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偽天子引真天子入局
乾清宮。
石彪來向朱祁鎮匯報,說會昌侯似乎一心求死。朱祁鎮滿臉的不敢相信:「他這麼勇了?那就奇怪了,這廝以前可是先出賣老爹後出賣親叔叔。」
「我們也抓了他全家上下。」石彪若有所思,「不過,他可能早有安排,從他的隻言片語看,他最在乎的人,我們沒抓到。」
朱祁鎮更是不敢相信了,問:「那廝還有為之拼命的人?不是他的風格啊。」
一旁端著茶杯的夕瑤,突然道:「也不一定,或許他愛上了某個女子,與那女子有了孩子。陛下,不是你常說渣男成長後也是會有情的。你還跟我說過什麼富豪為了自家妻子兒子,開車炸了自己呢。」
朱祁鎮:「!!!」
把前世看的電影跟你講的太多了,伱居然都還記得。
「的確有這種情況。」朱祁鎮哼一聲,「不過,我就不信孫連那廝會經得住受刑。你們難道沒對他用刑?」
石彪面色古怪,一拜:「陛下,臣剛把會昌侯抓進詔獄,跟著太后的懿旨就到了。太后說會昌侯若是犯罪,那就依《大明律》處置,但也要給他一個公道的審訊。」
「她這是威脅你。」朱祁鎮冷眉。
「臣不怕。」石彪躬身道,「但是涉及太后,臣動手前,需要請示陛下。」
朱祁鎮擰了擰眉:「朕還沒跟她撕破臉,的確也得考慮滿朝文武的想法,免得又說朕大開殺戒。」
他若有所思,忽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對了,老會昌侯孫繼忠不是在詔獄麼?你用他去審孫連。告訴他們,朕會給他們孫家保下一脈,就看他們誰聰明了。」
「遵旨。」石彪瞬間反應過來。
朱祁鎮又交代了幾句,石彪領命退了出去。
……
這時,談院使端著熱騰騰的藥上前。他正要行禮參拜,被朱祁鎮阻止了,夕瑤立馬上前扶著談院使,道:「談老啊,你天天這跪那跪的,你不嫌麻煩,陛下還嫌麻煩呢。」
「君臣之禮,不可費。」談院使認真道。
「朕就再下一道旨意,在乾清宮這段時間,你就別跪了。」朱祁鎮笑著攤手,「免得把湯藥撒了,你也是一把年紀了。」
談院使臉上掛著笑:「陛下你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臣也就放心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陛下你雖然受傷,可陛下的病卻差不多好了。」
「病?朕什麼病?」朱祁鎮疑惑問。
「陛下不知道?」談院使瞪大眼睛,「幾年前,太后叫臣給陛下把過脈,臣當時就判斷出陛下神魂出了問題,不夠完整。但是,現在陛下的神魂,快要完整了。」
朱祁鎮心中驚濤駭浪。
次奧,妖后幾年前就知道老子身體出了問題,還知道了原因,可她一個字都沒說。
談院使這是假裝不知道提起,還是故意提起?老子之所以快恢復了,不是因為這次受傷,而是阿倫娜的薩滿術。
的確還差最後一步,那就是與最愛的女子進入忘情境。
「哦,朕知道。」朱祁鎮一笑,「談院使,這些你也信?」
談院使面色變得認真,道:「這些並不是鬼神之說,如果陛下不相信神魂,那就可以用人的精氣神來代替。陛下,也是萬幸,你要保重龍體啊,你可關係到大明的江山。」
「朕明白。」朱祁鎮笑容親和,「對了,你家那孫女也五歲了吧?」
談院使的孫女,被太后賜名談允賢。作為穿越者,朱祁鎮當然知道那會是未來的名醫,史書上留名的。
「啊?陛下啊,老臣的孫女還小啊,不能進宮。」談院使連忙道。
朱祁鎮哭笑不得:「想啥呢?朕的意思,好好培養你孫女,她是個醫術天才。」
談院使更驚了,問:「陛下怎麼知道?我那孫女才五歲,但已經能辨認許多草藥了。」
「這天下,沒有朕不知道的事。」朱祁鎮莫測高深的一笑,「行了,談院使,你下去歇著吧。」
談院使背脊發麻。
他今天故意提起陛下的病,就是要故意甩鍋。雖然他只是負責太醫院,可他也算是見過風雨,知道皇帝把三大太醫留在乾清宮,對外宣布自己昏迷,這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需要選邊站了。
