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零七章 四體不勤

  韓度語氣輕蔑的樣子氣得一群世子禁不住發抖,若是換個人這些世子根本就不會聽他的,但是看著還橫屍地上的太監,沒有一個世子敢說出半個「不」字。

  他們往日裡可都是受慣了別人的奉承的,不止是宮女太監說他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就連父王母妃說起他們的時候都是滿臉的高興和驕傲。但是現在卻被韓度給罵成了傻子,這誰受得了?

  韓度才不管他們受得了受不了,見沒有一個敢冒頭的,便沉聲喝道:「現在,你們都拿著你們的東西回到廂房去,把衣衫全都給我換了。」

  一眾世子如蒙大赦,連忙各自端起面前的木棚,頭也不會的朝著廂房跑去。

  太可怕了,這哪裡是人啊,這簡直就是一個殺神!

  韓度抬步不緊不慢的跟在眾人身後,來到廂房外面,看了一眼便不由得眉頭一皺。薛祥對這些世子也太好了,每個人竟然都有一個獨立的廂房?

  哦!

  韓度猛然回過神來,這些人可是帶著宮女太監伺候他們的,若是幾個人一個廂房,那就沒有辦法住了。現在倒好,自己把那些宮女太監趕出書院之後,這些世子就只能一個人住一個廂房了。

  有心想要幾個世子合住一個屋子,可是念頭剛起韓度又將其放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選擇吧,有願意住在一起的自己也不會反對,有願意獨自住的韓度也由他。

  看著一片廂房的門緊閉,韓度頓時大喝一聲:「換好了衣衫就給我出來。」

  喊了一遍,沒有絲毫動靜,廂房的門還是緊閉。

  韓度皺眉,又大聲喊了一句:「我說了,換好了衣衫就出來,都聾了嗎?」

  可是等來的,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韓度怒了,大喝一聲:「都給我滾出來!!!」

  這一下,所有廂房都傳來動靜,一個個門被打開。

  可是看到出來的人,韓度頓時就眉頭大皺。

  只見一眾世子身上,還是穿著原來的蟒袍。

  韓度臉色一寒,惡狠狠的說道:「好,很好,一個個都將我的話當作是放屁是吧?」

  「不不不,院判大人誤會,誤會啊!」朱高熾這個胖墩頓時跑到面前,圓臉上堆起笑意。

  不得不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朱高熾這個樣子,韓度心裡的火氣都滅了幾分。

  朱高熾見韓度冷眼看著他,連忙解釋道:「不是我等不想換衣衫,實在是,實在是......」一邊說著,朱高熾臉露難色。

  韓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實在是什麼?」

  見此,朱高熾不得不嘆道:「實在是我等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小到大都沒有親手穿過衣衫,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弄啊......」

  韓度頓時無語了,朝著一眾世子看過去,凡是被韓度目光掃到的人,頓時心有戚戚焉的連連點頭。

  看來是自己太過想當然了,這些世子讓韓度真正的知道了錦衣玉食是什麼意思。他們當中年長的已經十七八歲了,竟然連衣衫都不會穿?

  韓度自己曾經也是侯爵,說實話穿衣吃飯從來沒有讓下人幫過手。便想當然的認為,其他人也會和自己一樣。卻沒有想到,在這些人當中自己這樣的才是異類。

  自己把宮女太監趕跑了,沒有人照顧這些世子的起居,而他們自己又連穿衣都不會......

  韓度想了一下,隨後朝旁邊的雜役吩咐道:「來幾個人,幫他們把衣衫換上。換的時候,順便教他們怎麼穿衣脫衫。」

  轉過頭來,韓度朝一眾世子說道:「我給你們盞茶功夫的時間,無論是誰必須學會如何穿戴衣衫,學不會的,你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一群雜役重新將所有世子帶進廂房裡,許久之後,眾人才陸陸續續的出來。等到最後一個出來的時候,早就已經過了盞茶時間了,不過韓度也懶得和他計較。

  沉聲問道:「都學會穿衣了嗎?」

  「學,學會了......」稀稀疏疏的聲音響起,雖然七嘴八舌的聲音有些雜亂,不過一眾世子還是紛紛點頭。

  韓度看著眾人,心裡想著這些人也不算笨嘛。他們就是太過享受了,以往有宮女太監伺候著,整天只顧著吃喝玩樂,才養成了讓人厭煩的性子。

  不過,大明的王爺都是被當作豬來養的,這樣也不奇怪。

  但是既然老朱將這些世子丟到了書院,那麼韓度就不可能坐視不管,仍然是將他們當豬來養。若是沒有來書院倒也罷了,既然來了韓度就算是為了書院的名聲,也要讓他們學出一個人樣出來。

