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寬敞的地方宮裡多的是,光是華蓋殿前面的地方就足夠大,也足夠空曠。
奉天殿就是金鑾殿,是老朱早朝接受百官朝拜,聽聞奏摺的地方。而華蓋殿在奉天殿之後,主要是用來舉行重大儀式活動,和接見番國使節的地方。
萬壽節這樣的慶典,就是在華蓋殿舉行的。
既然韓度的要求這麼低,那老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揮揮手便讓韓度下去辦事。同時吩咐老太監,韓度需要將華蓋殿如何折騰,都由得他去。
教坊司李嬤嬤得到不用去做幕布了,只需要派幾個人進宮,盯著宮裡的繡工和畫工做便是。
李嬤嬤聽了韓度的話,她刷地瞪大眼睛,又興奮又激動的說道:「侯爺說的是真的?不用咱們自己做幕布了?」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再說了,即便是高興,那也不用反應這麼大吧?韓度聽得略有點頭皮發麻。
韓度「嗯」了一聲:「當然。」
「多謝侯爺,請侯爺放心,屬下會讓丫頭們好好練習的。」聽到事情瞬間少了一半有餘,李嬤嬤更加信心十足。
望向正在台上排列隊形的一眾女樂,片刻之後,韓度環顧了一圈道:「有你這句話,本侯就放心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吧,本侯還有其他事要辦。」
「侯爺您忙您的,這裡就交給屬下,放心吧。」李嬤嬤附和性點頭。
......
韓度來到工部,商量如何在華蓋殿前面搭上一個大台子的事兒。
韓度修建馬場,那是自己的私事,工部可以因為和韓度不對付,而直接拒絕幫忙。
但是這萬壽節可是朝廷的大事,工部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件事上面找韓度的茬。
工部現在也是群龍無首,尚書的位置空缺。
韓度來到工部,工部侍郎秦達也沒有故意躲著不見。
在得知韓度來了的消息之後,他就連忙讓人將韓度給請進來。
得知韓度的來意之後,秦達「嚯」了一聲:「侯爺,你莫不是在和下官說笑話吧?」
韓度見秦達是這份態度,臉色不由得一沉,以為他是故意要和自己為難。不滿問道:「什麼意思?你是不想出力了?本侯可是要告訴你,這萬壽節是皇上的大事,若是耽擱了你可知該當何罪嗎?」
面對臉色不善的韓度,秦達反而笑了笑,施施然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毫不客氣的回敬了韓度一句,「那侯爺可知道,這宮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事關大明運脈。別說是在華蓋殿前面修台子了,就算是動了這宮裡的一草一木,壞了大明的運脈,那又該當何罪?」
說完,淡定的「哼」了一聲。
原本秦達也不想和韓度把關係搞的太僵,雖然說韓度和工部不對付的事情人盡皆知,但是他秦達又不是尚書,他只是一個侍郎而已。
而韓度是皇上眼前的紅人,與韓度交好說不定還能夠在皇上面前幫他美言幾句,讓他能夠早日坐上工部尚書的寶座呢。
可是韓度一進門就出言威脅的姿態,卻是把秦達給惹惱了。
是,他秦達無論是身份地位都不能夠和韓度相比,但是韓度也不是說什麼他都需要聽從。
呵呵,想要在皇宮裡面動土?這簡直是比在太歲頭上動土,還要可怕。
韓度自己是不相信什麼運脈不運脈的,但是自己不信可以,卻架不住別的人信啊。
其他人不說,老朱對此肯定是深信不疑的。
說起來,韓度當初為了求生,也是拿過大明國運來糊弄老朱。當初為什麼要把寶鈔和大明國運給捆綁在一起?不就是為了能夠引起老朱的重視,好讓他不得不重用自己罷了。
可是沒有想到,這世上之事竟然是風水輪流轉。當初讓自己死地而生的東西,現在竟然捆住了自己的手腳,成了自己的絆腳石。
韓度望了眼滿臉笑意的秦達,張口欲言,又閉上了嘴巴。
見韓度沉默不言,秦達更是挑釁似的笑道:「在宮裡搭建台子,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下官勸侯爺還是算了吧。」
韓度撇了這傢伙一眼,忽然啞然一笑,故意問道:「那若是本侯在華蓋殿外面將台子給搭起來了呢?」
「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秦達先是一愣,隨即搖頭,失聲笑道。
「能不能行,總要眼見為實才行,你說是不是?」韓度看著秦達的目光充滿了挑釁的味道,意味深長的說道。
秦達定定的看了韓度片刻,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侯爺又何必執著?」
「若是本侯能夠做到呢?」韓度對秦達的嘲笑似乎沒有任何察覺,只是淡淡的開口問道。
秦達的笑聲戛然而止,等回過神來之後,頓時臉色有些漲紅。氣惱攻心,毫不猶豫的冷笑著朝韓度說道:「若是侯爺能夠讓皇上同意在華蓋殿前搭建台子,那這次無論侯爺需要下官做什麼,下官都一一照辦。」
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韓度嘴巴撇起,臉上擠出笑意,伸手朝秦達虛空接了一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看著毫不猶豫轉身走出工部的韓度,秦達心裡有些後悔。他覺得剛才是有些衝動了,不該貿然和韓度之間許什麼承諾。
可是覆水難收,他現在也只能夠硬著頭想韓度是在詐自己罷了。
畢竟想要在宮裡動土,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別說是大明朝了,就算是歷朝歷代以來,都沒有聽說過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宮裡動土的。
不過韓度是什麼樣的人,秦達還是聽說過的,是一個總是能夠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的人。
「不行!本官不能夠坐以待斃,得要主動出擊才好。」
想到這裡,秦達連忙起身,朝著皇宮走去。他要去通風報信,提醒皇上,韓度想要在宮裡修建台子。這可是會壞了大明運脈的大事,萬萬不可的呀!
