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朱元璋怒了!把朱標這個逆子給我打出去!
「我……」
朱標悶聲悶氣,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然後,朱楷繼續裝模作樣的提醒朱標,聲音很大:「大公子,咱們家稅收少,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英明睿智,他如果知道其中道理,定然是會把這些泥腿子身上的稅加在我們身上來的!」
「……」
朱標看著『凶神惡煞』的朱楷,嘴角不由得動了動。
二弟……合著你用李祐的身份,就把他往死里黑是吧?
回頭,今天發生的事情,從老百姓口中逐漸傳播開來,,李祐就是二傻子的代言人了啊。
而且朱楷說的有名有姓,李祐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裡面的事情。
至於大傻子的代言人是誰……
那還用說,自然是被朱標冒用身份的李祺。
這豎子!
朱標此時心中發怒,可想到朱楷做的事,就忍不住想笑。
不過,朱標心裡卻涌動著陣陣感動,這麼大一件事,二弟還處處為我著想,告訴百姓太子朱標英明睿智……
而朱楷,又借著李祐的身份,開始威脅百姓了:「你們這群愚夫,身為大明子民,卻不為大明著想,處處坑害大明的利益,我回應天府就去稟名陛下,讓他把你們剝皮充草,掛在城門上以儆效尤!伱們知道剝皮充草、知道點天燈這種刑罰麼?來來來……我告訴你們。」
朱楷的一席話,把百姓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點天燈、鐵刷子刷身體,一千四百二十六刀的凌遲……朱楷有講鬼故事的潛質,把百姓們嚇得連連跪地求饒。
我們不過是種了點地而已,至於這麼兇殘嗎?
百姓們嘴上不敢說話,畢竟眼前的『李祐』是韓國公的侄子,是生活在天上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乎百姓的死活呢?
把百姓威脅一通,朱楷很滿意,然後站起來,傲然的說道:「告訴你們,我乃李祐,韓國公家的侄子,你們如若不服,盡可來找我,哈哈哈……等我把你們做的事告訴陛下,陛下定然會賞給我一個伯爵噹噹。」
百姓們臉上表現的非常恐懼!
但心裡已經把李祐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就沒有這麼不當人的。
韓國公,您不是大明建朝第一功臣嗎?你看看你的子孫,乾的這是人事嗎?
把我們當老百姓的剝皮充草,他去諂媚陛下換來一個爵位……這樣的人罪該萬死啊!
別問,問就是李祐無恥,喪盡天良!
為了功名利祿卻要把百姓置於不顧。
這樣的人,當真無恥!
還有李祺,這廝也不是好人啊!
他就是最先提出來要把家裡的地給陛下的,李祐不是什麼好東西,李祺和他是一家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這兒,老百姓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更加深刻的問題。
既然倆孩子都不是什麼好人了,那李善長……他能是好人嗎?
好人會連自己家孩子都管不好?
……
在回去的路上,朱標一直在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但是發現了問題終歸是好事。
「二弟,大明多虧有你啊。」
朱標感慨萬千,對朱楷說道:「如果不是你提議我出來看看,恐怕我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呢。」
「還行吧。」
朱楷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大哥你得給我一百兩銀子,今天咱哥倆說好了啊,不談論政事。」
「我給你五百兩。」
朱標倒是顯得很豪氣,然後對朱楷詢問:「二弟,你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包了五句,他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問朱楷問題了:「我能想到的只是重新丈量天下土地,可丈量完土地呢?士大夫們手裡的糧食會越來越多,這些糧食早晚都是要換成地的,百姓家中沒有餘糧,應該怎麼解決?」
「大哥,既然是笨活,那就用笨方法解決,每隔十年重新丈量一次土地不就行了嗎?」
朱楷想到後世關於耕種土地縮減的問題,於是說道:「比如,我們這次丈量完土地,便規定一條紅線,大明的土地不能少於多少畝,如果等下一次丈量土地的時候,土地減少了,那就處罰相關官員。」
朱楷也覺得自己出的辦法比較難,乾脆說道:「要我說,就是得把土地分給百姓,家裡的土地,不能超過五百畝。」
說到底,還是要均分田畝。
可是……哪能這麼容易呢。
朱標覺得這種問題很棘手,用他的辦法短時間內肯定解決不了的。
但是用朱楷的方法,再加上朱元璋的霹靂手段,那就沒問題!
