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會種豆子,但是那都是在房前屋後,田間道上種上一些而已。不希望能夠收穫多少,只要能夠有點額外的收入便好。
可是韓度卻沒有被老朱一句話給鄙視的退縮,笑容一展說道:「豆子要比稻穀好打理太多,皇上也是深知農事的,可見過有人在種了豆子之後,有像稻穀那樣細心的打理過?」
老朱被韓度的話一問,仔細一會想,還真的沒有發現豆子需要如何仔細的打理。他記得,小時候,娘親在房屋周圍種豆子的時候,都是將豆子埋下,只要注意豆苗別被雞給啄了,便能夠等到豆枯葉黃的時候,將豆萁割回去晾乾。
用手將乾癟黑黢的豆莢一捏,便有幾顆黃白黃白、胖胖的豆子落到手裡。
老朱在回憶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心裡的疑惑反而更重,抬眼看著韓度問道:「那為什麼百姓都種稻穀,而不種豆子?」
其他人也隨著皇上的話,而看向韓度。
的確是,既然種豆子有這麼多的好處,那百姓為什麼選擇種稻穀,而不是豆子?
韓度思索了兩秒,肯定當中帶著幾分猜測,說道:「臣以為,第一,豆子並不能完全當作糧食。自古以來,民以食為天,糧食在百姓心中有著極重的地位。只要有土地,百姓幾乎都會選擇種糧食而不是其他,即便是種豆子要更加輕鬆一些。」
「這第二嘛......」韓度沉吟著頓了頓,嚴肅而認真的回答,「應該是土地的原因,百姓的土地還是少了一些,即便有多餘的一點土地,百姓也只會種糧食。」
韓度的話雖然只是猜測,但是在老朱聽來,也有幾分道理。他是真正當過農人的,對於農人的心裡十分清楚。以往沒有人點破這一層,老朱到還不會想到這裡,現在被韓度說了出來,自然就注意到了。
「那你以為,在關外種豆子就可以?」
「當然,」韓度見總算是說服了老朱,自然胸有成竹,食指在眾人面前豎起,侃侃而談的說道:「第一,關外地廣人稀。每個人可以種的土地太多,只要能夠種的過來,百畝千畝都不是問題。第二,這些地方每年必會被大雪長時間的覆蓋,一些雜草蟲子之類的直接就被凍死了。這樣的地方種豆子,幾乎完全不用除草,也不用擔心蟲子糟蹋豆子。最後,只讓他們種豆子而不種糧食,那麼糧食就只能夠從大明內部運送過去。如此一來,不僅可以讓大明每年用糧食換到大量的豆子,而且還可以加強對關外的控制。把糧食握在大明手裡,就好似將這些人的命脈給握在大明手裡。」
韓度意味深長的神色,讓老朱聞言一怔。
原來不在關外種稻穀,還有這個好處。要是關外能夠種稻穀,自給自足,那還真的擔心有人就此坐大。
但是換成種豆子就沒有這個顧慮了,雖然豆子用處很多,但是畢竟不能夠當成主糧來吃。到時候,元人想要活命就需要大明提供糧食。如此,自然不敢對大明生出二心。
當然,大明也不能將元人收刮的太狠。要是讓元人都活不下去了,說不定就會逼得他們狠心吃豆子,再次拿起弓箭。
當然,以老朱的智慧,是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的。
用糧食控制關外,這招很高啊......老朱嘴角噙著笑意,滿意的看了韓度一眼。
朱標倒是沒有想到糧食的作用,反而有些擔心起糧食的運送來,「關外幾十萬人,每年需要的糧食可不少。而且還需要把豆子運到關內,這光是人力便不知道要耗費多少。」
韓度對此,早有準備,點了下頭,繼續解釋道:「運送的確是一個大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運送不變主要還是路的問題,只要咱們把路修好,修成水泥道路,那運送糧食便要輕鬆多了。」
而且一旦將水泥道路修到關外,更是可以進一步加強對關外的掌控......老朱笑意盈盈的看了韓度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朱可沒有忘記,當初韓度向他說起水泥道路作用時候的情景。
「而且水泥道路的好處還不止於此,騎兵在草原上來去如風,占盡優勢,大明擊破他們容易,但是想要阻攔他們逃跑,卻難如登天,有了水泥路就能夠讓明軍快速的行軍。這一條條水泥道路,就好像是扼住他們喉嚨的枷鎖。」
其實最好的枷鎖是鐵路,可惜以大明的鋼鐵產量,現在是不要想了。
韓度光是在開採石炭鋪了一小段鋼軌,花費的代價就讓老朱都禁不住咂舌。要是真的現在就告訴老朱,讓他在草原上鋪出幾千里鋼軌出來,老朱恐怕會先把自己給鋪在地上。
「修水泥路,這個倒是可以在擊破納哈出之後,在關外嘗試一下。」老朱神色淡然的聽著,條件反射般帶上了溫和的笑容。
韓度見老朱點頭,心情好了不少,含笑點頭,算是回應了老朱。
老朱也沒有在意,見商量完畢,便最後囑咐一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調集各衛所府兵和準備糧草軍械,出戰必勝,將納哈出一網打盡。」
「遵旨~」
馮勝、湯和、傅友德帶著所有人退下。
等大殿內只剩下老朱和朱標兩人之後,老朱看著低頭站在面前的太子,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朱標聞聲抬頭,疑惑的問道:「父皇在笑什麼?」
老朱接連笑了幾下,才慢慢的收住了聲,嘆著氣微笑著和朱標說道:「咱在笑,你的福氣果然比爹好啊。」
聽到父皇自稱咱,朱標心裡一陣感動,雙眼微微一紅,情緒當中帶著親近老朱的父子之情。
老朱非常看重禮法,即便是和朱標父子之間,也是以君臣相稱居多。像現在這樣,和朱標以父子之情相談的時候,還真是不多。
「都是爹洪福齊天,庇佑著兒子。」朱標大為感動,朝老朱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