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月夜詳談(已修)

  第302章 月夜詳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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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祥麟與鄭海珠並肩而行,聽完她的分析,默然須臾,開口道:「葉公有心了。天子更算得有度量,留我一命,不至於和母親、和妻女陰陽兩隔。」

  鄭海珠聽他說得由衷,道聲「你能這般想,就好」。

  暮色四合,朔氣更濃,身後跟著的幾個錦衣衛雖裹著裘領子,也開始吸溜起鼻子來。

  鄭海珠卻沒有下城牆的意思,而是回頭對錦衣衛道:「你們在此等著,我有話與馬將軍說。」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繼續向西移動。

  到了正對瓮城的女牆前,鄭海珠駐足,指著茫茫天地道:「方才問了驛長,往西北幾十里,就是宣府鎮的治所,都督府和總兵府都在那裡。再向西北不到百里,便是張家口。張家口至邊塞野狐嶺之間,還有三四個軍堡。」

  「野狐嶺?」

  「嗯,就是當年成吉思汗大滅金國精銳的地方,」鄭海珠又轉向右前方,「祥麟,你再看東北方向,此去兩百里,乃宣宗時南撤的開平衛。故而,野狐嶺和開平衛,互為犄角之勢,拱衛著宣府鎮與北虜接壤的大段邊境,而張家口,恰在這段邊境上。但張家口,如今已是晉商首領們盤根錯節的碼頭,咱們得往北邊的草原找地方。」

  馬祥麟是川人,就算在東邊的山海關駐守一陣,對於宣大北塞的地形和軍堡衛所分布,仍十分陌生。

  「新開茶馬互市,」鄭海珠轉過身,盯著目露疑惑的將軍,「祥麟,朱乾珬心性齷齪歹毒,但他來攀扯我時,有些話說得沒錯。這個朝廷,賢臣是有幾個,但爛人更多。居廟堂之高者,我們不能太相信,尤其後頭幾年,只怕黨爭更烈。我們,得自己不停地攢銀子。你還記得毛文龍毛將軍吧?他雖然和總兵張承胤關係不錯,但他到了東江鎮後,朝廷的餉銀也從未給足過。他陸續招募遼地青壯、像養家丁一樣地養著,至少有一半的花銷,是他兒子從我們濠明商社的分紅里拿去的。」

  馬祥麟沉沉地嘆了口氣。

  霧障擋不住鷗鳥飛過海面,溝壑阻不了戰馬奔過遼原。

  天上升起的,是一彎新月,照不清地上人的面龐。

  但馬祥麟知道,女子的神態,一如當年在月港的船上那樣,平寧深處帶著昂揚。

  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魏忠賢,或許真的如後世野史所記,還保留著部分男性的生理功能。

  「阿珠,那個魏公公,你是想用作幫手?」

  「往北邊找地方,是什麼意思?」

  但更令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鄭海珠的話外之音。

  馬祥麟若有所悟道:「你讓我做宣府鎮的毛文龍?」

  但在馬祥麟看來,黑洞洞的瓮城,好像在瞬息之間變成了陽光熾烈的靶場,而毫無戒備步入靶場、等著朝廷發餉的戚家軍們,就在明朗的陽光下,被同為明軍的薊鎮兵,一箭一箭地射死了。

  馬祥麟的目光離開了幽潭般的瓮城,投回鄭海珠臉上。

  令許多人憤懣與灰心的時局,對她來講,似乎不過是霧障和溝壑。

  馬祥麟稍現踟躕,終還是直言道:「我疑心他,不算真的閹人。成年男子,和男童閹割的法式不一樣,我也是聽那河北人崔文敬說的。保定出閹人,若是六七歲的童子,就由家裡人一點點捏碎陽丸,陽|物自也萎靡不長。但若是進宮時已成年,須將陽丸和陽|物一併切除。此前我與劉時敏過從甚密,他身上總是帶著香丸,以掩蓋尿騷氣,是因為,他溺尿不時滲漏。」

  她從未低估過江湖與朝堂的險惡,但不會像那些官場與沙場敗將般,耽於對此口誅筆伐。

  夜色里的瓮城,靜謐得像一口大井。

  鄭海珠心裡一動。

  鄭海珠道:「劉時敏身上確實薰香很重,但魏進忠身上,也是一股香味吶。」

  馬祥麟道:「你的籌謀,我自然不會置喙。我只想問你,此人,可是成年後入的宮?」

  「行,聽你安排。」馬祥麟對他信任的摯友道。

  「是,他自己說,進宮時已近而立歲數。怎麼了?」

  鄭海珠坦然道:「對,我此後有四處跑的差事,需要手腕老辣的內官相助。但王安馬上要升司禮監掌印,他那些內廷外朝皆知的親信,我若用了,會成為言官攻訐王安的把柄。」

  鄭海珠感受到馬祥麟物傷其類的沉鬱之氣,遂和緩了口吻道:「不提往事了。我這回來宣府之前,通過楊漣引路,登門拜見了葉向高,問他討了封給崔都督的親筆信。不過是寒暄勉勵之意,但起碼能讓我和崔都督見上面、說上話。祥麟,我的計議是,你和張名世,最好能分去野狐嶺和萬全右衛之間、靠近張家口的軍堡,先紮根。同時,我要想辦法,說服崔都督,在野狐嶺和東邊的開平衛之間,比張家口更北的地方,開個新碼頭,給咱們攢軍餉。」

  他將戴著牛皮護具的前臂,搭在城牆上,目光則落在主城下邊的瓮城裡。

  「對,」鄭海珠果決道,「不然呢?後頭我若真想出了辦法,謀得天子將山海關的騎兵撥還於你,就算崔都督和趙總爺為你請餉,朝廷一定能給足麼?你和張名世都是下過詔獄的人,當年戚家軍的隊伍,在朝鮮和薊鎮那般盡忠職守拼過命,都能被朝中御史把『討餉』污衊為『鬧餉』,他們對你二人動筆如動刀,又是什麼難事了?」

  「可昨日趕路時,在野地里,我命牙卒暗中跟了他一次,他是站著撒尿的。」

  驀地,他想起一事,剛鬆弛些的面上,又重新掛了肅然之色。

  太監被割去整個陽|物的話,尿液失去了通路,排泄方式就會和女性一樣,要蹲著撒尿。如果一個太監還站著撒尿,就意味著,他應該還有完整的陽|物。

  馬祥麟見鄭海珠若有所思的樣子,誠然道:「我知你素來,對閹人,不像我們男子對他們那般鄙夷。就算劉時敏,他最後關頭,也還有幾分人樣。但這個魏進忠,我覺得他和劉時敏不一樣,他看著,像個鼠輩,我擔心……」

  「你說得對,」鄭海珠打斷他道,「魏進忠的確是個鼠輩。劉時敏雖然誆我那麼久,但他和魏進忠,是兩種人。祥麟你放心,我心裡有數。不過你今日告訴我的,將來或許真有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