誰又敢向朱元璋亮刀子呢?
「二弟,我明白了。」朱標有了主意,「我們可以不清查百姓的田畝,但是我們可以清查士大夫、勛貴家中的田畝,他們的土地不能增加,如果增加便要嚴懲不貸!」
朱楷聽到後,點點頭:「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朱標從來就不是什麼信男善女!
性情溫和是一方面,但另外一方面,他尚且還沒有展現出來。
「說到底,還是百姓手裡的錢不多啊,哪怕咱爹讓商貿之事興盛,百姓家裡也騰不出多餘的人手去經商。」
最重要的,還是百姓手裡的錢不多。
想到百姓手裡的錢不多,還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巧立名目、橫徵暴斂,朱標心中很憤怒。
「二弟,我們不回宮,到應天府,去找孟端。」
他倒要看看,孟端是如何敷衍他這個太子的。
對於孟端,朱標覺得他處事還算公道,而且剛正不阿、恩怨分明。
這樣的人算得上人才,用來管理應天府,就得需要這種剛正不阿的人來。
可他萬萬沒想到,孟端竟然棄百姓於不顧,而且還把各種朝廷沒有的稅收都施壓在百姓身上來。
朱標,絕不能忍。
想到朱元璋一直在說,他被百官蒙蔽、被百官蠱惑!
他還有些不願意相信,但現在他突然發現……好像是真的。
這些人……根本不在乎百姓。
朱標低下頭思考,朱楷看出大哥是動了真怒,索性也沒對他的做法有什麼反對,坐在馬車上,托著下巴看著窗外,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帶著大哥出來玩,一點玩的意思都沒有,還不如帶著老五朱棣出來玩呢。
朱標都是被老爹給帶壞了啊,什麼時候都想著國事,還想著讓我去當皇帝……當了皇帝給老朱家打工嗎?
啊呸!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
每天,也只能靠割韭菜維持生活了啊。
……
去找孟端,朱標和朱楷必然不能再用李祺和李祐的身份,不過朱標已經嗅到用別人身份的好處。
這次來找孟端,朱標也沒想著直接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於是對朱楷說道:「二弟,幫大哥個忙,等會到了應天府,你報你的身份,我就先不露面。」
「大哥,用別人身份上癮了是吧?」
朱楷撇了撇嘴說道:「用可以,但咱是二皇子,地位尊崇,這身份是……」
朱標也不和朱楷廢話,伸出一隻手:「五百兩!」
什麼?
五百兩就想用我二皇子的身份?
「一千兩!」
「六百,不能再多了。」
「八百兩,大哥我給你打了個八折,不能再少了……大哥,我好歹是二皇子,在應天府還是有一號的人物,價太低有失身份啊。」
「呵,你這豎子……七百,這是最後的價。」
「七百?你打發老爹呢嗎?」
朱楷撇撇嘴,對朱標不滿的說道:「大哥,咱剛剛一下子給你降了二百兩,你這一百兩一百兩的往上加,也沒誠意啊!」
「七百五十兩,就七百五十兩。」
朱楷伸手,「給錢!」
「這……我往哪找七百五十兩?」
朱標就沒有出門帶錢的習慣,只能說道:「回去,回去我就給你錢好吧?」
「行,這是你說的啊大哥,我這個人最講信譽。」
朱楷提醒朱標,「這也就是你了大哥,如果是咱爹……我才不干呢,欠條都不打,爹肯定會賴帳。」
賴帳?
