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回到松山城的第一天,簡單地與前來迎接的各部將領見了面以後,大體上做了一個分派,整個松山城內外隨即忙碌了起來。
楊振本想等各部將領人馬忙完了物資分派入城的事情以後,就召集各部將領再好好聚議一下,自己向大家通報一下西去邊外的情況,同時也聽取一下各部將領在松山城的情況,比如說增修瓮城的進展,制鐵所、彈藥廠的進展,等等。
但是沒料到,物資分派入城的事情太過繁雜,從上午到中午,再到傍晚,仍舊有不少未經清點登記的東西滯留在城外。
所以,當天的總兵府聚議也就不了了之了。
除此之外,楊振回到了總兵府以後,也沒有來得及去做更多的事情,只叫麻克清從截獲的金銀首飾和日用百貨之類的物資裡面,挑選出一批上好的包了,交給了協理營務處的幫辦之一仇必勇,叫他轉交給他的姐姐仇家大小姐仇碧涵。
一來,這麼做等於是在第一時間親自告訴仇家大小姐一聲,自己順利回來了。
二來,楊振這麼做也是要藉機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裡一直記掛著仇家大小姐。
原來的楊振很有一些鋼鐵直男的特點,從不會主動去哄女人開心,更少有什麼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或者甜言蜜語的時候。
但是如今的楊振,畢竟是再世為人,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固然要去做,可是該做的事情卻也同樣不能落下了。
如今的他,在遼西地面上,家族的力量顯得十分薄弱,而與仇氏的婚姻,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這一點,對他來說就變得比較重要了。
另外,他也的確喜歡那個既漂亮又聰明的仇氏大小姐,希望她能夠儘快成為自己的賢內助。
如今總兵府偌大的內院,一直空空蕩蕩,楊振每次回來都是冷冷清清,也的確需要儘快有一個賢內助來幫著打理一下了。
回到松山城的當天,楊振安排了這兩個必要的事情之後,小半日的時間就耗去了,疲憊睏倦到了極點的他,回到自己的房內倒頭就睡,一覺直睡到了夜幕降臨時分。
醒來以後,麻克清過來報告了一長串楊振補覺期間前來求見的名單,楊振聽見其中有仇必勇和李吉,遂即問起了仇必勇和李吉何在。
「大人補覺期間,仇必勇求見,聽說大人在補覺,放下東西就走了,今日協理營務處的人都忙瘋了!至於李吉,今日在協理營務處當值,大人要見,卑職這就去傳他來見!」
李吉前來見他,是什麼目的,他很清楚,當下也不著急,便揮手制止了麻克清,只問起仇必勇送來了什麼東西。
這時,麻克清又說道:「仇必勇說,等大人醒來以後,叫卑職轉告大人,他家姐姐,就是仇氏大小姐,給大人新作了幾件衣物,還有汗衫,聽說大人回來了,就叫他趕緊送來,好叫大人有個替換!
「而且他還說,從今往後大,人要是有了換下來漿洗的衣物,就叫卑職直接包了,送到街對面他們家的門子那裡,由仇家大小姐幫忙漿洗呢!」
「噢,那倒是好,既然如此,一會兒你就去一趟,把我這穿了一路的髒衣服送過去吧!」
楊振聽見麻克清轉述的話,想起街對面仇是院子裡的那個美麗女子,心中湧出一陣暖。
這個時代大戶人家的女子,未嫁之前,在家裡其實並沒有多少事情可做,除了讀書識字以外,也就是做些女紅手工之類的了。
所以,楊振倒也不怕這點事情就把她累著,相反,楊振這麼做了,反倒能堅定她的心思,同時抬高她現在在仇氏家的地位。
總的來說,楊振初回松山,就與仇氏大小姐有了這番甜蜜的互動,讓他的心裡突然多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松山城就是家了,這是他之前從未也有過的一種感覺。
當天晚上,松山城的各路人馬和將領,都在忙碌著物資入城的事情,也無暇過來打擾楊振,楊振沐浴更衣,清清爽爽之後,便叫麻克清傳了李吉來見。
李吉這個前豐潤縣衙的捕快班頭,現如今擔任著松山總兵府協理營務處統計公所的差事,實際上卻是充當著楊振在松山城裡的秘密耳目的角色。
李吉見了楊振,自然知道該報告什麼,行禮過後,隨即遞上來一個厚厚的帳簿,然後對楊振說道:
「大人不在松山期間,卑職按照大人的吩咐,以統計公所的名義,到各營統計營房、兵馬、錢糧、器械等項名實,倒也一切順利!帳簿所載,即卑職統計所得!