半個時辰之後,秦達心滿意足的離開宮門。臉上噙著笑意,『哼哼,還想要在華蓋殿前修建台子,做夢去吧!』
究竟能不能在不動土的情況下,將台子給搭建起來,韓度心裡還是有譜的。秦達以為建台子就必須要動土才行,即便是用木頭搭建台子,那也必須要挖好樁底,也是必須要動土的。
因此,秦達根本就想不到不動土就能夠把台子搭建起來的辦法,但是在韓度卻是有辦法的。木頭不行,難道還不能用鋼管嗎?
韓度到軍器局找到黑子,「能不能把精鋼給本侯做出這樣的樣子?」
黑子看著韓度拿著一節竹子朝他比劃,想了半天黑子還是搖頭說道:「侯爺,這,小人沒有做過,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韓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氣十足的說道:「以前沒有做過沒關係,現在做不就好了麼?」
黑子也沒有多想,矜持的朝韓度點頭答應下來,對於韓度的要求他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原本黑子以為製作韓度需要的鋼管是很簡單的事情,就像是做豆腐一樣,他不知道使用各種模具做出過多少怪模怪樣的各種東西。在他想來這次也是和往常一樣,只要照著樣子做好模具,然後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直接將鋼管給做出來。
想的很美,但是做的時候,黑子就不斷的遇到各種問題,不眠不休的花了好幾天,嘗試了各種方法,結果卻連一根鋼管都沒有做出來。
原本韓度也以為黑子做事不會有什麼問題,結果在韓度安心等著的時候,黑子卻跑來滿臉苦笑的告訴他:「侯爺,小人讓侯爺失望了。這東西,小人做不出來。」
「做不出來?怎麼會?」韓度眼睛微瞪,臉上帶著一些頗為意外的笑容。
黑子也是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搖搖頭嘆道:「小人原本也以為和以前鑄造其他東西一樣,不會很複雜,結果沒有想到......」
韓度心裡只遲疑了一瞬,豁然起身,「走,帶本侯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黑子帶著韓度來到軍器局鑄造的地方,這裡高爐眾多,連空氣中都有種通紅炙熱的味道。無數的鋼水時時刻刻都流溢出來,被引到模具裡面做成各種各樣的鑄件。
所有人的匠人都有一給明顯的特點,那就是每個高爐大約都有二十多個匠人在圍著它打轉。
人數雖多,空間卻還算是很寬敞。而且滿地除了爐子和人的腳之外,就沒有亂扔亂放的東西。
「不錯,你有本事啊,能夠把這裡管理的井井有條、乾淨整潔。」韓度雙手背在身後,一路走來是越看越滿意。
黑子不緊不慢的跟在韓度身邊,呵呵笑道:「還是侯爺教導有方,小人不過是按部就班照著侯爺說的做罷了。」
「即便是有著本侯的指點,但是能夠做到這樣,你一樣是功不可沒。」韓度手指朝著黑子點了幾下,滿臉的笑容。
黑子謙虛的回應了韓度一個笑容,伸手示意道:「侯爺,這邊請。」
折了方向,跟著黑子沒走幾步,便來到一處爐子面前。這爐子不大,就好似一個縮小了的高爐。
這個時候,爐子裡面的火根本就沒有升起來,火門打開,只能夠看到裡面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爐子周圍更是和剛才整齊劃一的景象完全大相逕庭,到處都是砂范模具,幾乎全都是碎的不成樣子。不僅僅是這些,還有滿地的石炭和各種燒焦的木料。
「你這是......這裡怎麼了?」韓度指著地上的一片狼藉,精神有些恍惚的問道。
黑子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尷尬的解釋道:「這些就是小人嘗試著做鋼管,做廢了的東西。」
韓度蹲下去,撿起一塊碎裂的模具,左右看了一眼,抬眼問道:「你想要將鋼管鑄造出來?」
黑子點點頭,聳了聳肩膀道:「小人不是想著,既然大炮都能夠直接被鑄造出來,大炮不就和侯爺要的鋼管差不多嗎?只是要小很多,細長很多而已。」
理是這個理,兩者的確是有很大的相同之處。
「然後呢?」韓度簡短問道。