朱標眼前一亮,仿佛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啊。
「我堂堂東宮太子,怎麼可能會賴你帳呢?二弟你放心去問,呵呵……回去我就給你。」
「呵,信你一回。」
朱楷隨後從車上走下來,朱標像個小廝似得低著頭,混在毛鑲、蔣瓛等儀鸞司力士裡面,跟著走進應天府內。
朱楷大搖大擺的走進應天府的衙門,還沒等站在門口的應天府兵士來問,就被朱楷推到一邊。
「孟端,孟端呢?讓他出來見我!」
「敢問大人您……」
「我是二皇子,朱楷!孟端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混在人群里的朱標,看著朱楷囂張的樣子,不由得拉了下旁邊的毛鑲,小聲詢問道:「我二弟……平時在應天府就是如此作風嗎?」
「沒,沒有。」
做的比這更惡劣的事都有。
只是走路囂張了點,在毛鑲看來這不算什麼。
平時朱楷和他的群賢們在城裡打架,跑不及被應天府的人抓住,通常都是毛鑲等人過來把朱楷領走。
然後,孟端再到朱元璋那兒告朱楷一狀。
可以說,朱楷和孟端已經是老相識。
孟端認為朱楷是禍害,對朱楷不假辭色,甚至還帶著厭惡,朱楷也不想見到孟端,認為這就是個只會告狀的小老頭。
兩人相互看對方不順眼。
這次得了機會,朱楷怎麼著都得報復回來。
沒多大一會兒,應天府的府丞跑出來,看到朱楷後立刻躬身便拜:
「臣參見二皇子殿下。」
朱楷看著府丞,再次詢問:「孟端呢?本皇子有事找他,讓他立刻前來見我。」
「啊?這……」
府丞明顯有難言之隱,有些糾結的說道:
「啟稟二皇子殿下,孟、孟大人不在府。」
「什麼?不在府里?」
朱楷猛地拍了下桌子,然後就開始質問道:「那,今天他可當值否?當值為何不來?呵……不是說孟老頭最是兢兢業業麼?他為什麼不來府里上班?」
「這……」
我一個小小府丞,哪裡有資格評論孟端啊。
府丞乾脆不理會朱楷的詢問,小聲說道:「如果您有什麼事,可以和下官說,等孟大人來了以後,我稟報於孟大人的。」
「你?」
朱楷冷笑一聲,看著府丞,說道:「應天府內,有韓國公家強占大明田畝,僱傭百姓為其耕種,可有此事?」
「啊?這……」
府丞聽到朱楷的話,臉上直接變了顏色。
站在朱楷身後不懂聲色觀察的朱標。
看到府丞臉上的顏色變了後,他的臉也跟著黑了下去。
看來,府丞是知道的。
府丞都知道了,那就說明孟端也是知道的。
「還有!這神佛錢是怎麼回事?」
朱楷厲聲呵問,盯著府丞:「當今陛下,何時立過這種稅?」
「這……這……」
府丞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煞白。
朱楷、朱楷怎麼什麼都知道了啊?
「哼!巧立名目欺壓百姓,我看他孟端是活的不耐煩了!」朱楷大馬金刀的坐在府尹的座位上,看著臉色煞白的府丞呵斥道:「去,把孟端給本殿下喊來,不來的話唯他是問!」
「他不是喜歡告狀嗎?那好,他要是不來,咱也找爹告狀,看看這次打誰的板子!」
府丞一聽朱楷這麼說,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派人出去找孟端。
朱楷朝著毛鑲使了下眼色,毛鑲立刻會意。
隨即帶著兩個人,悄悄跟了出去。
沒多大一會兒,府丞跑回來,帶著歉疚對朱楷說道:「二皇子殿下,實在是抱歉,孟大人身體抱恙,需要靜養,恐怕沒時間來見二皇子殿下了。」
「至於二皇子您說的事情,孟大人說,說……二皇子尚且年幼,不通國事,此事他已知曉,就不勞二皇子費心。」
聽到府丞的話,朱標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孟端竟然敢無視我二弟!
他難道不怕二弟稟明陛下不成?
孟端這廝,著實……可恨!
