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東國皇宮內的巨鍾正在敲響,如同喪鐘般,攝人心魂。→
這是開統皇帝召集群臣的方式,然而皇城內外已是一片亂象,奇形怪狀的太監宮女們往來奔走,人人露出驚慌的模樣。
皇城之外,騷亂的場面如同菜市場,喧聲沖天,不時伴隨著幾聲沉悶的炮聲。
禁衛軍正在集結,但從將軍到士兵,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頹廢的模樣。
叛軍的進攻速度太快了,昨日已然打到了城下,朝廷已無兵馬可調了!
皇宮外,大量的東宮官員聚集於此,不少官員穿戴狼狽,緊張地擁擠在一起,人人眼中充滿了茫然。
這些官員大多是印第安人等當地土著,極少有東渡而來的漢軍旗開國元勛,因為那些元勛不是戰死了,就是投奔了吳三桂的大周。
東國的這場內亂,說白了就是新舊兩大集團矛盾利益的不可調和。
洪承疇想帶當地土著新人們玩,發展壯大大東國,但漢軍旗的守舊派不同意,他們只當這些土著是奴僕,怎會允許奴才們與自己平起平坐?
為防止「洪承疇亂清」一事重蹈,漢軍旗的老人們,決定換個老闆,乾脆跟著吳三桂幹了。
漢奸這個物種,本就善變,唯利是圖,當然了,也有個別漢奸認舊。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來了!」
「丞相大人,叛軍兵臨城下,您拿個主意吧!」
一眾官員圍著東國丞相牛金星,焦急大叫。
自漢軍旗東渡,大東國急需讀書人處理國政,舉人出身、且幹過大順丞相的牛金星,自然成了洪承疇的左膀右臂,榮升為一人之下的丞相。
任何年代的競爭上崗,學歷和工作經驗十分重要,牛丞相兩者兼備,鶴立雞群。
牛金星八十歲了,年邁體弱,此時他有些狼狽,鬚髮蓬亂,面色鐵青,滿眼血絲。
他從相府到皇宮的途中,被混亂的場面困住了,城中到處都是上虞備用處的內應在放火暴動,這些細作認出牛金星的車駕,試圖攻擊車隊。
好在相府的家丁護衛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很快衝出一條血路護著牛金星跑了出來,半道又遇到了巡城的禁軍,方才化險為夷。
「安靜!」
牛金星步履蹣跚地走到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慌亂的官員,眼神森然道:「慌慌張張的像什麼?」
官員們很快閉嘴,都惶恐地看著這個快要咽氣的老頭子,甚至有人在瑟瑟發抖。
牛丞相可不是什麼好人,當年漢軍旗入主美洲,侵占印第安人的家園,這位丞相大人獻出數條毒計,奠定了大東國在當地的有效統治。
期間,他不乏指揮了幾次屠戮土著部落的行動。
曆日的積威,下面的人敬畏的看著這位牛丞相,沉默了會兒,終於有人忍不住低聲道:「丞相大人,叛軍已經兵臨城下了,城中也已大亂」
稍微停頓了一聲,那人吞了吞口水,繼續道:「不如趁著叛軍還未全力攻城,我們集中禁軍,保護陛下出巡去港口,那裡有我們的東洋艦隊,還有陛下最信任的平海郡王.」
「敢言逃亡者,斬!」
牛金星厲聲斷喝,從身邊護衛腰間抽出配劍,當場砍了此人。🍧💋 ➅➈s卄Ⓤ𝔁.ᶜⓞM 🐠🐯
血濺三尺,驚得眾官一陣驚呼。
上了年齡後,牛金星砍個人十分費力,剛剛那一劍幾乎用完了他渾身所有的力量,他扔了劍,氣喘吁吁。
牛金星深深吸了口氣,強打著精神大聲宣布:「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太子殿下已經帶著二十萬征南軍回援東都了,叛軍的末日就要到了!」
沒有人能激動的歡呼,在場的官員們皆是面色茫然,他們互相對視,似乎都不相信這個消息。
眾所周知,平西王的兵馬是大東國最強大的軍隊,吳三桂本人的指揮能力,也是大東國最出色的,無人能出其右。
太子洪士銘不過剛在軍中歷練,由他統兵回援,如何能幹過風頭正盛的吳三桂?
