字。

  朱元璋的臉色瞬間變得嚴峻。

  這時，齊泰也急忙上前，在他面前高聲奏道：「陛下！張寧這是要仿效前宋奸相王安石啊！其害民之舉已鐵證如山！」

  「為了民心，還望陛下立即嚴懲張寧！」

  朱元璋皺了皺眉緩緩，沉聲令道：「蔣瓛，給我找張寧來！」

  「遵命！」

  不一會兒。

  張寧就被帶到了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指著謝夫人，冷聲問道：「張寧，你可認識這位婦人？」

  張寧微微點頭，回道：「認識，臣今日才見過她。」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的說道：「那她的夫婿當真如她所說，是你們寶鈔提舉司逼死的？」

  張寧沉吟了一會後，冷聲回道：「要是陛下覺得他們借了我錢，然後自己自縊也算是被我們逼的話，您也是可以這麼認為的！」

  此話一出。

  在場所有人頓時面面相覷。

  借錢給對方，對方自縊死了。

  算是逼死對方？

  那世界上還有誰會願意借錢出去？

  朱元璋聽到這話，似乎大概明白了其中意思。

  但登聞鼓一響。

  滿城百姓幾乎都跑來了。

  要是今天沒有給個交代，怕是會激起民怨。

  於是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張寧，道：「但你也不能在人家夫婿剛死，就去逼債吧？」

  「如今謝家已經沒了頂樑柱，就剩孤兒寡母的，怎麼可能還得起你這錢。」

  「你們寶鈔提舉司這麼多銀子，就不能把錢給免了嗎？」

  「既然謝家有難處，那咱就給他們做一次主，他們家欠的錢，咱都給免了！」

  「好了！」

  「你們母子都安心回去吧！」

  說完。

  他直接讓謝夫人離開，打算就此了結此事。

  謝夫人看到朱元璋這麼爽快，也登時眼前一亮，立即跪謝。

  然而。

  張寧卻是站了出來，悠悠說道：「此帳不能免！」

  「且一文錢也不能免！」

  朱元璋聽到這話，徒然瞪大了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

  都到這樣的地步了。

  張寧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朱元璋聲音中帶著怒氣，吼道：「張寧！你這是啥意思？」

  「你們寶鈔提舉司，難道連這點小錢都缺嗎？」

  聽到一直殺伐果斷的朱元璋，突發善心，張寧只是白了一眼，平靜道：「陛下，出於人道關懷，臣私人給了他三貫錢了！」

  「但她拒絕了！」

  「而且天下都是陛下的，寶鈔提舉司也是陛下的！」

  「寶鈔提舉司的銀子再多，也是陛下的！」

  「並不是臣個人所有！」

  「但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而且我們提舉司一直都按照規矩辦事！」

  「只要我還在，規矩就不能變！」

  「所以吳掌柜從寶鈔提舉司借走的每一文錢，都是朝廷的，一文錢都不能少！」

  「到期後必須連息帶本歸還！」

  他這話說得朱元璋聽的。

  也是說給在場所有百姓聽的。

  這就是他的態度。

  可朱元璋聽後，卻是怒視了他一眼，再次斥責道：「既然你說這些銀子都是咱的！」

  「那咱不用他還不也是可以吧？」

  張寧卻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可以！我說過，要是我還在提舉司一天！」

  「他們欠的錢一文錢都不能少！」

  「你！」

  朱元璋當場被氣得咬牙切齒。

  這時，齊泰卻是喜形於色的指著張寧大聲指責道：「陛下，奸臣已經自曝其短！」

  「害我大明百姓之心也已昭然若揭！」

  正在著急的朱元璋聽到齊泰一直在聒噪，當即瞥了他一眼，怒聲罵道：「咱在跟張寧說話，你在這瞎攪和什麼！」

  「想找打是吧！」

  「好！」

  「咱成全你！」

  「蔣瓛，拉出去給我打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