朱標氣的攥緊了拳頭,指節被他捏的煞白。
他想不明白,在自己面前那般剛正不阿的亞聖后裔,在旁人面前怎麼是這種樣子?
他、他安敢如此!
「生病?呵呵……這理由真爛。」
朱楷倒是對孟端的無視不感興趣,冷笑一聲,隨後看向已經回來了的毛鑲。
毛鑲衝著朱楷點點頭,似乎已經知道孟端在哪。
朱楷也不停留,站起來就向外走:「我這就回宮,給爹說說孟大人生病的事,說不定我爹會派兩個御醫過來瞧瞧,如果沒生病,那可是欺君之罪!」
府丞聽到朱楷的話,嚇出一身冷汗!
他就是孟端的狗腿子,孟端外出喝酒,哪裡想得到朱楷會突然造訪順天府呢?
想到朱楷會去稟報陛下……府丞哪裡還敢逗留,趕緊出去告訴孟端,萬一陛下真派太醫來為孟端瞧病,那可真出大事了啊。
走出門外,朱楷和朱標在毛鑲的帶領下,把馬車停在了淮揚樓的後院。
朱標面色陰沉的向淮揚樓裡面走,剛剛在來的路上,朱標已經聽毛鑲匯報了,孟端正在淮揚樓里吃飯,根本不存在什麼生病的問題。
這廝……竟然敢欺騙皇子。
如果朱楷真的把這件事告訴朱元璋!
那孟端,以及和孟端一起喝酒的人,都逃脫不了干係。
朱標很生氣!
孟端自詡為孟子後裔,周圍的人也都評價他剛正不阿,可剛正不阿的人,能無視皇子?
你就算再不願意接觸朱楷,那他也是朱元璋的兒子!
欺瞞皇室子弟,絕不可饒恕!
而且,又有巧立名目給百姓身上施加稅賦、李善長家把荒田變成私田的兩件事,孟端依舊是無視朱楷的態度,這讓朱標對他心中忠臣的印象,坍塌了啊。
孟端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他竟然敢欺瞞不報!
這是欺君!
欺君啊!
朱標三觀盡毀!
他現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分辨出什麼是忠臣,什麼是佞臣。
看著朱標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對勁,明顯是被氣到了啊。
唉……爹說的對,大哥真是被那群士大夫們給氣到了,現在,大哥應該三觀盡毀了吧?
朱楷看出朱標坍塌的內心,於是對朱標說道:「大哥,你稍微冷靜一點,等會我先去看看,孟端那老頭是什麼態度再說。」
朱標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朱楷的提議。
在毛鑲的引領下來到雅間外的時候,府丞已經趕來,告訴孟端朱楷離開前往皇宮的事情。
也不知道孟端是喝大了,還是他真沒把朱楷當回事,依舊很不屑的哼道:「二皇子,黃口孺子一個,四書五經都沒有讀明白,還想參與國事?他稟明陛下又當如何?陛下平日裡寵溺二皇子,在國事上他還能偏信二皇子嗎?」
「皇子本就不可隨便出宮,二皇子隨意出宮不說,還恣意妄為,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朝中大員的公子,我還要請陛下給個說法呢!」
「無妨,諸位同僚,繼續飲酒!」
然後,雅間裡就聽到一片阿諛奉承,說孟端不畏皇權、剛正不阿之類的話。
朱標現在已經無法直視剛正不阿這四個字了啊。
剛正不阿用在孟端身上,簡直就是對這四個字最大的侮辱。
「本皇子再是黃口孺子,那也不是你亞聖后裔能欺負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朱楷推開雅間的門,站在門口看著端坐在主位上的孟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孟老頭,你好興致啊,還有府丞……你不是說孟老頭生病了嗎?怎麼,這淮揚樓的酒和菜,還能治病不成?」
「這?這……二皇子殿下,您怎麼……」
府丞見到朱楷進來,還很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沒什麼好驚訝的!
