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珗沉默了一下,抱拳道:「先公恩義,珗不敢片刻或忘,但大公子莫要忘了,我的奴契已經在務實大少爺手裡,是你給的。」
「你!」高務滋怒極,他根本不信高務實敢真的動武,只是心裡知道高拱對高務實寵愛極深,心念一轉,忽然把怒火轉移到高珗身上,朝著高珗逼進一步,右手一揚。
高務實大怒,厲聲喝道:「高珗退,騎丁護主!」
高珗本來已經一咬牙,準備硬吃高務滋一耳光,聽得高務實這一聲斷喝,毫不猶豫直接倒退三步。
高珗是常年習武之人,反應極快,而高務滋剛才被高務實那一喝驚得頓了一頓,雖然立刻再一巴掌拍了出去,卻已經遲了。
高務實麾下騎丁接受的洗腦教育這一刻發揮了作用,他們一年來「吃大少爺的飯,聽大少爺的令」沒有白喊,聽到「騎丁護主」的命令,幾個離得近的騎丁雙腿一夾馬腹直接衝到高務實和高珗身前立住,手中雁翎刀直指高務滋。
甚至有一名騎丁還特意展露了一手騎術,戰馬直接衝到高務滋身前,他才猛然一拉馬韁,那戰馬長嘶一聲,馬首仰起,前蹄懸空虛踩,幾乎就要踢到高務滋。→
高務滋不過新鄭一紈絝而已,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嚇得往後亂退幾步,身體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惶恐驚叫起來。
可惜這年代皇權不下縣,宗族勢力極強,已經形成社會思維定勢,高務實還不敢真殺他,甚至連傷他都不敢輕易嘗試,見他狼狽不堪,失了臉面,也只能沉聲喝令:「停!」
他身前的騎丁攔住高務滋之後其實也沒有進一步行動,因此實際上只有包圍高家兄弟的騎丁接受了這一指令,他們停止逼近,不再繼續縮小包圍圈。
高家兄弟這時候幾乎都有些嚇傻,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高務本,他趕忙上前兩步,拉了高務實一把,道:「務實,息怒,息怒……都是自家兄弟,別因這麼點事鬧起來,大家臉面上都不好看——家父就在縣城養病,要是知道這事,只怕要氣壞了身子,你就當給愚兄一個面子,行不行?」
高務實當然也知道這事鬧大對自己沒有好處——高務滋本就是個紈絝,他做事再離譜,人家了不起鄙視幾句,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狗屎進了茅坑,反正都一樣是臭的。吧書69新
可自己就不同了,從京師一回來就跟長房長兄鬧到要動武,哪怕是對方的錯,可事情傳開對自己也一樣沒有好處。
這個時代的人被變質儒家思想洗腦洗得厲害,在他們看來,兄友弟恭當然是最好,可兄不友,難道弟就一定要不恭嗎?所以真鬧起來,對高務實的聲譽多少也會有一些影響——不信翻翻典籍,多少流傳世間的故事都是主人公受盡欺壓,還一門心思堅持「禮教」?
高務實雖然不是人家打我左臉,我還把右臉湊過去問要不要繼續的那種性格,但此時此刻他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忍下這口氣——沒法子,誰讓自己還沒有實力對封建禮教發起衝擊呢?
不過高務實回頭一想:好像自己也沒吃虧,那今天就暫時先放你一馬,讓你知道老子不好惹也就是了,將來你要是還敢不知死活,再整你不遲。
想通了道理——不對,是衡量清楚利弊之後,高務實就驢下坡,道:「兄長,小弟不是無事生非,高珗已是我六房之人,現在正在我手底下做事,別說他沒有犯錯,即便犯錯,也該由我來懲罰吧?這個道理,說到哪去我都不怕。」
高務本能說什麼?只能苦笑著道:「理自然是這個理,不過……你還是先把人撤了吧,這樣子不好。」
「兄長既然這麼說了,小弟豈敢不遵?」高務實點點頭,一擺手:「撤。」
騎丁們調轉馬頭,稍稍撤離。
高務本見他們令行禁止,行動迅速,略微詫異,特意打岔道:「咦,務實,你這些家丁似乎有些門道呀。」
高務實看出了他的意思,故意配合道:「兄長法眼如炬,這些騎丁是小弟拜託大同總兵官馬蘭溪公訓練出來的。」
高務本眼睛一亮,問道:「哦?你說的可是前段時間在新平堡外大破虜酋辛愛數萬鐵騎的馬芳馬總戎?」
「正是。」
高務本立刻大讚不已。
高務滋這時已經爬了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心說幾句狠話,又怕高務實發飆,咬牙切齒半晌,才擠出一句:「好好好,你為了一個家奴跟我這長兄動手?」
高務實冷笑道:「兄長,你的記性看來確實不太好,難怪念不得書——我剛才哪有一句命令是要他們跟你動手了?怎麼,你要打我的人,我這做主人的還護不得了?我還是那句話,別說他沒有犯錯,即便犯錯,也自有我來懲處,輪不到你來教訓。」
高務滋見所有人都朝自己看來,包括高務本和高孟男,眼神里都頗有不滿,也知道今天討不了好了,強壓火氣,冷笑一聲:「小小年紀,倒生了一副尖牙利嘴,今年祭祖,我看你就不用去了。」
高務實目光一冷,淡淡地道:「三伯、五伯和家父均在,就算三伯和家父離得遠了些,新鄭家中也還有五伯主事,若是五伯也覺得我今日有錯,以至於罰我不得祭祖,我自然認罰。」
他說著,轉頭朝高務本拱手道:「請兄長將今日之事轉告五伯,是非對錯,如何處置,都請他老人家決斷。另外,小弟明日也會親自去縣城拜見五伯。」
高務本一臉苦笑,嘆了口氣,道:「我待會就去縣城,你……也不要太擔心,家父是講道理的。」
這話就有些偏向高務實了,以至於他一說完,高務滋就冷哼一聲,盯著高務本道:「行啊,這做哥哥的眼看著要進京為官,都討好起弟弟來了。可惜啊,你放棄科考,只能去做個武官,恐怕將來永遠都要看人家高……侍……讀的臉色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