「細查先前各營上報協理營務處之情況,大體相差無幾,只是卑職所做,卻更詳細一些!但凡值得統計的情實,卑職事無巨細,一一記錄在冊!請大人過目!」
楊振接過那本厚厚帳簿樣的東西,翻開來,一目十行地看去,但見李吉所統計的東西,更多的卻是一個花名冊一類的東西。
唯有其中駐地何處,人馬幾何,將佐幾員,出身何地,以及所部營房幾間,船隻幾艘,器械多寡,確比之前各部報告到協理營務處的總體情況詳細得多了。
最令楊振滿意的,倒是李吉對於各部將佐總官及什長士卒有何專長的統計,就標註在將校士卒名冊的後邊,粗看一遍,那真是五花八門,
比如什麼能寫字的,能種地的,能做工的,再比如車夫、馬夫、屠夫、伙夫,皮匠、鐵匠、石匠、箍桶匠等等,五行八作下九流,什麼樣的專長都有,甚至涵蓋了騎馬、射箭,開炮、放銃在內,並且一一記錄在冊。
楊振饒有興致地就著燈火看完了這些記錄,到了最後幾頁,卻看見寫著一行行的人名,幾個人名旁邊還劃著名圈圈,但卻沒有任何有關身份、專長、出身的標註,於是問道:
「這些人是——」
李吉見問,立刻回到了燈光下,衝著躬身答道:「這些就是卑職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各營挑選出來的下線,擔著統計各營情實的職責,也從卑職這裡領了第一批營務處撥給的貼補!」
「這些人——,他們對自己將來要幹些什麼,可否知情?」
「他們之中有的已經知情,畫了圈的幾個是知情的,更多的並不知情,不知情的,只以為是公事公辦,不過,卑職也在考察觀察,如不合適,卑職也不會讓他知情!」
楊振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合上了那份帳簿名冊,轉而問道:「除了這些之外,這段時間,松山城內外可有什麼不尋常的情況?」
李吉聽見楊振的問話,立刻躬身答道:「正要告知大人!大人離開松山以後,咱們松山城西門、南門、東門留守人馬,即開始增修棱堡瓮城,期間錦州、杏山的探子哨騎,倒是沒斷了前來哨探監視。
「不過,據卑職了解,錦州的哨騎也好,杏山的哨騎也好,都沒有與夏副將、呂參將、金千總直接接觸!
「然而,夏副將、呂參將既沒有派人前去聯絡,也沒有派人前去驅離。倒是金千總這裡,當時派了一隊人馬,將杏山方向前來的哨騎驅離了咱們的防地!」
李吉說完了這些,看了看楊振的神色,然後接著說道:「期間錦州城大帥府派了人,將張參將、夏副將他們叫去過一次,回來後據說在錦州城受到了祖大帥的訓斥!聽說——」
「好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經知道了,不必多說了!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什麼異常的情況?」
有許多事情楊振其實已經從夏舒、俞亮泰、張得貴等人那裡知道梗概了,之所以再聽李吉報告一遍,不過是為了多一個消息源,既可以相互印證,又可以避免有些問題被遺漏。
但是,對於與錦州軍的關係,楊振已經很清楚了,或者說他比現在松山城裡的人清楚多了,而且接下來應該如何對待,如何規劃,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李吉本想在這個涉及到與錦州兵、杏山兵的關係問題上多說一些呢,但是一看楊振已經說他知道了,當時愣了一下,然後連忙說道:
「既然大人已經知情了,那卑職就不多說了!除此以外,倒是沒有其他異常了。大人出發後的第二天,張參將領著卑職等人,到街對面的仇氏院裡,替大人下了聘禮!其他各部增修瓮城進展順利,大家擔心滿韃子興兵報復,所以一天也沒敢耽擱!」
李吉說到這裡,見楊振點頭認可,隨後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這幾天卑職倒是也聽說了一些流言,不知道該不該報告大人?」
「哦,流言,什麼流言?你且說來聽聽!」
「這個流言卻與大人有關,而且是從夏副將、張參將他們從錦州城受了訓斥回來以後慢慢出現的,不過這個流言,說的卻是好事!」
說到這裡,李吉抬頭看了一眼楊振,隨即又低頭說道:「有小道消息說,朝廷馬上就要封賞大人上次出擊敵後的功勞,並說朝廷封賞大人的欽差,已經在來咱們關外的路上了!」