肯定是自己暴露了行蹤,把朱楷引到這裡來的。
其他幾人,也都是朝中的大員,要麼是御史台的官員,要麼就是翰林院的學士,還有幾位戶部侍郎,一桌十二三個人,喝的滿面紅光。
他們看到朱楷出現後,有驚訝、有惶恐、有不屑……
各種眼神兼而有之。
朱楷毫不在意,只是看著孟端:「孟老頭,本皇子的問題已經告訴你了,現在,你給本皇子一個解釋,為什麼應天府的百姓身上多了那麼多陛下不知道的稅?李善長家裡的荒田,是怎麼回事?」
孟端倒是冷靜,回答著朱楷的問題:
「韓國公開墾荒田,不是為自己謀利,而是把土地分給了百姓,此等好事,韓國公非但沒有錯,反而對萬民有功,他何罪之有?至於朝堂的稅賦如何加收,此乃國事,二皇子尚且年幼,未進朝堂,本官乃天子之臣,不需要給二皇子解釋。」
「少在這講歪理。」
朱楷根本不吃這套,直接指責孟端:「稅賦什一,乃父皇所定,爾等巧立名目增加賦稅,是何道理?李善長為國為民?呵呵……老頭,那李善長家裡,可是收了十石收一石半的稅,朝廷什麼時候讓李善長自己定稅收標準了啊?」
「本官也說了,此乃國事,二皇子不必插手。」
孟端對朱楷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看著朱楷說道:「反倒是你,二皇子殿下!你帶給大明的禍,可比那些稅賦高得多。」
「我?」朱楷很不解,「我連朝堂的門都沒進過,何時帶給大明禍亂?」
「二皇子深的陛下寵愛,對太子殿下情深意切,二皇子定然是無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酒了的緣故,孟端說話非常大膽,他直接對朱楷說道:「不過,二皇子頑劣,不喜讀書,所做之事皆是胡作非為,本官接手順天府尹半年有餘,接手的案件中,有六成都是二皇子殿下在城中胡作非為的,但是……你的罪,罪在將來!」
說到這兒,孟端猛地站起來,怒視朱楷:「二皇子不喜讀書,頑劣不堪,未來有了孩子,能教成什麼?你對大位沒有覬覦之心,你的孩子呢?他們有沒有?」
「如若二皇子殿下真要為大明江山好,那請你現在就離開應天府,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二皇子殿下,你看到了稅賦有問題,看到韓國公家中把荒田變成私田,這只不過是小缺陷,稍加查缺補漏便可,但你不行,你只要在應天府一日,這大明江山,就一日不能安穩!」
「二皇子殿下,老夫說了這些,你難道還不明白,誰才是禍亂大明的根源嗎?」
「我麼?」
朱楷笑了起來,「孟老頭,你擔心我會造反?」
孟端昂然說道:「就目前的情況看,二皇子不會,但你若是插手朝堂之事,那臣就不敢保證了啊。」
「呵呵,孟老頭啊,孟老頭,以前我還以為你不過是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沒想到你竟然滿肚子的骯髒齷齪,你,不配當亞聖后裔!」
朱楷被氣笑了啊!
他真不知道,孟端哪裡有臉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朱楷看著孟端,孟端也絲毫不懼的看著朱楷。
忽地,朱楷突然開口說道:「大哥,我若造反,你當如何?」
「二弟若要造反,你可能會有徐叔叔和馮叔叔的支持,但兵馬尚且不夠。」
朱標從門外走進來,看著孟端還有滿屋子的人,看著朱楷非常真誠的說道:「二弟,你若造反,給我說一聲,我讓文英哥還有文忠大哥派兵幫你,要不然你兵馬不夠,恐怕打不過爹。」
「哈哈哈哈哈哈……」
朱楷很開心的笑起來,再看向孟端:「孟老頭,你聽到了嗎?我要造反,大哥鼎力支持!」
說完,朱楷向前走一步,雙手伸到桌子下面!