很明顯,皇帝生龍活虎,外面不知道情況,可他知道在,他肯定選擇皇帝。
朱祁鎮看著談院使離去,面色陰冷下來。
他沒想到,妖后在幾年前就讓談院使查過自己的病,還知道了原因。
「不說,就是不想我的病好唄。」他嘴角閃過冷笑。
……
大明貿易公司。
朝小天匆匆從錦衣衛回來,找到齊姝,道:「你爹暫時沒事了,你家其他人也沒受刑,但案子還沒結束,這案子複雜,估計曠日持久。」
原本面色慘白的齊姝,雙眸瞬間亮了:「真的?怎麼突然沒事了?」
「你爹招供了。」朝小天道。
「招供?他招了什麼?」齊姝的臉更白了,眼中閃過驚恐。
朝小天搖了搖頭:「這我不知道,關於案子本身的內容,石大哥也不能說。他還說了,你爹一家被關在詔獄,或許還是件幸事。沒人會去詔獄找他們麻煩。」
齊姝連連點頭:「是是是。」
朝小天目光落在她身上,問:「齊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啊?」齊姝眼中閃過慌亂,搖頭,「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朝小天眼中痛苦一閃而過,輕嘆:「好吧,那這些天就你待在公司,哪也別去。要找你的爹的人,不敢去詔獄,但可能會來找你。」
「嗯。」齊姝點頭,而後抬眼看向他道,「謝謝你,小天。」
她要上前挽他的手,但是他往後退了退,道:「我去忙了,你就歇著吧。」
說完,他轉身而去。齊姝看著他的背影,眼中淚水落下。
朝小天出了大明貿易公司,走到對街,朝著站在那的丁秀一拜:「丁大哥,謝謝你。」
丁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你公司周圍都是錦衣衛暗衛,如果有人來找齊姝,我們就會拿下。」
朝小天面色糾結:「丁大哥,我該怎麼辦?」「你師傅說你會成為一代梟雄。」丁秀朗聲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追從本心即可,沒什麼大不了。」
……
錦衣衛詔獄。
會昌侯孫連躺在一個囚室中,外面錦衣衛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於狹窄的走廊,鐵甲與靴底摩擦地面,發出冷冽而斷續的聲響,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迴響都像是一記重錘,敲擊在會昌侯孫連顫抖的心上。
囚室內,微弱的火光勉強照亮了四周,卻更添了幾分陰森恐怖。孫連蜷縮在角落,雙眼瞪得滾圓,滿是恐懼與絕望。他的呼吸急促而淺薄,每一次吸氣都似乎能吸入周遭空氣中瀰漫的苦難與絕望。四周的牆壁仿佛在不斷逼近,壓迫得他幾乎窒息。
之前面對石彪,把所有的勇氣都用完了,他真的不害怕嗎?當然不是,這可是詔獄啊,他心中極度害怕。
不遠處,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穿透石壁,如同夜風中悽厲的鬼哭。那些聲音,有的來自受刑者的痛苦哀嚎,有的則是絕望中的無助呼喊,每一聲都像是直接刺入孫連的靈魂深處,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曾經的榮耀與如今的絕望,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無法抑制。
鐵門偶爾被粗暴地推開,伴隨著刺眼的亮光和一串沉重的腳步聲,一個人被錦衣衛押了進來。孫連看清那個人時,驚了:「叔父?是你?」
來人正是孫繼忠,他看到孫連時,同樣驚詫,繼而大笑:「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叔父,你怎麼會在這詔獄?」孫連面色蒼白。
「老夫在這住了幾年了。」孫繼忠陣陣冷笑,「如今看來,是在等你這個逆子。」