  哪怕是一塊塊爛泥,韓度也要把他們錘鍊成鋼。

  韓度踱了幾步,才開口說道:「本來,我是想要讓你們從現在就開始讀書的。但是見你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讀什麼書啊?你們還是先學會如何自己照顧自己,等都能夠生活自理了,再說讀書的話吧。」

  「不過你們放心,所有的事務我都會派人來教你們的。這幾日,你們就先學會如何自己照顧自己吧。」

  說完,韓度朝著雜役揮揮手。雜役們帶著所有世子的蟒袍離開,把這些東西都給他們存放起來。

  同時,韓度朝其中一個吩咐道:「去,掛五貫懸賞出去,這裡需要幾個教人打理內務的學子,看看有沒有人願意來的。」

  「是,大人。」雜役低頭答應下來。

  書院裡想要多掙錢的人很多,五貫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十個人分,一個人也能夠有五百文了,相當於一個學子每月例錢的一半。

  沒過多久,就有學子接下懸賞來了。

  韓度看了幾人一眼,「怎麼就只有你們五個人?」

  「韓師,其他人都忙著呢,就只有咱們五個來了。不過韓師放心,咱們幾個剛進書院的時候,就是內務做的最好的,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面將他們都教會。」為首的學子朝著韓度微微躬身,笑著說道。

  說話的同時,還忍不住好奇的朝著一眾世子看了一眼。他早就知道書院裡面來了一群人,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人。

  這幾個月薛祥被這些世子宮女太監的給折磨的不輕,又怕他們和書院的學子起了衝突,便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這裡。

  因此,為首的學子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見到這些人。

  韓度聽了,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隨口說道:「那他們就交給你了,儘快讓他們生活能夠自理。」

  「韓師請放心。」為首學子躬身一拜。

  韓度點點頭,便轉身離開了這裡。現在讓這些世子學會自理是最重要的,至於讀書都可以往後放一放。

  韓度一離開,一眾世子的膽子便開始膨脹起來。

  尤其是楚王世子,他扯了扯身上的青衫,覺得這東西穿著非常的不舒服。書院的青衫是用上等的棉布製作而成的,但是和他以往穿的綾羅綢緞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你是何人?竟然敢來教咱們?你知道咱們是誰嗎?」楚王世子把為首的學子當成了出氣筒,趾高氣昂的說道。

  為首的學子面對楚王世子如此不客氣的話,也不惱怒,神色淡淡的說道:「在下張信,雖然在下不知道諸位的身份,但是既然諸位進了書院,那咱們就是同窗。」

  「張信?沒聽說過。」楚王世子輕蔑一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誰和你是同窗,你有資格嗎?」

  張信眼睛一眯,笑著說道:「在下添為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殿試金榜第一甲第一名,不知道有沒有資格?」

  「第一甲第一名?你是甲戌科狀元?」楚王世子不傻,第一甲第一名意味著什麼,他還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剛才看不起張信,那是因為他以為張信不過是個尋常的學子。他自認為自己身份高貴,張信沒有資格教他而已。

  但張信是甲戌科狀元就不一樣了,別說是教他了,這樣的人即便是以他的父王都不可能請去當他的老師。

  隨隨便便走出來一個人就是一科狀元,這不僅讓一眾世子都生出書院真的是臥虎藏龍之感。

  朱高熾更是滿臉不解的上前,朝著張信拱手一禮,「在下朱高熾,見過張兄。」

  「朱兄有禮了。」張信不卑不亢的回了朱高熾一禮。

  若是不知道張信甲戌科狀元的身份的話,眾人肯定認為張信失禮。畢竟面對燕王世子,尋常人哪裡有資格平等而論?

  但是現在卻沒有人認為張信的回禮,有絲毫的不妥之處。

  「張兄既然是新科狀元,那為何沒有出仕,反而留在書院裡面呢?」朱高熾大為不解,你都考中狀元了,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榮耀?狀元出仕天生就要比其他人高一截,一出仕就是從六品,而且前程遠大。運氣好,要不了幾年就是三四品的朝廷重臣。

  這不管是怎麼看,都要比留在書院裡要好上無數倍啊!哪怕是一個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擇,更何況是張信這樣聰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