伸手一甩,桌子上的酒菜以及碗碟,都被朱楷甩到一旁已經嚇傻了的朝臣身上。
孟端,依舊未動。
朱楷一步步向前,來到孟端面前,一口濃痰直接吐了過去:
「he……tui!」
看著孟端,朱楷怒極反笑: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亞聖如果知道有你這種後裔,都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斬了你這不肖子孫!」
一口濃痰,直接吐到孟端臉上面。
而孟端,置若罔聞。
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標身上,他萬萬沒想到,今日出宮的不僅有朱楷,還有朱標。
其他還在一旁看熱鬧的官員,見到朱標後,也一個個的如墜冰窟。
他們不害怕朱楷。
因為朱楷就是皇室敗類,早已經被盯在恥辱柱。
今天他們就算被朱楷打死,那自己也是不畏皇權而死,死後也會名留史冊。
可是,朱標不一樣啊,朱標一直被稱為君子,被當做興盛大明的未來天子,如果被朱標殺死,他們會遺臭萬年的。
看著被朱楷侮辱的孟端,朱標心中沒有絲毫快意,但也沒有埋怨朱楷侮辱人的意思。
只是吐了一口濃痰而已,朱楷已經非常克制自己了,如果放在校場上,他估計會會把孟端直接撕成兩半!
「二弟……」
朱標喊了一聲,朱楷向後退了一步,他則上前看著孟端,對他臉上掛著的痰置若罔聞,只是詢問孟端:「孟先生,百姓田畝妄加賦稅,此事你可知?」
孟端點點頭:「臣,知道!」
朱標再問:「韓國公家中,把荒田變成私田,你可知?」
「臣,亦知。」
每聽到孟端回答一個問題,朱標眼中的失望就會加重一分。
但,也只是失望。
未曾絕望。
朱標再次詢問孟端:「孟先生知道這些事,當如何?」
孟端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此乃國事!豈能商討於酒樓之中?」
朱標眼中的失望變成絕望,他幾乎是強壓著憤怒在怒吼:「夠了!」
看著憤怒的朱標,孟端依舊保持平靜:「殿下,喜怒不形於色,請殿下切莫失態。」
「……」
朱標看著孟端,胸口急劇起伏著,似乎在控制著心中的怒氣。
良久,朱標向後退了兩步,躬身朝著孟端拜下去:
「孤……謝孟先生教誨。」
然後,抬起頭,直視孟端:「孤,再也不信士大夫。」
孟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朱標,眼睛裡沒有絲毫神色的變化。
「毛鑲、蔣瓛何在?」
朱標直接下令。
毛鑲和蔣瓛看向朱楷:楷哥,怎麼辦?
朱楷朝著朱標努努嘴,還能咋辦?大哥正在氣頭上呢,聽大哥的。
得到朱楷的指令,毛鑲和蔣瓛才對朱標躬身領命:「末將在!」
「孟端、何常、江今……」
在場的眾人,朱標一個個叫出名字:「他們尸位素餐,輕視皇家,押入天牢,待孤稟明陛下,再行發落!」
毛鑲和蔣瓛同時領命:「遵命!」
朱標說完以後,並沒有動,只是看向孟端:「孟先生,如此朱標,是你們想看到的嗎?」
孟端點點頭:「是我想看到的,罪臣當為天下賀!」
「……哼!」
朱標面對孟端,紅了眼睛,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只能甩袖離開,到後院等待朱楷。
除了孟端外,其他一同在桌子上飲酒的朝中大員,一個個如喪考妣的被儀鸞司力士押著離開,最後只剩下了孟端。
還有朱楷,毛鑲、蔣瓛。
毛鑲和蔣瓛準備帶著孟端離開。
「等等。」
朱楷叫住了兩人,然後來到孟端面前,看著孟端臉上的痰,忍不住又啐了一口:「你個老王八蛋,在這裡坑我呢麼?」
「呵呵……」
孟端笑了,笑的很開心:「唾面自乾,臣還要感謝二皇子,為大明再造聖君!」
「……」
強忍著內心暴打孟端一頓的衝動,朱楷對孟端詢問道:「老爹是不是也知道?」
「呵呵。」
孟端笑了起來,看著朱楷說道:「這就要看二皇子,怎麼向陛下詢問此事。」
毛鑲、蔣瓛看著朱楷,再看向孟端。
楷哥,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能不能解釋解釋?