孫連往後退了幾步,道:「叔父,我們都如今這境地了,之前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吧。」
「放屁!」孫繼忠大罵,「你個逆子,孫家就是敗在你的手上。」
他眼中噴火,死死盯著孫連,嚇得孫連又後退了幾步,靠著牆壁。站在孫繼忠後面的石彪,目光掃過他們,道:「陛下有旨,會為你們孫家留下一脈,到底留誰,就看你們誰聰明了。」
孫連聽了這話,嚇到癱坐在地,驚問:「陛下有旨?他不是昏迷了嗎?」
石彪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孫繼忠轉身看向石彪,抱拳一拜:「石大人,我能單獨跟他談談嗎?」
「可以。」石彪一笑。
他命令錦衣衛鎖上了牢門,留下他們叔侄二人。
……
孫繼忠擼起袖子,就朝著孫連撲了過去,目疵欲裂:「老子今天揍不死你。」
「別逼我動手啊……啊……你再打……我還手了啊……啊……」孫連大怒,「去你的,以為我不敢打你?小時候就想抽你了。」
兩人廝打在一起,孫繼忠一邊打一邊壓低聲音道:「不要停!這回能不能保住孫家,就看你了。」
孫連當然不信,哼一聲:「還想騙我?」
「你招供,我死,行了吧?」孫繼忠道,「關在這裡幾年,我也都想通了,什麼功名利祿,都是狗屁。當然,親情也是狗屁。不過,我們孫家還是得傳承下去,我是不行了,就看你了。」
孫連將信將疑,道:「叔父,這回我沒救了。你知道我參合的是什麼事嗎?那偽帝不會放過我的。」
「真天子是真的回來了?」孫繼忠問。
孫連立馬警惕:「叔父,套我話吧?你和他們達成了一致,就是來套我的,是吧?呵呵,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那你必死。」孫繼忠道。
孫連眼中閃過狠厲,攤手:「是麼?那就死唄,進了詔獄,我也沒想著能出去。」
孫繼忠似笑非笑:「你是不是還想著真天子能贏,最後出去,一朝登天?蠢,實在是太愚蠢了。你剛剛也知道了,偽帝他沒昏迷,那說明什麼?」
「這一切,都是個局。」孫連面色劇變。
孫繼忠眼中精光閃過:「如果我猜得不錯,偽帝設局,就等著真天子還有君山會的人往裡跳。現在就看,他們跳不跳了。」
「你竟然知道的這麼多?」孫連望著孫繼忠問。
孫繼忠冷冷的笑:「跟你錦衣衛透露給我的,不難分析。」
狐狸還是老的狡猾。
孫連心中暗想,如果叔父還在太后身邊出謀劃策,或許現在是另外一個局面。可惜啊,叔父和太后也走到了盡頭。
「叔父,依你看,我現在該怎麼辦?」孫連問。
「現在看來,偽帝幾乎是必勝之局。」孫繼忠眼中閃過精光,「真假天子,朝廷大事,這些我們都管不了,只能先管孫家。」
孫連面色猶疑:「可萬一真天子贏了呢?」
孫繼忠緩緩點頭:「所以,我們都有個萬全之策。」
「我先抖落出一個君山會的人,拖延著時間?」孫連道。
「好。」孫繼忠道,「我們相互配合下。」
……
乾清宮。
石彪匆匆進來,朝著朱祁鎮一拜道:「陛下,你的招果然有用,孫連招供了,他就是君山會的兔,但是,他只是負責一些聯絡的小事。君山會核心的事,他並不知道,不過,他招供了一個人,君山會的象,是黔國公沐斌。」
朱祁鎮眉頭微皺:「是他!倒也不奇怪。只是,他沐斌是後面來的京城,應該才入君山會不久吧?」
「孫連肯定還有沒說的。」石彪道,「臣還在想辦法。不過,抓了沐斌,肯定會有新的突破口。」
朱祁鎮緩緩點頭:「那就立刻捉拿沐斌。」
石彪領命而去,他心中暗暗激動,感覺離君山會不遠了。幾年了,終於能解決他們了。
朱祁鎮看著他離去,擰了擰眉。
君山會的兔子和象,已經出來了,其他人呢?幾年了,他也好奇君山會到底是哪些人。
「可別讓朕驚訝啊。」他低聲自言自語,「朕也不想大開殺戒,再血洗一次朝堂。」
他眼中殺機畢露,不遠處的夕瑤都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帝王一怒,竟然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