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也沒有讓眾人多等,他見眾人目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當即拿手一指襄平伯沈志祥,說道:
「首先一個,本都督已經任命襄平伯主持總鎮府督辦船政處,這次襄平伯隨我前來金州,將常駐金州城,專管金州船廠以及我金海鎮修造船隻事務。
「正好金海各路水師營,這幾日齊聚金州灣,你們各部都要精選一批船工船匠,留在金州船廠,襄助幫襯此事。
「將來船廠二百料乃至四百料新船造成,本都督將據諸位對金州船廠的襄助力度,來決定新船在各路水師的分配!」
這個事情,楊振已經與金海伯通過氣了。
楊振設立督辦船政處,不單單是要解決襄平伯的安置問題以及金州船廠的繼續生產問題,而且他還要通過這個督辦船政處的設置,來進一步統一控制各路水師力量。
之前,不管是袁進的覺華島水師,還是仇震海麾下的水師隊伍,他們都有自己的戰船修造場所以及自己的戰船修造人員。
甚至包括胡長海、高成友他們的水師隊伍,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用於修造船隻的人員、物料樣樣不缺。
這些人的水師隊伍,雖然在名義上已經統一到了楊振的旗幟之下,分別被編為了金海西路、金海南路以及金海北路的水師營,但是楊振並沒有將他們的隊伍打散了重編。
因此,他們這些人,到現在為止,基本上還是各領所部的狀況,也就是說,兵為將有的狀況沒有基本沒變。
對於這個狀況,楊振當然是不能繼續放任下去的,但是他又知道,收權這個事情,欲速則不達,不能急於謀求改變現狀,而是要循序漸進才行。
那麼他的第一步,就是要通過設立督辦船政處,來統一金海鎮的戰船修造事務。
就像之前他統一各部軍械彈藥的生產供應一樣,只要統一了各路水師營的戰船修造事務,那麼將來金海鎮的各路水師,就能牢牢控制住了。
因為,如果任由他們各部自行修造船隻的話,那麼楊振這個鎮守總兵官對各路水師船隊的控制,就只能始終停留在表面之上了。
楊振說完了這些深思熟慮過的話以後,目視著沈志祥,而沈志祥見狀,隨即站了起來,抱拳衝著在座的諸將,來一個羅圈揖。
楊振原本還擔心各路將領們對此會有一些不同的意見,但是讓他暗自鬆了口氣的是,諸將聽了他說的話並無異常反應。
而且,他們見了沈志祥起身示意,紛紛跟著站了起來,笑著恭喜襄平伯領了一個實職。
尤其袁進、仇震海、俞亮泰、胡長海、高成友等水師將領,更是上前與他躬身見禮。
「諸位,有關水師的事情,咱們暫且說到這裡。本都督這次來金州,還有一個重要的人事任命要宣布。」
楊振見各路水師將領並未反對自己統一造船事務的意見,心中輕了松下來,當即笑著繼續說道:
「先前本都督稟白聖上,將金海鎮劃分為五路,而且已經請了吏兵二部的協守總兵空劄,任命了金海東路、北路、西路、南路協守總兵官。如今,還有一路未明。」
說到這裡,楊振停頓下來,目光從在座的各個將領臉上看過去,見眾人皆面帶笑意,目視著許天寵,當下一笑,說道:
「沒錯,正是他。許天寵,聽令!」
楊振有心任命許天寵為金海中路協守總兵官,駐守金州城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金州城各路人馬的耳朵當中。
其實,楊振的這個想法,並沒有太出乎金海鎮各路將領們的意料。
遼東半島南部總共就這麼幾個較大的城池,既然復州城、旅順口已經被分別命名為北路和南路了,那麼中路自然就是金州城一帶。
與此同時,目前駐紮在金州城一帶的各個將領,除了這個在復州城裡率部投降的許天寵之外,也沒有別人了。
張國淦、李守忠兩個固然深得楊振的信任,但是他們現在擁有的品秩太低,距離一路協守總兵還差得太遠,根本不足以服眾。
張臣都沒能當上一路總兵,而且需要連升兩級才能提拔到副將的位置,那就更不用說位居張臣之下的張國淦、李守忠兩個了。
即便是張國淦、李守忠他們本人,也從來沒敢做此想。
所以,算來算去,只能是許天寵了。
至於許天寵本人,一開始倒也沒敢這麼想,但是後來各路將領總兵人選確定,唯有中路沒做任命,他也漸漸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他與楊振非親非故,麾下人馬也不多,如今只剩千餘人而已,況且又曾經投降過滿韃子,這點又叫他一直不敢相信楊振真的會重用他。
然而,這一刻竟然真的來了。
許天寵聽見楊振叫出他的姓名,心中一震,登時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小步快走,來到楊振面前跪下。