見此情景,牛金星只覺得自己眼前發黑,胸中的怒火越來越旺,冷哼一聲徑直踏入宮門內。
皇宮裡的亂象仍在持續,仿佛上演了明軍攻破盛京時的場面,太監宮人們趁亂卷了包袱財物一逃了之,就連守衛皇宮的禁軍之中也出現了逃兵。
偌大的宮殿之中,氣氛陰森,仿佛沒了生氣。
牛金星邁步金來,只見周圍一片昏暗,殿內的火燭和火盆都已經熄滅,只有大殿前方的盡頭,有著一點微弱的燭火,不時搖曳著。
燭光照在大殿的御座上,年老的洪承疇正坐在那。
這位八十多歲的高齡皇帝,穿著一身華麗的龍袍,頭頂冠冕,手裡還緊緊地握著一把劍,那是象徵著大東國至高權利的寶劍。
洪承疇是跟歐洲的教皇學的,教皇有權杖,他就搞了一把天子劍,算是東西結合了。
「陛下!」
牛金星激憤道:「吳三桂的叛軍快要圍城了,城中亂成一團糟,您為何沒有反應?」
洪承疇抬起了頭來,臉色枯槁如同死人一般,又青又灰,仿佛要坐化了。
他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夥伴,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曾經的流寇,會和他成為好搭檔。
「太子的軍隊被王輔臣襲劫擊潰了。」
平靜的說完這句話,洪承疇的眼神有些渙散,聲音也似乎也沒有半點活氣。
「什麼?那太子他」牛金星大驚。
「死了。」
洪承疇的語氣依舊平靜,卻是充滿了絕望。
昨夜他剛剛得到消息,太子洪士銘率十萬大軍興沖沖的北上勤王,沒想到在半道遇到吳三桂的前鋒大將王輔臣設伏攔截。
號稱「活呂布」的王輔臣領兵衝擊東軍大營,太子洪士銘咽喉中箭,不治身亡。
太子洪士銘被殺,十萬征南軍覆沒,洪承疇失去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忽然,他那張青灰的臉龐,在燭光之下顯得漸漸猙獰起來。
洪承疇咬著牙齒,聲音一點一點的擠出來:「朕拼死東渡,開基立國,給了四王八公全部的信任,所有的軍務都交給他們調遣,答應他們所有的要求」
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洪承疇臉上的臉上的肌肉扭曲成了一團,可仍在繼續說話:「朕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帝國!是他們忘恩負義!」
牛金星聽著他無力的喘息聲,嘆道:「陛下,您太急了,削藩不是這麼削的.」
洪承疇一愣,忽然狂笑一聲:「太急了?難道你認為,朕走後太子能製得住他們?」
提起剛剛死去的太子,他的聲音再度弱了下去,喃喃道:「我要的只是這個帝國能延續下去,沒想到我卻成了亡國之君.」
牛金星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搖頭道:「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當皇帝的,命格不夠硬,要麼短壽,要麼亡國,哎,想當年大順的李自成,大清的多爾袞.」
洪承疇忽地從御座上站起來,握緊雙拳,仿佛想掙脫什麼,但是很快,他撲通一下,又重重地跌回了御座上。
他淚流滿面,望著牛金星:「丞相,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不應該是個亡國之君啊,你說對不對?」
望著面前這個瀕臨崩潰的老兄弟,牛金星心如刀絞。
他當年跟宋獻策學過幾天算卦,初窺門徑,早就算過了,他和洪承疇都是半世風光,晚年淒涼之人。
或許這就是當漢奸的代價吧。
洪承疇這輩子算是廢了,不管是吳三桂的大周朝,還是遠在大洋彼岸的大明朝,後世史書一定會給他留下恥辱的一筆。
給他冠上一個判明、叛清、無君無父,卑鄙無恥的大帽子,怎麼摘都摘不掉!
「咚!咚!咚」
如悶雷般的炮聲自遠處傳來,這是叛軍攻城的聲音。
倆個老傢伙心中忽然猛地一沉,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