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對於是流民,還是礦工,亦或是貧苦鄉民,秦川的政策只有一條,那就是先餵一頓吃的,然後聽話的留,不聽話的殺。
肉湯是個好東西,對那些天天下礦賣苦力卻又長年累月吃不飽肚子的礦工尤其有吸引力。
喝下一碗香噴噴的熱騰,吃下幾塊熬煮得軟爛的下水雜碎後,那些礦工們看秦川的眼神也都變了。
這個山賊頭子比孟老爺好多了,也狠得多了,二十幾個人就干翻了他們幾百人,殺起人來更是眼睛都不眨。
尤其剛才殺孟忠嗣那模樣,乾淨利落,簡單卻又狠厲無比。
礦工們的心思很簡單,誰給他們飯吃就給誰幹活。
如果還能給他們銀子和出路,他們當中,還會有不少人願意賣命。
礦工們在極其危險的環境中長年累月賣苦力,不但鑄造了他們強壯的體魄,還讓他們比別人更能吃苦耐勞,更能適應惡劣的環境。
同時,也讓他們養成了遠超他人的團隊協作和紀律性。
戚繼光的戚家軍就是礦工組成的,單兵作戰能力或許並不是很強,但靠著緊密的配合、得當的戰法以及令行禁止的嚴格紀律性,卻能縱橫無敵,名垂青史。
黑山礦場中,就有不少礦工動了跟秦川混的心思,因為二兩月錢的誘惑實在是太大。
只要幹上幾年,攢下一筆銀子,買幾畝良田,蓋一間房子,討一房媳婦,從此就能過上安穩日子了。
反正挖礦也隨時有被活埋被砸死的危險,不如拿命去搏一回富貴。
於是,喝完肉湯,就有不少礦工找上秦川,說願意跟他混。
宋知庭粗略統計了一下,共有一百八十個,等這些人在孟家莊過上好日子,肯定會有更多礦工願意加入。
除去這一百八十個礦工,礦場裡還有六個小管事,三個帳房先生,驢馬車夫七人,爐丁一百三十多人,礦工三百七十人,其中煤礦場八十人,鐵礦場兩百九十人。
礦場就建在煤礦場的山腳下,建有大鑒爐兩座,白作爐一座,前者是把鐵礦石煉成生鐵的,後者是用來炒鐵的,另有木屋八間,住人地窩子上百個,以及不少堆放生鐵的棚子和牲口棚。
由於需要從鐵礦場把鐵礦石運到此地,所以牲口棚里有不少騾馬和大車,還有不少雞公車,單人就能運送三四百斤礦石。
秦川對冶煉可以說一竅不通,自然也懶得指手畫腳,直接把礦場裡威望最高的一個小管事提拔為大管事,月錢翻倍,全程交給他管。
其他小管事和帳房先生也一應加三成月錢,礦工則照他之前說的按出礦和出鐵量加錢。
驢馬和大車他都沒動,這礦場是他未來最主要的經濟收入來源,他這種門外漢能不動儘量不動。
當然,他會招收流民過來當礦工,以增加礦場的產出,還會想辦法招收大量匠戶,尤其是鐵匠,儘量把礦場產出直接變成各種兵器和農具。
以前孟圭明把所有產出的生鐵熟鐵都賣給范家,再由范家賣給建奴或者蒙古韃子,秦川當然不會學他們做賣國賊,優先武裝自己之後,他會把鐵礦變成農具,然後賣給農民,讓他們多種點田,少餓死點人。
除此之外,礦場的管理、技術改革等等,他暫時都不參與,因為他除了以前在論壇看過一些關於冶金方面的帖子之外,本身並不是很懂這方面的東西。
安排好人事,並交代好一些事項之後,秦川正要帶那一百八十個礦工回孟家莊,突然間聽到地面傳來一陣轟鳴。
這是騎兵的馬蹄聲,聽聲音人數並不多,約莫只有幾百騎。
秦川命人守好各處,自己則帶著羅大牛和羅八上箭樓,朝遠方眺望。
來的應該不是官兵,大明的官兵沒空鳥他,只會是流寇或者巴山虎。
果然,等那支騎兵出現在對面那座山樑上的時候,秦川笑了。
巴山虎那顆碩大的光頭在陽光中閃閃發亮,跟金子一樣。
那傢伙應該是得知自己來攻打黑山礦場後,特意跑來截殺自己。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慢了。
秦川沒盯著巴山虎,而是緊緊盯著那兩百匹戰馬。
那是婁煩特有的山地馬,唐代遺種,據說是從骨利干國的貢馬中精挑細選,和官場馬雜交改良的馬種,體型比蒙古馬稍大,骨骼粗壯,俊美神威,性格機敏,步伐靈活,尤其擅長跑山路,耐力只稍遜於蒙古馬,但速度卻遠勝蒙古馬,乃是騎兵衝鋒最理想的坐騎。
這些婁煩馬,應該是從巴山虎控制的雲頂山馬場出來的。
秦川很眼饞這兩百匹戰馬,看起來比他從韓冒那搶來的蒙古馬強多了。
雲頂山馬場他是肯定要的,但現在,該怎麼把那兩百匹婁煩馬搶過來呢?
