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臉上面色一變,沒想到沐昂竟然會為了朱燁,這般嚴懲他們。
「五十大板,豈不是打死人了。」
「大伯還未合棺,別再出人命了。」
朱燁搖頭說道。
「哥,你都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屁話!」
沐昂怒不可遏的衝著朱燁吼道。
「說什麼?說我謀圖沐家的勢力,殺了大伯。」
「還是說我身份存疑,被大伯發現了去,所以才殺人滅口?」
朱燁自嘲的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錦衣衛已經去查了,我怕什麼?」
「況且,若真是我殺了大伯,那便讓大伯的鬼魂回來索命好了。」
「我就在這裡守著,看看大伯,到底會不會來。」
朱燁說罷,便甩袖轉身進了靈堂,繼續跪在自己的位置,時不時的給火盆里添上一把紙錢。
那些人滿臉愧疚之色。
他們相信鬼神之說,朱燁表現的這般坦然,饒是他們也知道自己錯怪了朱燁。
若真是朱燁下手殺了沐英,他怎麼還有膽子出現在沐英的靈堂前為沐英守夜。
「哥……」沐昂見朱燁進門,欲言又止。
轉頭狠瞪了那幾人一眼指著朱燁的身影說道:「圖謀不軌?」
「父親都已經把沐家託付給他了,如今沐家都是他的。」
「他何必多此一舉,殺害父親。」
「你們這群碎嘴子的,都給我滾!再敢胡說八道,我定然拔了你們的舌頭。」
沐昂衝著眾人吼完,便拔腿進了靈堂,跪在了朱燁的旁邊。
雖是想要說些什麼勸慰朱燁。
但看朱燁完全不在意的模樣,沐昂還是閉上了嘴,只老老實實待在那裡。
第二日,朱棣一大早就出現在靈堂內。
朱燁看著滿臉悲痛的朱棣和徐妙雲兩人,面無表情,可放在身側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
祭奠完沐英,朱棣走到了朱燁和沐昂的面前:「大哥……明明之前還沒事的,怎麼突然就走了呢。」
見兩人不說話,倒是徐妙雲滿眼愛憐的看向兩人:「人死不能復生,發個都已經去了,你們兩個更要愛惜身體。」
「嬸嬸在這裡守著,你們兩個,快去用些飯食,好好休息休息。」
徐妙雲是真的心疼這兩個孩子。
朱燁和沐昂兩人都是滿臉疲憊,幾日的功夫,憔悴了不少,看上去風一吹都能撂倒兩個人。
朱燁和沐昂都沒有動,仍是跪在那裡不動。
「這兩個孩子,怎麼就那麼執拗呢。」徐妙雲嘆氣,看向朱棣,眼中滿是無奈。
「你們兩個聽嬸嬸的,明後兩日還有的忙,你們這麼硬撐著不行。」
「這裡有我和你嬸嬸照應著,你們去歇息片刻。」
朱棣的話不容拒絕,語氣裡帶了幾分責備。
「沐昂,雄英不聽話,你也不聽不成?」
「到時候你父親頭七那日,你們兩個若是累到了,誰負責合棺?」
果然朱棣的話,讓沐昂動搖了幾分。
抬頭看了看朱棣,沐昂將頭轉向朱燁:「哥,你去歇歇吧,昨日我睡過了,這裡我守著,你去睡一會。」
「父親……也不會想要看到你這樣的。」
沐昂起身就拉朱燁。
他身為自己父親的親兒子,本該如此。
現如今,倒是朱燁,替代了自己的工作,日夜不眠不休的守在這裡,沐昂心裡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朱燁沒有說話,但還是站起了身來。
起身的同時,還不忘拿起那柄泣血劍。
「四皇叔,大伯……已經去了。」
「這柄劍……物歸原主,四皇叔帶回去吧。」
朱燁低著頭,將手中的泣血劍遞到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和徐妙雲都微微詫異,不知道為什麼朱燁突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情。
朱棣的手,顫顫巍巍的撫上了泣血劍的劍身:「這柄劍,當初是大哥一直夢寐以求的神器。」
「他總說,習武之人,必有利器配身,他這輩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能夠帶著泣血劍馳騁戰場。」
「可是泣血劍難尋,他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得到了這柄劍。」
「可是,這柄劍……還沒能陪他上戰場,大哥,還沒有用他的機會……」
朱棣突然開始泣不成聲。
想到那個當初教他執劍的男人,如今卻躺在棺材裡,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朱棣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
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大哥,若說沒有感情,怎麼可能。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感情變得不再純粹。
可是如今,人死之後,朱棣才意識到,原來一別再也不見,竟然是這般的簡單。
對於沐英和朱標,朱棣並不是一樣的感情。
因為朱標對他來說如父如兄,他一直敬著朱標,崇拜著朱標,維護著朱標。
所以他和朱標並無隔閡。
朱標去世的時候,他雖然悲痛,但是並無愧疚。
可是沐英就不同了。
因為儲君意見相左,他隱隱露出的苗頭,讓沐英警惕,並為此告誡過他。
朱棣也是因為沐英的告誡,所以對沐英極為牴觸,覺得沐英寧願站在隔輩的朱允熥身邊,都不願意多看他這個自小帶大的弟弟一眼。
他怨過沐英。
所以這種怨憤,成了他此時自責羞愧的原因。
他對沐英心中有愧。
雖然在沐英離開皇城之前,兩人已經和解了。
可是,才不過三日的功夫,他們便天人永別。
這成了朱棣心中的梗,讓他心中難以自拔的愧疚自責。
徐妙雲在旁邊看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這般軟弱的朱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朱棣握著那柄劍:「既然大哥已經沒有了再上戰場的機會,那便由我代替他,完成意願。」
「我定然,會帶著這柄泣血劍,驅逐亂賊倭寇,捍衛大明太平。」
朱棣的眼中閃現出堅定的光芒,看著躺在棺材之中的沐英,沉聲說道。
言畢,朱棣便鄭重的將那泣血劍掛在了腰間。
朱燁聽到朱棣的回答,心中已經有了定數。
他原本就是試探,若是朱棣不肯收下這柄泣血劍,定然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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