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二章 請求

  楊振很不願意拿黃台吉這個奴酋與崇禎皇帝相比,但是有時候他又難免想到兩個人在各個方面的迥異。

  類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這樣的人物,當時在大明朝這邊也就是一個副將而已,到了黃台吉那邊,卻立刻受到了黃台吉的極端重視。

  等到黃台吉一稱帝,立刻給這幾個人封了王爵。

  包括沈志祥這個領著一堆殘兵敗將的副將,投降滿清的時候,已經到了崇禎十一年了,就這,還能獲封一個續順公的世爵。

  想想看,如此一來,這幾個人豈能不為黃台吉,不為滿清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反觀崇禎皇帝這邊,到了崇禎十七年了,才想起了厚封武將為侯伯,其中,為了吳三桂快快領兵救駕,封了吳三桂一個平西伯。

  可是多爾袞那頭呢,轉眼就給了吳三桂一個平西王。

  面對這個情況,歷史上的吳三桂能經得起誘惑嗎,能不投降滿清嗎?

  卻說楊振言辭懇切地又說了一通,卻見崇禎皇帝仍舊面沉如水不為所動,心想乾脆把話說得更直白點,當下便叩首說道:

  「千金市骨啊,陛下!東虜全族,人丁不過十數萬罷了,何以數十年不能平滅,且東取朝鮮,西取蒙古,愈發勢大難制?

  「皆奴酋陰險,以高官厚祿,重賞世爵為手段,誘人去投,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之輩無不如此。

  「此數人者,在我大明,原不過一副將而已,東虜奴酋竟以偽郡王、公爵封之,因何如此?不過千金市骨而已!

  「這些年來,東虜入寇朝鮮,入寇蒙古,入寇我大明腹地,文武降者如過江之鯽,臣思之,皆此千金市骨之效也!」

  楊振想說的東西很多,可是在崇禎皇帝當面,又有其他大臣在場,他實在不能說得更多更直白了。

  他的這個話說完,崇禎皇帝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說道:「今日就這樣吧,朕累了。卿等也累了一天,且各自回去,此事改日再議!」

  說完這個話,崇禎皇帝一甩袖子,繞過仍然跪在地上的楊振,徑直而去。

  伺候在雲台上的大批內官,連忙舉著華蓋,捧著各種御用的東西,跟上皇帝,一路朝乾清門而去。

  楊振見狀,無奈之下,只能從地上起來,看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呆立在當場。

  倒是那個矮矮胖胖的大太監王承恩,路過楊振面前的時候,對他說道:「許是今日聖上真累了,金海伯且聽禮官安排,回去等候。過不上幾天,聖上必定會再次召見,屆時金海伯再說此事不遲!」

  看來,這個王承恩倒是明白人,知道封賞沈志祥的事是正經事。

  王承恩說完話,快步走了,乾清宮內的太監們先行散了。

  緊接著,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也過來與楊振打了個照面,隨後領著大內錦衣衛的人手離開了。

  沒過多少功夫,先前人頭攢動的雲台上,便差不多走了個乾乾淨淨。

  除了楊振,就只剩下洪承疇、陳新甲、王德化、張若麟四個,仍舊對著乾清門的方向躬身肅立著。

  當然了,這些人也不是有意在陪楊振,而是恭送崇禎皇帝御駕回宮的禮節罷了。

  「金海伯今日有些話實在不當說,這個沈志祥我也聽說過,終究不過一個降將罷了,封一總兵已是了不得了,何故非要為他請封世爵?!」

  王德化見皇帝的身影已經進了乾清宮門,雖轉身對楊振這麼說道,言語中帶著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是啊,東虜那邊對待降將動輒封王、封公是不假,可是他們不過是夷狄禽獸罷了,沐猴而冠,豈能作數?!今日陛下連封兩個世爵,已是前所未有,怕是難以再封那沈志祥了!你一味請封,徒惹聖上不快而已!」

  陳新甲這個兵部尚書,在楊振的面前,也是擺出了一副恩主的樣子,一番話說得既有一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又帶著語重心長的意思。

  最後,反倒是與楊振初見面就有點要分道揚鑣的洪承疇,替楊振說了一句公道話:「金海伯的心思與苦衷,洪某人倒是能體會得。金海伯今後渡海到遼南駐防,正有倚重沈志祥處,千金市骨,也是不得不為之啊!」

  洪承疇借著對楊振說出的這個話,同時也算是向陳新甲、王德化剖白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心跡。

  他知道方才他為祖大壽請封世爵的事情,已經開罪了陳新甲和王德化,此時不得不這麼說,以便緩和彼此的關係。

  而他說完了這個話以後,隨即又衝著陳新甲、王德化兩人一拱手,然後轉向楊振,又一拱手,說道:

  「今日確是累了,洪某人先行一步。洪某人與金海伯今後打交道之處尚有不少,咱們找機會再好好商議平遼大事!告辭,告辭!」

  就從這次平台召對的過程中,洪承疇已經看出陳新甲、王德化、楊振三個人,關係不一般,說他們這幾個是一夥的的,可能有點過了,但是與自己卻不是一條線上的。

  因此,洪承疇說完了告辭的話,當下果真轉身便走了。

  王德化、陳新甲、張若麟對此無動於衷,而楊振卻連忙躬身相送。

  洪承疇說的沒錯,楊振雖然暫時擺脫了徐人龍這個登萊巡撫以及洪承疇這個薊遼督師的節制管轄,但是今後若想在遼東半島南端有所作為,卻肯定離不開洪承疇的支持。

  所以,對於這個人,楊振還是輕易不能得罪的。

  等到洪承疇下了雲台,自有雲台下候著的內宦禮官領著,轉身消失在了建極殿的後左門外。

  最後剩下這三個人,目前勉強算是同一條線上的了。

  陳新甲與王德化一個是進士出身的文官,一個是當年信王府里出來的內官太監,原本交集不多,相互間並不怎麼走動,甚至可以說並不怎麼對付。

  但是現在,因為崇禎皇帝的關係,同時也因為一起扶持楊振對抗祖大壽的原因,他們彼此之間,憑空多了不少合作,暫時算是站在了同一個陣營里。

  而楊振到了松山之後屢立戰功,也給了他們在朝廷上共同利用楊振的戰功,鞏固各自地位的機會。

  陳新甲靠著楊振的捷報頻傳,暫時坐穩了兵部尚書的位置。

  而王德化也因為能夠通過楊朝進對楊振施加影響,他在崇禎皇帝的面臨前地位,也更見提升。

  當下,洪承疇一走,楊振連忙與陳新甲、王德化、張若麟重新見了禮,然後一起下了雲台,往外走。

  這個過程當中,陳新甲、王德化以及張若麟少不了又對楊振進行了一番教誨,一番指點,告訴他在御前應當如何說話,在京師裡面應當注意些什麼。

  楊振對此,當然只有聽著受著、點頭哈腰的份兒了。

  楊振的俯首帖耳當然不會沒有收穫。

  等到陳新甲、王德化與楊振告別的時候,全都當場答應了楊振的請求,答應幫著向皇帝再進言,爭取達成楊振的目的。

  在楊振的各種請求之中,為沈志祥請封爵位的問題,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除了這個問題之外,比如擴編征東先遣營為征東平遼先遣軍的餉額問題。

  原來的征東先遣營,以一個五千餉額的營的編制駐守松山,雖然人馬略少,但是說得過去,畢竟松山城池不大。

  人家金國鳳三千多人馬就能守住松山,給你五千餉額怎麼了,你能嫌少?

  所以,還是松山總兵的時候,楊振根本不能提餉額的問題,不能提擴軍的問題。

  但是現在不同了,崇禎皇帝金口玉言,已經決定了在九邊之外,參照九邊規格,另設一個金海鎮。

  而這個金海鎮如今轄下的範圍,現在就有了旅順城、金州城、復州城這幾個地方,需要分兵駐守。

  同時,遼東半島西側沿海中的長興諸島,東側沿海中的前東江諸島,楊振都要一步步拓展占領,或屯田,或駐兵,沒有足夠的人馬如何守御,何談進攻?

  這樣一來,擴軍的問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提上日程了。

  那麼,要擴軍,首先就得有錢糧,那就得按人給餉,對上而言,就是增加餉額。

  楊振雖然不敢指望著財政已經接近崩潰的崇禎皇帝能給自己多少糧餉,可是該提的他仍然需要提出來。

  崇禎皇帝答不答應,或者說能答應給多少是一回事兒,而你提不提這個問題以及你提出的要求是多少,則是另外一回事兒。

  楊振很清楚,這個糧餉的問題他提了也多半是白提,可是不提肯定不行。

  此外,再比如,在金海鎮下另外增設各路總兵職務,以封賞有功將領的問題,他也得早早提出來。

  他手下那些有功的將領,副將就有好幾個了,這些人得有一步步逐漸上升的空間,沒有這個空間,有些人他就不好籠絡了。

  而且大戰開始之前,為了鼓勵麾下將領跟著他出戰,他也曾許諾過,現在收了復州、金州、旅順,怎麼也得提拔幾個人去當獨當一面的總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