不說兩百匹了,搶二十匹也好啊。
看到巴山虎的手下把戰馬拉下山樑找枯草吃的時候,秦川又笑了。
「大牛,從礦工和爐丁中點一百五十人出來,第一批先帶五十人,騎礦場裡那些輓車的驢馬殺出去,帶些鍋碗瓢盆去敲敲打打,把動靜鬧大點,見對方坐上坐騎之後,便馬上撤回來,等對方下馬拉去吃草時,再帶另外五十人殺出去。」
「好咧。」
羅大牛雖然不明白大當家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還是按吩咐去點人馬了。
秦川則朝山樑揚聲大喊:「巴山虎,想取老子人頭的話,儘管放馬過來,今天咱倆誰先跑誰就是孫子。」
山樑上,巴山虎沒回話,只臉色陰狠地暗哼一聲。
他才不屑於跟秦川打嘴炮。
沒多久,對面礦場的大門突然開了,從裡邊衝出一群騎著瘦馬甚至驢子的礦工,敲著鍋碗瓢盆亂糟糟地朝山樑衝來。
巴山虎派去問話的人剛好走到礦場前面五十步,一見對方衝殺出來,急忙一拉馬韁轉身就跑。
「哼!就這幾十個歪瓜裂棗出來,也敢殺出來?」
巴山虎冷哼一聲,然後揚聲大喊:「小的們,去把那群土包子給宰了,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他的手下興奮不已,把剛拉下山樑的戰馬又拉了回去,並紛紛上馬列好陣型。
兩百騎剛衝下山樑,對面那伙亂糟糟的礦工竟突然扭頭,一窩蜂地朝礦場裡跑。
「呵呵,果然是些土包子。」巴山虎搖頭冷笑。
他的人追了幾十步,見已經追不上了,又看到箭樓上的人正在彎弓搭箭,便紛紛拉住馬韁,一通譏諷嘲笑之後,便回馬山樑。
當他們剛想把馬匹拉去吃草的時候,礦場裡又衝出一伙人,同樣是幾十個,同樣騎著瘦馬驢子亂糟糟敲著鍋碗瓢盆。
「那些土包子竟然還敢來?」
巴山虎有些惱怒,大手一揮,又令手下繼續衝殺。
但,和上次一樣,那伙礦工一見他們衝下山樑,便鬧哄哄地逃了回去。
巴山虎意識到不對勁了。
還是和上次一樣,他的人剛下馬,礦場又衝出另一群礦工,跟剛才一樣敲著鍋碗瓢盆吆五喝六地衝過來。
「草他祖宗的,秦川那廝是不想給咱們的馬匹吃草,想消耗咱們的馬力。」
巴山虎終於明白對方的意圖了。
可恨的是,明明識破了對方的伎倆,他卻不得不照著對方的路數來,讓他的人都上馬準備迎戰。
畢竟,不上馬的話,說不定那伙土包子真的會殺過來。
他的人一上馬,那群土包子便逃得一乾二淨了。
這次,巴山虎沒讓他的人下馬,更沒讓馬匹去吃草,而是下令撤退。
先撤到安全的地帶,讓馬匹補些乾草恢復馬力,然後回黃叢山。
但,他們剛撤,礦場的大門再次打開了,裡面衝出來二十二騎,座下全是些矮小但耐力十足的蒙古馬,為首正是那個讓巴山虎恨得心痒痒的秦川。
「咱倆不是說好了嗎?誰先跑誰就是孫子,虎爺這是打算要當孫子嗎?」
那秦川出來後,並沒有立即衝殺過來,而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頭,還笑吟吟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