此時此刻,憋在他嘴裡的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了一句話:「卑職——聽令!」
「許天寵許副將,本都督今日奉旨委任你為金海中路協守總兵官,領金州團營,駐防金州城,北到石河堡,南到南關嶺,皆是金海中路的防區!」
許天寵終於等來了楊振的這個任命,一時間這個老將竟然有點要老淚縱橫的樣子了。
只見他深呼吸了一下,快速平復好心情,先是叩首於地,重重一磕頭,然後直起身,聲若洪鐘一般地回答道:
「卑職遵命!都督對卑職父子提攜之恩,卑職感激不盡。卑職受命駐防金海中路,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請都督放心!」
金海中路的樞紐在金州城,此城位居復州後方,同時又是旅順門戶,其戰略位置有多麼重要,金海鎮上上下下各路將領都知道。
之前駐守過復州城的許天寵,尤其深知這一點。
而楊振能把這麼重要的中路協守總兵官位置交給他,正充分說明了楊振對他的信任。
楊振對他的這份信任從何而來,他不清楚,但他非常清楚的是,唯有徹底改換門庭,才能對得起並留得住這份視為腹心的信任。
這一點,讓早已與沈志祥有了嫌隙的許天寵,對於改換門庭,徹底投效楊振旗下,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猶豫和疑慮。
楊振任命許天寵為金海中路協守總兵官以後,將他攙扶起來,而在場的諸將也不失時機地上前祝賀他。
唯有坐在楊振左手一側第一位的襄平伯沈志祥,看了許天寵與眾人的表現,心知這個許天寵從此算是離他而去了,當下苦笑著暗自嘆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沈志祥正皺著猶豫著該不該上前祝賀許天寵呢,不經意間一抬頭,卻看見楊振正笑呵呵地盯著自己,當下連忙與眾人一樣站了起來,笑著說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都督對許兄弟如此信任,如此重用,怎能不叫我東江舊部對都督生出誓死報效之心?呵呵,我也屬實為許兄弟得遇都督的賞識,感到由衷的高興!不過——」
「哦?不過什麼?」
「不過,這個金州團營的說法,倒是新鮮。不知道都督方才所說的金州團營,指的是那些人馬,又或者說,這個金州團營,是由那些隊伍人馬組成?」
沈志祥雖然早知道楊振要任命許天寵為中路協守總兵官,可是眼看著自己的部將,被楊振挖走,他的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
但是面對楊振這樣的做法,他又實在沒有什麼法子可想。
他能反對嗎?
當然不能。
他要反對的話,許氏父子恐怕立刻就也要與他反目成仇,不共戴天了。
他之前想要謀求一路總兵的目的,就是想把原來的舊部繼續團結在自己的旗下。
但是楊振看穿了他的這個法子,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實行的機會。
此時此刻,木已成舟,塵埃落定,他還能說什麼呢?
於是沈志祥說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以後,很快便把話題轉到了別處,轉到了金州團營上面。
沈志祥這麼一問,眾人就都安靜了下來,一時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楊振方才說的金州團營問題上了。
而楊振也正想與眾人分說這個問題,當下揮揮手,讓許天寵以及其他諸將各自落座,然後對他們說道:
「襄平伯這個問題問得好!這個金州團營嘛,主要是由駐防在金州城附近,統一由中路協守總兵官指揮的幾路人馬組成。」
說到這裡,楊振掃了一眼大堂上雲集的眾將,看見楊大貴、繳立柱二人站在左側隊尾,遂說道:
「楊大貴、繳立柱聽令!」
楊大貴、繳立柱二人職務低微,按理說沒資格出席楊振在此處召集的軍議,但是他們兩個人出身廣寧後屯衛,終究與楊振麾下其他低階將領不同,而且之前,也一直是充作中軍使用。
這一次在金州南門外見了張臣,便被張臣帶著,來了這裡。
他們兩個沒有想到,楊振會首先點到他們,愣了一下之後,相互看了看,趕緊上前里單膝跪地聽命。
「你二人所領宣府兵,現在還有多少人?」
「四百餘。」
「好。四百餘就四百餘。即日起你二人將所部編成一個炮兵擲彈兵混成加強哨,配屬給許天寵許總兵指揮!」
「這個——」
聽了楊振的命令,楊大貴與繳立柱兩個一時間面面相覷,他們剛來遼南,就被轉歸別人指揮,成了別人部下,有點不能理解。
但是對於楊振的命令,他們兩個人有根本不敢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