「押走。」
朱楷很煩悶的甩袖離開道:「帶到天牢,好生伺候著,孟老頭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扒了你們倆的皮!」
「呃……」
毛鑲和蔣瓛看向孟端。
怎麼都想揍這老東西一頓呢。
……
回到皇宮,朱標和朱楷立刻來到了朱元璋的謹身殿內。
朱標站在前面。
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向朱元璋稟報著他這次外出所遇到的事情。
朱楷則站在朱標看不見的後面,對著朱元璋投去鄙夷的神色。
這老頭,忒不是東西。
連自己的兒子都坑,亞聖的後裔都被利用著一起坑兒子了啊。
朱標匯報完以後,對朱元璋請命:
「爹,此事干係重大,關係到國本,兒臣請爹徹查此事。」
「知道了。」朱元璋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一樣,聽完朱標的匯報後,顯得很平靜:「茲事體大,需等朝會時與群臣一同商議,孟端是亞聖后裔,需小心對待。」
「爹,此事事關百姓,必須要從嚴處置。」
朱標已經失去了對士大夫的信任,憤怒的他心裡的氣還沒有消,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好:「爹,您不能……」
「我說,夠了,你難道聽不明白嗎?」
朱元璋露出天子威嚴,道:「你以為你現在想明白了嗎?滾回去繼續想,什麼是你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做的,你想不明白,就不要來見咱!」
「……」
朱標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點頭稱是。
再看到朱楷還站在他身後,心裡猛地一驚。
爹已經知道有人巧立名目收稅的事,也知道了李善長把荒田變成私田的事,他也應該知道……朱楷往孟端臉上吐唾沫的事了吧?
啊,這……
爹讓我走,卻把二弟留下,這豈不是要收拾二弟的前奏嗎?
不……絕不可以。
今天二弟是帶我出去的,所做之事也都是因為我才……我決不能讓爹懲罰二弟。
朱標慌了神,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對朱楷說道:「二弟,我們走吧。」
說著,朱標還使勁眨眨眼,示意朱楷和自己一起走。
朱楷卻沒有動,他們老狐狸的爹,有一半是做給朱標看的。
另一半是做給自己看的。
只不過,做給自己看的那一半,朱標現在尚不知情。
朱楷哪裡能走?
他還得和朱元璋好好算帳呢。
坐在大殿上的朱元璋開口說道:「你走,楷兒留下。」
「爹,二弟他……」
「滾!」
朱元璋猛地一摔奏摺,瞪著朱標:「你要是不滾,咱讓元奇把你打出去!」
朱標當時就急了:「爹,二弟他……」
「元奇!!!!」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把這個逆子給我打出去!」
「爹,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走,自己走。」
朱標充滿歉意的,對朱楷使了個愧疚的眼神。
二弟,這一次大哥也救不了你了啊。
不過,二弟莫慌,我這就去坤寧宮請母親過來,她肯定可以救你。
朱標連滾帶爬的跑去坤寧宮找馬秀英去了,大殿裡只剩下朱楷、朱元璋、元奇。
朱元璋沒說話,而是裝模作樣的看起了奏摺,朱楷陰沉著臉,看著裝腔作勢的朱元璋,猛然說道:「爹,你奏摺怎麼拿反了啊?」
「啊?」
朱元璋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把奏摺翻過來,可翻過來以後才發現,現在的奏摺才是反的。
他立刻明白,自己被朱楷戲耍,惱怒的一摔奏摺:
「逆子!敢戲耍咱?」
「元奇,把咱的皮帶拿過來!咱要打死這個小畜生!」
元奇:我在哪?我是誰?我在幹什麼?
剛剛有人和我說話麼?
沒有吧?
