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韓度的確是奇怪,即便是他知道黃老在鈔紙局當差,那也不至於一猜就猜到自己是韓度吧。一般人恐怕連寶鈔提舉司提舉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猜到?
見韓度定定的看著,高東家笑著解釋:「那是因為韓大人你聲名遠揚啊。大人用白撿的價格,買下荒山變成了石炭礦的故事,不說是婦孺皆知嘛,至少我們這些做小本經營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原來如此。
韓度從來沒有想過,現在的人竟然會這麼喜歡八卦。買幾個石炭礦而已,這麼長時間了,都還能夠在人們口中相傳。
「現在大人不管是想要買什麼東西,小老兒敢和大人打包票,只要他們真的您是韓大人,就沒有一個會賣給您的。都會跟小老兒一樣,想著和您合夥。」
韓度聽完,看了高東家一眼。心裡忍不住微微一嘆,敢情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破天荒的,現在自己還成了唐僧肉不成?誰都想要來咬上那麼一口。不過這高東家說的也是實情,不管自己買誰的作坊,有石炭礦的事情在前面,換成是自己也不會賣的。
如果韓度有時間的話,或許還可慢慢來找到破局的辦法。但是現在,韓度偏偏最缺的就是時間。
「好吧,高東家想要合夥也不是不可以。」韓度的語氣最終還是軟了下來,「不知道高東家想要怎麼合夥?」
高東家笑著伸出三根手指。
三七分?
你七我三?韓度眼帘一垂,這也太過貪婪了一點。
「大人占七成,小老兒占三成,如何?」高東家收回了手,笑著說道。
哦?
韓度高看了這位東家一眼,低頭沉默。
占七成倒是可以勉強接受,但是這作坊裡面誰說了算,這可得問清楚。
「那這作坊,究竟是以誰為主?」
高東家無所謂的說道:「大人占七成,自然是以大人為主。但有吩咐,必定遵從。」
韓度還是搖搖頭,「空口無憑。」
「小的可以和大人立字據。」
「字據也不妥。」韓度仍然沒有答應。
這些,高東家就有些搞不明白了,連立字據都不可,那該如何是好。試探著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韓度想了想,提議道:「本官可以按照市價將你這作坊買下來。」
「大人~」高東家聽到韓度的話,頓時一驚,還以為韓度要強買強賣。
韓度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道:「本官把這作坊按市價買下,然後請你來幫著本官照看著,本官給你三成股子,如何?」
「這~」這下子輪到高東家遲疑了。
韓度趁熱打鐵,「本官也可以和你立下字據,只要這作坊還開著一天,你就有一天三成的股子。」
韓度的這提議和剛才高東家的看似毫無分別,甚至比起剛才高東家提出來的,韓度還吃虧了呢。
畢竟,韓度要按照市價把這作坊買下,而且還需要白送三成股子給高東家。
但是帳不是這麼算的。
韓度此舉看似吃虧,但也徹底的把作坊的所有權,攬到自己手裡。到時候,這作坊是開是關,不過是韓度一句話的事。
高東家的提議,對方甚至是讓韓度占了七成,韓度看似占了便宜。但其實韓度對這作坊一點處決權力都沒有,完全由高東家而定。
雖然高東家嘴裡說著作坊里的大小事都聽韓度,甚至是可以立下字據。但是這世事無常,若是將來有一天,這高東家非要將這作坊賣掉,那韓度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算是韓度可以分得賣掉這作坊的七成銀錢,但是那也毫無用處。這意味著韓度在前期的所有投入,全都化作了泡影。
有那心黑的商人,甚至是可以在這作坊的賣價上做文章,讓韓度血本無歸。
韓度雖然不知道這時候的人,有沒有這種後世不要臉的騷操作,但是既然有這個漏洞,那自己就不得不防。
高東家閉口不言。
韓度也不著急,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著。
黃老見場面冷的很,便勸說道:「這辦法好啊,高東家,這是大人照顧著你呢。你這樣都還在猶豫不答應?你要是這都不答應的話,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剛才你是不是憋著什麼壞呢?」
「那怎麼可能呢?」高東家矢口否認,解釋道:「本來承蒙韓大人看到起,小的是想白送大人七成股子的,可是現在卻要讓大人白送小的三成。這,這不是讓大人吃虧了嘛......」
韓度笑意盈盈,揮手打斷高東家的話,「無妨,本官什麼都不吃,就是肯吃虧。」
誰在吃虧,誰又在占便宜。世事如同風雲變化,其實三言兩語就說的清的呢?
高東家見事已至此只好點頭答應下來,「好吧,就依大人所言。」
事情談妥,接下來韓度便按照市價把作坊買了下來。
在這過程當中,高東家無論如何都只收市價七成的銀錢。按照他的說法就是,韓度能夠給他三成的股子,他理當不能收這三成的價錢。
兩人推脫了幾番,最終韓度實在是推脫不過,只好就此作罷。
從高東家手中接過房契,這筆交易便算是達成了。
然後,韓度又按照約定,和高東家把字據立下。
事情辦妥,這作坊變換了主人。
高東家,不對,現在高掌柜。
高掌柜帶著韓度兩人,進作坊巡看。
「大人,」
韓度側頭看了高掌柜一眼,打趣道:「怎麼還叫我大人?」
「唉,是小老兒的口誤。該叫東家才是。」高掌柜笑著說道。
「東家,這作坊里還有一個小老兒的徒弟,以及四個朋友送過來的學徒......」
高掌柜越說聲音越小,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他的徒弟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那四個學徒。以前他當家,別人送人來,他只要同意,自然是想要接下就接下。
但是現在可是韓度當家,韓度願不願意接下那幾個學徒,他可沒有把握,自然會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