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
朱棣一臉疑惑地看著,朱厚熜問道:「什麼欲擒故縱,欲揚先抑?」
「你是說這小子,是故意回收寶鈔!」
「然後讓寶鈔價值上升的嗎?」
朱厚熜搖了搖頭,說道:「祖爺爺,這看似只是一件回收寶鈔的小事!」
「但張寧可是做了不少事兒呢。」
聽到這話。
朱棣和朱高熾等人微微愣了一下。
「做了不少事?」
「啥事?」
朱厚熜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首先,他給百姓表現出了一種態度。」
「那就是朝廷開始回收寶鈔了!」
「這說明朝廷不會再濫發寶鈔。」
「讓得百姓都以為寶鈔會升值,會穩定保持價值!」
「此外,只要寶鈔還能夠換取成現銀,那些有寶鈔的百姓,即使不立即換取,也會妥善保管。」
「這同樣有助於提升寶鈔的價值。」
說到這裡。
他看著張寧不禁的讚嘆道:「妙啊!此招可真妙啊!」
「太祖爺爺,張寧此人深知疏導勝於堵塞之理!」
「可真有大智慧啊!」
朱元璋聽了這話,仍怒氣沖沖地盯著張寧,咬牙切齒的說道:「張寧!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你認不認罪!」
張寧攤了攤手道:「陛下!臣犯什麼罪了!?」
「臣真不知曉!」
朱元璋緊緊地盯著張寧,冷哼道:「那你知不知道咱為啥要取金子?」
朱厚熜能看出的問題。
朱元璋自然也能看得出。
其實剛才他看到那些民眾離開時,就明白了張寧的小算盤。
而他之所以如此憤怒。
那是因為。
張寧用來換取寶鈔的金銀,乃是他為杏山娃子們準備的。
如今被張寧兌出去了。
怎讓他不生氣?
張寧聽了他話後,仍不明白的問道:「陛下,臣愚昧!」
「真不知道陛下要金子來幹嘛!」
「我只知道,以前可以換千兩黃金的寶鈔,如今要比千兩黃金值錢!」
聽到張寧這話。
原本準備火山爆發的朱元璋,不禁當場一怔。
千兩黃金換的寶鈔。
如今比千兩黃金值錢?
意思是。
張寧還給他賺錢了?
但他仍然面色陰沉的說道:「你是奸商?還是黑市販子!」
「你竟然把咱的寶鈔當成生意來做了嗎?」
張寧不置可否的說道:「陛下可以這麼認為!」
「你!」
朱元璋怒目圓睜的盯著張寧。
而提舉司的眾人聽到張寧這話後,全都變得戰戰兢兢的。
敢如此跟皇帝說話的。
他們所知道的。
怕就只有張寧一人了。
就在朱元璋想要說什麼時,歷史公會的朱厚熜突然說道:「太祖爺爺!切莫要動怒啊!」
「其實您不妨細想一下!」
「在寶鈔提舉司那場大火之前,您手中的寶鈔已經貶值至面額的三分之一了。」
「但現在,這些寶鈔的價值不僅回升,
「還超越了法定定價的趨勢。」
「我們朱家的子孫在遼東戰場上流血犧牲!」
「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朱元璋不由得一哼道:「你啥意思!」
「你咋又幫著那個小兔崽子?」
「他都欺天了!」
朱厚熜看著張寧面前的寶鈔,不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太祖爺爺,其實我們大明過去可能真是犯了一個大錯了!
「而且非常嚴重!」
所有皇帝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朱厚熜。
朱厚熜這時繼續道:「我覺得,寶鈔並非真正的貨幣。」
「或者更直接地說,在這個世界上,實際上從未存在過所謂的錢!」
「所有的錢。」
「不過都是商品而已。」
「銅幣是商品,金銀也是商品。」
「只要是商品,就應該遵循著供過於求則價格下跌,供不應求則價格上漲的規律。」
朱棣輕描淡寫地說道:「難道就只是物以稀為貴而已嗎?」
朱厚熜緩緩站起,喝了一口茶後道:「不完全是這樣。」
「除了物以稀為貴!」
「我們還必須要理解寶鈔代表的是什麼。」
「所以,我覺得我們大明,不應將其視為一成不變的傳統。」
聽到這話後。
歷史公會眾皇帝都是雲裡霧裡的。
朱棣更是如此。
所以他直接問道:「那我們應該如何看待它?」
朱厚熜眯起眼睛,微微笑了笑道:「我們應該將其視作一種商品交易。
「如果把朝廷比作一個鐵匠鋪!」
「那麼這些寶鈔,就像是我們賣出的鐵器。」
「而我們大明這個鐵匠鋪!」
「只有兩個競爭對手!」
「一是金,二是銀。」
他話音剛落,
朱元璋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光芒。
在之前。
他自視是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皇帝。
將世間的一切事,都視作為自己一句話就能決定的小事。
然而。
世上有太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無法命令太陽從西方升起,也無法從東方落下。
更無法確保所有臣子都忠誠。
如今更無法阻撓這個市場的變化。
想到這裡。
他不禁的嘆息了一聲:「要是有用!」
「咱所定製的祖制也該改一改了?」
此時,朱厚熜繼續說道:「金銀皆是天地造化之稀罕物,不是人力能創造的!」
「因此。」
「無論何時,金銀都會具有價值。」
「金銀之優勢,是大明無法比擬的優勢。」
「若用我們的弱點,去對抗敵人的強項!」
「這是兵家大忌!」
「所以要是我們大明寶鈔想要真正站穩腳跟,從金銀手中奪取市場份額,壯大自身,我們就必須發現寶鈔的優勢。」
「也就是要明白寶鈔的價值所在。」
聽到這裡。
歷史公會中的皇帝們頓時感到困惑。
寶鈔的價值何在?
朱棣隨意地說道:「你的意思,大明應該修改鈔法?」
朱厚熜微微點頭。
「鈔法是其一!」
「但還有更多。」
「例如寶鈔的便攜性、安全性,以及鈔法的支持,才是大明寶鈔優勢!」
「這是沉甸甸的金銀比不了的。」
朱棣面色嚴肅地對朱厚熜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大明寶鈔的行用庫,必須確保能夠換取成真金白銀?」
「那咱大明發行寶鈔還有啥意義?」
朱厚熜淡淡的回道:「實際上,無論是大明寶鈔,還是中原歷代寶鈔,它們最終都不過是一種權宜之計而已。」
「無論是宋朝的交子,元朝的寶鈔,還是我們大明寶鈔!」
「它們都不是因為商賈為了方便而產生的!」
「而是因為缺乏銅和銀。」
「畢竟要是有足夠的銅銀,又何必要發行寶鈔呢?」
「直接使用銅錢不就行了嗎?」
說到這裡後。
朱厚熜看向了一旁的朱棣,意味深長地回道:「祖爺爺!」
「所以說,這就是張寧的聰明之處。」
朱棣聽後。
不由得愣住了。
這時朱厚熜又突然問道:「所以太宗祖爺爺,您還覺得能確保換取成現銀,現錢,就必須要儲備充足的金銀和銅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