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朱家的豬

  靜樂城還沒天黑就宵禁了,任何人都不得踏出家門一步,也不得大聲喧譁,否則殺無赦。

  吳家和其他幾家大戶的家眷都在自個宅子裡,不時傳出低低的哭泣聲。

  入夜,羅文天和老黃、山貓兒等人開始領著關帝軍四處抓人,靜樂城很快又響起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嚎。

  任何為非作歹的大戶、商賈、官吏,乃至潑皮無賴等,統統逮回縣衙,介時再統一砍頭。

  羅文天是當地人,對當地熟悉得很,他一幫狐朋狗友也很快成了關帝軍的狗腿子。

  秦川要絕對統治權,要所有人都服服帖帖,意味著很多人會人頭落地。

  何長保、吳用謙等人被關在縣衙里,一個個像被嚇壞的鵪鶉一樣,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秦川沒去見他們,都快死的人了,見了純屬浪費時間。

  吃過晚飯,他便一個人朝縣衙的公堂走去。

  接著火把微弱的光照,依稀可以看到公堂楹柱上懸一副對聯,曰:

  「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大堂內有一屏風,繪有山水朝陽圖,山正、水清、日明,即「清正廉明」。

  朱元璋對貪官剝皮充草雖然狠了點,但出發點是好的。

  可歷史以來任何封建皇朝都逃不過改朝換代的結局。

  因為每個朝代的皇族後裔都是豬。

  尤其是朱家,舉國之力把朱元璋的後代當豬一樣養著。

  這樣的大明不亡才怪。

  莫名感慨了片刻,秦川信步走入公堂,坐在知縣大人審案的那張椅子上皺眉沉思。

  他得好好考慮內政問題了。

  婁煩那數千饑民現在吃的是大鍋飯,當牛馬一樣養著,秦川的計劃是等夏收過後,把田地以佃租的形式分給饑民耕種,由王繼宗領導的農耕部門負責管理和指導,每季收四成租子。

  田地足夠多之後,會降為三成租子,等地盤足夠大,人口足夠多之後,會徹底放開田地,讓農民拿錢糧來買田地,然後他只收田賦就可以了。

  到那時,整個婁煩就會形成合理且穩定的社會秩序。

  如今,王繼宗正在不斷完善各種內政綱要,也正在籌備內政管理衙門。

  但靜樂縣城得馬上組建衙門官吏了,城裡數千百姓,不能什麼都讓關帝軍來管,日後也是要實行軍政分離的。

  以前縣衙的官吏,大多都不能要,有作奸犯科的還得咔嚓掉。

  秦川還沒有建立新的行政系統的打算,先沿用明廷的系統,但會增加一些相應的職位,意味著他需要大量人才。

  縣令、縣丞、主薄、典吏,還有六房的正副職經承、管年,及眾多小吏,皂班、快班、壯班的班頭和衙役,還有各種各樣的雜職官等等。

  王繼宗是肯定抽不開身的,婁煩的事比縣城繁雜多了,而且婁煩缺乏人才,肯定不能從那調過來,只能用縣城本地或附近幾個村寨的能人。

  羅文天那幫狐朋狗友雖然是讀書人,但大多是些整日出入勾欄酒肆喝酒招妓,吟詩作對調戲小媳婦的登徒浪子,當狗腿子還行,治理地方還差了點。

  得舉賢才行。

  思考良久後,秦川朝外面喊了聲:「把陳聰之帶到來。」

  「是。」

  一個關帝軍領命去了。

  沒多久,陳聰之就來了。

  這位陳師爺顯得很平靜,除了臉上一直掛著淡淡苦澀之外,看不出任何驚慌和懼怕。

  「陳師爺,請坐。」

  秦川笑著指了指堂下的座椅。

  「多謝秦大人。」

  陳聰之也不矯情,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

  秦川笑道:「陳師爺,當初秦某說過,日後還要跟何大人做買賣的,他那七百兩銀子就當是本金,可惜何大人白長了兩個眼珠子。」

  陳聰之沒說話,只苦笑一聲。

  「陳師爺且放心,你與明昭是故交,也沒聽說你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所以,我不會殺你。」

  「多謝秦大人。」

  陳聰之急忙起身,感激地行了一禮。

  「無須多禮。」

  秦川擺擺手,又道:「陳師爺,我聽說你的本事比何長保那頭豬強上許多,靜樂民政之事基本都是你在打理的,對吧?」

  「學生之事食主俸祿替主分憂罷了。」

  「這麼說來,你確實有治理地方的本事,靜樂知縣這個位置,就由你來當,如何?」

  陳聰之微微一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秦大人,學生不敢,請大人繞過學生吧。」

  秦川不由笑了:「你是怕跟了我,被打成逆黨,怕朝廷秋後算帳?」

  陳聰之趴在地上不敢吭聲。

  「我這麼說吧,你若是不答應,你全家都得死,若是答應了,倒還有一線生機,你仔細斟酌吧。」

  陳聰之身子又猛地一顫,把頭垂在地上一言不發。

  「陳師爺,你且放心好了,宣大兩鎮那些蝦兵蟹將奈何不了我,朝廷里那些遼餉黨東林黨閹黨什麼的,也咬不死我。」

  「遼餉黨?」

  陳聰之一愣,滿臉疑惑。

  秦川自覺失言了,遼餉黨是後人按的名字,如今那些吃遼餉的蛀蟲可不敢這麼叫。

  「朝廷內外有這麼一群人,靠著遼餉吃得又肥又胖,把他們家人餵得跟豬一樣,還囤積了大量銀子,準備給他們的子孫後代也餵成豬。」

  「東林黨人相當一部分往這夥人靠攏,但也有部分牙尖嘴利不願與這些豬狗蠕蟲為伍,還整日跟這夥人斗個你死我活。」

  「朱由檢弄死魏忠賢之後,把九千歲分派各地監糧監銀的官宦都調了回去,無異於自斷一臂,接著又自作聰明,培植自己的宦官親信,讓官宦把持戶工各部,總攬財政大權,控制京營衛隊,並把大量宦官派到九邊重鎮監軍,所造成的結果是,一個新的閹黨出現了。」

  「這些個閹黨宦官勾結各地大員,九邊重鎮的眾多將官,和遼餉黨一道把本該用於邊疆防務的餉銀啃得所剩無幾。」

  「可笑的是,朱由檢以為自己取代了九千歲的位置,把持了軍政財務大權,又有幾位閣老幫他主持朝政,治理國家。」

  「殊不知,他信任的那些個大臣們,那些個宦官們都忙著排除異己拼命撈錢,忠於他朱由檢的根本就沒幾個。」

  「簡而言之,朱由檢很蠢,蠢得跟豬一樣,和他們老朱家那些被養成豬的數百個藩王郡王沒啥區別。」

  聽到這,趴在地上的陳聰之已經瑟瑟發抖,哆嗦不止,一聲也不敢吭。

  秦川笑了笑:「我只是突然心血來潮,感慨一番罷了,剛才那番話,陳師爺可聽可不聽。」

  「但這個知縣,你不當也得當,否則就是死。」

  「對了,陳師爺,縣衙會出現很多空缺,還得靠你幫著推舉賢能才行,城裡城外的,只要有本事,都可以推薦過來。」

  「到時候,就有勞陳師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