元奇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心看鞋底……好像沒聽到朱元璋說的話。
「老朱,演的差不多得了啊。」
朱楷嫌棄的看著朱元璋,道:
「爹,您真是老狐狸,連兒子都騙!甚至……不惜犧牲一個忠於你的臣子也要改變大哥的性格麼?」
「……」
朱楷問的很平靜,似乎聽不出任何的憤怒,可是,朱元璋聽到朱楷的這種很平靜的語氣,心裡有點發虛,甚至……很慌。
朱楷長這麼大,要麼嬉皮笑臉,要麼就是很嚴肅的提醒。
可朱元璋從來沒見過,朱楷像今天這般平靜過。
朱元璋原本還想像演朱標似得,演一下朱楷,把朱楷糊弄過去……今天這事他做的的確不地道,可是……朱標是大明未來的天子,他有什麼辦法?
可是,他畢竟欺騙了朱楷,這個他最寵溺的孩子,朱楷長這麼大,朱元璋一直以為他是個孩子,雖然長大了,平時做的事也很讓朱元璋欣慰,可他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可現在的朱楷,讓朱元璋感到陌生。
感到……自己從來沒有生過氣的兒子,很憤怒。
「老二……啊不,楷兒,楷兒你聽咱說,咱也是沒辦法啊,你大哥他不爭氣,咱不得想想辦法嗎?」
朱元璋趕緊解釋,也不坐在座位上保持他的父親威嚴了,站起來坐在台階上:「兒子,你聽咱說,都怪你大哥。」
朱楷卻懶得聽朱元璋解釋:「我大哥心地善良,但他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更不是沒有狠辣手段的人,您可以欺騙他一時,但您能欺騙他一世嗎?大哥豈會願意被您這般糊弄?」
「而且,爹……這一次您欺騙了我,我很生氣。」
朱楷看著朱元璋,「我一直以為咱們是一家人,所以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您卻用欺騙人的手段。」
「老朱,我不喜歡被人欺騙,也不喜歡被人利用,更不喜歡一個咱的長輩,被咱吐了唾沫,卻只能說唾沫自乾的忠臣。」
「老朱,您這次,過分了啊。」
咕咚!
朱元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只是稍微用了一點手段,竟然引起了朱楷這麼大的反應。
啊……
這,楷兒拿自己當家人,自己卻用朝堂的手段欺騙了他。
如果只是朱標,朱元璋這麼做倒也不會愧疚那麼狠,關鍵是朱楷……他向來遠離朝堂,在皇宮裡從來都是以親人相稱。
可是,自己呢?
卻用對付太子,對付朝臣的手段,欺騙了自己的家人……想到這兒,朱元璋忍不住內心愧疚,他是在乎家的,更在乎家的純粹,他很喜歡這種純粹的溫馨,而自己如今卻對這最溫馨的港灣下了手。
想到這些,朱元璋心裡除了愧疚,也只有愧疚。
正在看戲的元奇,聽到朱楷的話也忍不住側目,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朱楷這麼和朱元璋說話。
連爹都不喊了,直接喊老朱、罵朱元璋是老狐狸……這,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會這麼和陛下說話吧?
可是,聽到朱楷的理由,為啥心裡感到那麼的貼心呢?
這,這就是家的感覺麼?
「楷兒,對不起,是咱錯了,咱應該提前和你說清楚,當時爹不是怕你不同意咱這麼做,又或者是露餡了麼?」
朱元璋很愧疚,也很著急,生怕朱楷因此憤怒,和他離心離德,當即豎起三根手指:
「咱發誓,發誓行吧?以後絕不利用你,絕不利用!」
「少來這套,我不信鬼神。」
朱楷看著朱元璋,對他詢問道:「孟老頭,你打算怎麼處置?」
「他……他是沒辦法繼續在朝堂呆著了啊。」
朱元璋早已對孟端有了安排,「在豫章府有個白鷺書院,咱派人把那裡重新修葺一番,準備讓他去當院長,為咱培養人才。」
「不用了,把孟老頭交給我吧。」
朱楷很霸道的說道,「還有,我記得您的書房有一套朱熹寫的《孟子集注》吧?把他給我。」
「行,依你,都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