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白廣恩的突襲

  洪承疇的三路大軍齊頭並進的計劃擱置了,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法在河面搭建浮橋。

  河曲和保德州的關帝軍直接把火炮架在岸邊,炮轟他們的船隻和木料,只要明軍出現在河邊,對岸的火炮就會瞄準他們。

  沒人敢去駕駛那些停泊在岸邊的船隻離開,只能任由關帝軍一艘一艘地轟爛,然後沉入河底。

  進攻河曲的左光先曾選出兩百熟悉水性的精兵,趁著黑夜,一人抱一根竹竿游過河,想夜襲岸邊的關帝軍炮兵。

  可對岸的關帝軍在岸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有哨兵不停地來回巡視,好像還藏有暗樁,那兩百精兵還沒登陸就被發現了。

  然後,他們淪為了對方的靶子,兩百精兵,絕大部分被火槍點死在河中,只有極少數幸運地遊了回來。

  從那之後,左光先就再也不敢派人渡河了。

  府谷王承恩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炮擊當天,他派數百部下衝到岸邊,想將停泊在岸邊的數百大小船隻駛離岸邊。

  結果,他這些部下吃盡了對面火炮的苦頭,剛衝到河邊就死傷上百人,上船後被連人帶船轟進河底的又有好幾十個。

  只不過,他搶出了將近兩百艘船,總算是有點收穫。

  從那之後,王承恩也不敢派人靠近河邊了,搶出來的兩百艘船也藏到了附近幾個河灣里,不敢再開出來。

  埝河灘倒是沒遭炮擊,船隻、木料等已經全部集中在河灘上了,隨時都能搭浮橋,也隨時能駕船渡河。

  但洪承疇沒敢動,因為對岸明明架起了火炮,卻沒有開炮炸船。

  這才是最可怕的。

  對方在等,等他的大軍開始搭浮橋。

  那時候人員密集,火炮一轟一個準,必然會死傷慘重。

  洪承疇沒動,關帝軍也沒出擊,兩軍就這麼隔著黃河對峙。

  三日後,白廣恩率領兩千明軍,從佳縣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境的克虜寨,然後沿著黃河往興縣的方向進發。

  克虜寨屬於臨縣轄地,仍在明朝控制之下,所以,關帝軍並沒有發現這支繞道而至的明軍。

  ……

  興縣是馮一龍的轄區,東邊防線乃是黃河天險,南邊防線則東起呂梁山的安平寨,西至黃河岸邊的羅峪口村,整條南邊防線幾乎呈一條直線。

  負責駐守羅峪口村的是馮一龍的八弟馮八彪,守軍原本有五百馮山營,但洪承疇陳兵埝河灘之後,馮一龍從各地抽調兵力前往阻擊洪承疇,羅峪口村也被抽走了兩百人,只剩三百兵力。

  但村子旁邊的嶺頭上建有兩座墩台,四周壕溝遍野,箭樓林立,防禦設施一應俱全,墩台里還有虎蹲炮和小佛朗機炮各三門,燧發槍二十,震天雷、鐵蒺藜等儲備充足。

  而且,馮一龍再三叮囑馮八彪,如今明軍逼境,正是非常時期,絕不可麻痹大意,謹防明軍從臨縣一帶北上。

  馮八彪跟隨馮一龍當馬匪廝殺多年,關乎腦袋的事當然不敢大意,每日裡必派出大量探馬,在南邊四處哨探。

  一日清晨,馮八彪正像往常一樣走出墩台,披甲巡視四周防務時,南邊突然出現一騎快馬,朝村子飛奔而來。

  馮八彪臉色一變,急忙命人打開寨門。

  很快,他看清楚了,那匹戰馬的馬背上伏著一個人,那人滿身是血,身上後背還插著兩支箭。

  馮八彪臉色又是一變,急忙衝出去,拉住那匹已經大汗淋漓的戰馬。

  「阿山?阿山你怎麼了?」

  馮八彪一眼就認出了,馬背上的人是他們馮家莊的人,叫馮大山,乃是一名哨騎隊長,昨夜帶著十名手下外出哨探,如今卻只有他一人負傷歸來。

  可不論馮八彪如何呼喊,馮大山卻毫無回應,只剩微弱的呼吸和脈搏。

  「馮參將,這是明軍的箭。」

  一名馮山營的軍官仔細看過那兩支箭後,失聲驚呼道。

  「快,備戰!備戰!」

  「將馮大山抬進去救治,快!」

  「賀明,帶你的人出去查探情況,小心點,遇敵不可浪戰,切記。」

  「是!」

  馮八彪顧不得許多,一邊飛快朝旁邊的墩台奔去,一邊大聲發號施令。

  很顯然,南邊有敵人逼近。

  只是敵人數量不明,距離不明,也不知來的有多少人。

  整個羅峪口村忙碌了起來,三百守軍紛紛披甲齊整,各就各位,村內僅有的一百八十多百姓,也紛紛幫忙搬運各種戰備物質。

  只兩刻鐘後,剛派出去那隊哨騎回來了,一進門,隊長賀明便大喊道:「參將大人,敵軍探馬眾多,我等無法仔細探查,但可以肯定的是,明軍兵力絕不低於一千人,離著不到十五里路。」

  「不低於一千人。」

  馮八彪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參將大人,求援吧。」

  「對啊,彪哥,明軍不可能只來一千人,他們沒這個膽子,依我看啊,他們人數絕不少於三千人,咱們這隻有三百兄弟,肯定擋不住對方,那兩座墩台又塞不進這麼多人,若明軍攻破圍牆,進不了墩台的兄弟都得死。」

  「還有那些百姓,他們該咋辦?」

  周圍幾個部下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勸馮八彪求援。

  馮八彪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片刻後猛一咬牙:「馮宇七,你帶兩百兄弟走,帶上所有馬匹,還有那些百姓,沿著黃河往北走,馬上走,再派人快馬傳信興縣,讓老五帶兵來救援。」

  「告訴他,我最多只能撐五天,但,他必須要集結夠一千五百兵力才能出來,萬不可孤軍突進。」

  一旁的馮宇七臉色一變:「彪哥,那你呢?」

  「我要跟兄弟們守住這兩座墩台。」

  「這……彪哥,一起走吧,咱們有馬,他們追不上。」

  「咱們是有馬,可那些百姓沒有,明軍若發現羅峪口空了,必然會追上來,到時候……那些百姓必然會遭殃。」

  「彪哥,咱們以前當馬匪的時候,殺的老百姓也不少啊……」

  「住口!」

  馮八彪眉頭一皺:「你記住,咱們先在是關帝軍!」

  「秦將軍沒殺咱們馮家莊的人,沒搶馮家莊一粒糧食,還給了咱們另一條道,你且看看,咱們如今過得什麼日子,你家老母過的什麼日子。」

  「你這話若是給大哥聽到的話,不死也得脫層皮,日後,絕不能再說此類的話,記住了嗎?」

  「記住了。」

  馮宇七低下頭,不敢頂嘴。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帶人走,馬上走。」

  「是。」

  很快,馮宇七帶著一支兩百馮山營,護送著只帶了隨身細軟的一百多百姓離開羅峪口村,沿著黃河快速北上。

  馮八彪則讓人往兩座墩台里挑水,把裡面幾個大水槽全部注滿水,然後便帶著僅剩的一百馮山營進入這兩座互為犄角的墩台。

  他要死守這兩座墩台,牽制住明軍,直到援軍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