黑子沉默的搖了搖頭,忍不住環顧滿地的碎片,說道:「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大炮的空洞很大,模具就可以做的大一些,可以承受住鋼水的溫度和重量。但是由於侯爺要的鋼管太過細小,中間的空洞又細又長,實在是不好辦吶。小人試了很多次,要麼就是還沒有將模具給做長,就直接斷掉了。要麼就是,即便是模具做成了,也承受不了鋼水的高溫,在接觸鋼水的那一瞬間就爆裂開來。」
「所有這些,全部都是因為這樣斷裂的?」韓度拿著一節斷裂的碎片,仔細看了幾眼斷口。
黑子表情有些凝重的回應道:「所有這些,都是因為如此。」
韓度輕輕將手裡的碎片丟掉,拍打著手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嘆道:「恐怕是因為太細的緣故。」
「小人也是這麼想的,可是若是做的更大的話,恐怕就不合侯爺使用。」黑子自然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裡,但是沒有辦法若是做的更大一些倒是能夠支撐的住,不過就是不知道韓度會不會答應。
韓度當然不會答應,原本告訴黑子的尺寸,就已經是比較大的了,若是再大那就不能用了。
沉默片刻,韓度微微搖頭道:「再大恐怕不行。」
黑子是寄希望於韓度同意的,聽到他這樣說,眼睛裡的神采頓時都暗淡了幾分。不過沒有等多久,黑子又提議道:「小人倒是有個想法,不知道侯爺......」
「說來聽聽。」面對這樣的僵局,韓度也沒有辦法,既然黑子有想法,那他自然是想要先聽聽看。
「侯爺,咱們就非要將中間做空嗎?難道就不能做成實心的鋼管?」黑子仔細的觀察著韓度的臉色,有些疑惑的問道。
韓度聞言頓時一聲嘆息,搖著頭解釋道:「你有所不知,同樣大小的鋼管實心的和空心的能夠承受的重量其實差不多,但是兩者的重量差別就大了。這些東西本侯是要用來在宮裡搭建台子的,你想一想會需要多少鋼管?如果都用實心的話,恐怕還沒有等台子搭建起來,地面就要承受不住了。
弄壞宮裡的地磚,那可是大罪!」
黑子這才知道韓度究竟想要做什麼,竟然是要在宮裡搭建台子。聽著韓度的描述,縱橫十丈,高三丈有餘的台子,黑子不由得心生神往。
這麼大的台子,光是需要的鋼管就是一個不小的數字。還真是像侯爺說的那樣,若是都用實心的鋼管來做,那重量的確的太驚人了,將地磚壓碎都是輕而易舉。
黑子心裡一動,旋即問道:「侯爺你看這樣能否可行?」
「說說看。」韓度抬眼示意黑子繼續說下去。
「侯爺,既然用木頭搭的不穩,用鋼管搭的又太重。那咱們能不能這樣,將下面這部分用鋼管搭起來,上面這部分咱們用木頭。這樣一來既穩當,又不會太重。」
果然是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韓度頓時明白了黑子的意思,既然空心的鋼管做不出來,那就在現有的條件下想辦法。
「好主意。」韓度拍手讚嘆,滿意的看著黑子。
說干就干,鑄造實心的鋼管,嗯......應該說是鋼柱,可要比空心的簡單太多了。
沒用幾天,黑子就按照韓度的要求先做了些鋼柱出來,讓韓度看看是否合用。
看著散發著銀亮光澤,大小如一的鋼柱,韓度心裡滿意的點點頭。指了指,轉頭朝黑子問道:「這些都是用的那個配方嗎?」
黑子瞬間明白了韓度意有所指的是什麼,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雖然也是小人試出來的配方,但不是用的鑄造左輪的那種。」
韓度這下放心了。
鑄造的左輪的那種鋼料太過優異,黑子也是誤打誤撞才獲得的,被嚴密的看守著。若是用來鑄造鋼柱,萬一倒是流了出去。不被人發現也就罷了,要是被人發現其中的秘密,那對大明來說都是一個很不好的後果。
看著眼前的幾根鋼柱,無論是大小,還是長度,都讓韓度很滿意。
黑子見韓度滿意,他才放下心裡來。
光有鋼柱還不夠,還要有扣件才能夠將其連結起來。
韓度從懷裡摸出一張圖紙遞給黑子,吩咐道:「用同樣的鋼料,照著這個給本侯把這些東西弄出來。」
黑子微微低頭,接過圖樣一看,頓時咧嘴笑道:「這個簡單,侯爺放心吧。」
不過一日功夫,黑子就將樣品放在韓度眼前了。
眼前的這些扣件完全是按照韓度給的圖紙做的,各式各樣從單純的兩根對接,到複雜的六柱交接的應有盡有。
「不錯,這就是本侯要的。」韓度簡明的點頭說道。
隨手拿起一個看了幾眼,鑄件用料紮實,表面光滑沒用毛刺,銜接處鑲接牢固,沒有什麼問題。
「啪」的一聲,韓度隨手將扣件放回桌子上,指著這堆東西說道:「就按照這樣做,儘快把東西給本侯做出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